“秦北泽，然后应该还有些什么东西，但是我记不得了。”
    “你……”那人的动摇几乎已经出现在了脸上，但在此之中还有更多难以看透的事情，他显得有些浮于表面的不知所措——这是源于本能的判断——随后才叹了口气，讲出了更让人震惊的事情：“我是邵飐，这里是我家，我是你的同居人。”
    秦北泽不能判断邵飐是敌是友，他那种浮于表面的情感让人有些脊背发毛，可他表现出的担心又像是发自内心般，甚至有种能让人循着他眼尾的柔情进入他心脏的深处。他不禁有些羡慕起邵飐的心房里还有一颗跳动的心脏，而他空落落的胸腔里只有污浊的血水。秦北泽没把他的说辞太放在心上，不过却对谈话有了那么点兴致：“我不确定我能够支付得起这里的房租。”
    “谁说要你付钱了？”邵飐挑着嘴角笑起来，他的牙很白，齿列清晰，在暖光的灯下显得他多少有些唇红齿白，他从床头柜上摸了本书到手里，就好像这是个留给他的位置，理所当然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秦北泽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书上，从有些晦涩的书名中感知到这是某一本外国著作。他反复咀嚼着先前的“同居人”几个字，脑袋里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需要平摊的租金，“是你说的同居。”
    邵飐愣了一秒，旋即笑开了，他一面翻开书页，一面用一个词汇替换了秦北泽的理解：“你说的那叫合租，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住在一起，这是我家也是你家。”
    不，这里不是。
    这样的念头不知怎么的跑进秦北泽的脑袋里，在他浆糊般的大脑里乱撞，像是一根搅棍一样把他的认知搅和的稀碎。他大概有点明白邵飐的意思了，这里说的同居也许就是那种情感层面上的相处，可他觉得危险，不仅仅是这具温和的皮囊下埋葬的阴霾，更多的是茫然无措。信任与否已经不能衡量他所遭遇的一切，又或者说是他还不具备重回阳世的能力，邵飐是第一个对他表露出明确善意的人，他无法回绝，但又不敢答应。
    “抱歉，我没想到这个层面。”秦北泽索性也用浮于表面的态度来对待邵飐，试探性的伸出接触的触角来获取最基本的感知。
    邵飐似乎是正要低头看书，结果被秦北泽这句话给惊得抬起了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没想到……”
    “我说说再前一句。”
    “抱歉。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没什么。”他假装咳嗽了一声来掩盖自己的惊愕，秦北泽分明看见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动容。
    “但是你看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他套用邵飐的语气来问他，有那么些影影倬倬的影子试图闯进他的颞叶，但又从他的耳后溜走了。
    邵飐一副敌不过他的样子，只能用一句不大有说服力的话来搪塞他：“如果你自己能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我想你也会受到冲击。”
    “你用的说法显露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秦北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毫不惊讶，甚至在心里也产生了些许的认同，他就像是窥探到了生的部分，而他死去的身体却无法承受。就像是一根托不起花朵的枯枝，在这样鲜活的重量下碎成风中的残絮。
    “因为我说过了，我们在同居。”邵飐似乎是想结束这样无意义的对话，又或者说只是想从秦北泽的质问中抽离出来。后者是秦北泽的推断，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有种看穿了邵飐的感觉，没来由的，就像是他曾经详尽的了解了这个男人一样。邵飐伸手取走了垫在秦北泽脑后的枕头，拖着他的脖颈让他躺回床上。秦北泽已经不再是只能动动手指的人了，整条胳膊也总算得以调动。
    他越来越不确定死亡的真实，像是横亘在生与死的边界，既不属于黑也不属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