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求收藏,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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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九韶不敢说半句话,皆因为——
“宫肆”此时黑着个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似乎很生气又闷着不肯说,箫九韶只知晓他这股气与自己有些关系,但想不出具体缘由,因此他即觉得十分内疚,又寻不到这内疚出自何处。最后只得推着宫肆默默无言的跟随领路的管事,缓缓向船后方走去,直到两人来到一间灯色昏暗的包厢,管事也退了出去。箫九韶将“宫肆”抱下轮椅放于包厢内的软椅上后,以为今晚“宫肆”不会再开口,却忽然听到:
“你刚才为何不躲开,倒让那妓子趴在你身上?”听声音是有几分气急。
“我……这不是……”箫九韶本想说是事出突然没能想到,且如那妓子说言若是来销金窟表现得太过不近女色,难免会招人耳目。只是这些话都被他含在嘴里,干脆又吞入腹中,以来避免引起更大的纷争。
“宫肆”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是想说,来画舫便要装个十成十的浪荡子模样以防旁人猜忌,如此看来是我刚才断了箫盟主的筹划了。”
箫九韶见此反倒深觉“宫肆”有颗七窍玲珑心,自己所想他皆能猜到,十分贴合心意,因此更为欢喜,进而露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傻笑。
“你!”这厢“宫肆”虽然心中有气,却被箫九韶的笑颜给晃了一下神。罢了罢了,只道这武林盟主是个傻的,难免是要自己多担待点了。如此一想便有些释然,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他对箫九韶招了招手,唇口轻启做了个嘴型,“过来。”示意他贴耳过来,像是有话要讲。
箫九韶依言将自己的耳朵贴近了“宫肆”的唇边,随着一阵湿热的痒意,一段如泉水清溅的话音倾入箫九韶的耳中。
“方才那妓子拦着不让我们入内,这个莫名出现的人却带着你我进来,谨防有诈。”“宫肆”虽恼倒没忘了正事。
“嗯。”箫九韶点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想,恰巧与“宫肆”再次不谋而合,瞬时间他眼眸起了些细碎的波澜。
这房间四壁光滑无其他修饰,没有开窗只余得一扇实木制的门与外边勾连,不过靠外侧的船壁上开了些许小孔想来是用作通风,仅点燃了顶上的一盏吊灯,灯光晦暗。箫九韶环视一周后,觉着这不像是包厢更像是间暗室,心里又警觉了不少,他用环抱的姿势将“宫肆”圈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微微催动内力抚上了藏在腰间的玉扇。
之前离开的管事突地打了房门,见到两人的姿势先是一愣,而后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毕恭毕敬置于二人身前的案桌之上,再退后几步半捂着眼,脸色不太自然的说,“两位公子……这是小店免费送的酒水,大可尝尝,虽不是什么名品佳酿,但也有些风味特色。稍会儿便叫人送上我店的镇店之宝,风靡全通州的——阿片,给两位生客尝尝鲜。”说完像是看见什么瞎眼睛的东西似的快速的逃离了现场。
“宫肆”看着桌上那酒杯里晶莹剔透的液体,举起凑到鼻前竟隐约是股熟悉的气味,随即在手臂的遮挡下勾起了一个冷笑。
狭窄漆黑的暗格内有两双眼睛透过木壁上的活眼,暗暗观察着包厢里的动向。
“可是真的喝了?”
“自然是真的,是小的我亲眼所见。您看那黑衣服的喝了大半壶,显然已经中了药。那白衣服的只喝了小口倒是没有中招!您是没瞧见那个样子,这魔教的散功散当真霸道!”
“嘘,小声一点。”左边的人轻呵后又不屑的撇了嘴角,“看来这武林盟主也不过如此。走,我们现在就去会会他们,最要紧麻烦的人已中了药,剩下那个白衣服的弱质少年根本不足为惧。”
两人从暗格里走出,来到灯光暧昧氤氲的甬道里。正是之前的管事和一位身量矮小纤细形态逢迎的龟公,管事的走在前面神气十足,龟公跟在后边亦步亦趋。暗格与包厢不过一墙之隔,两人走了几步后推开了木门。
“宫肆”见这两人进来并反身锁了房门,眼里的讽刺不加遮掩,他神态慵懒的勾了勾眼角笑吟吟的道,“两位前来可有贵干啊?”
管事的眼里迸出狠厉,“武林盟主已经中了散功散,你又毫无缚鸡之力,当然是要了你们的命!”
“呵。”这声轻嗤并未传到面前两人耳里就被屋外的一阵骚乱盖了过去。
这骚动显然不在二人预料之内,“宫肆”见他们神色有一瞬的惊异,随即听见“嘭”的一声,木门被人从外一掌劈开,力劲之大使四散的裂片插进了船壁里。
“谁……”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轻巧的递到了管事的喉头,止住了他将要说的话,来者不是客。来人背对着他们,叫人看不到模样。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来人忽的痴痴念起诗来,仿若有化不开的愁肠百结,声音如泣如诉,衬着他一身绯红衣衫更是哀感顽艳。便见他手腕一转,两道剑光闪过,温热的鲜血从管事和跟班颈间喷薄而出,散了满屋。二人顺势倒下后抽了几下便不动了。
薄如蝉翼,色似琉璃,动若飞萤,唤名流光。——“宫肆”盯着来人手里那柄剑,目色深沉。世间宝剑因其锋芒各有声名,但这把名动天下的‘流光’不光削铁如泥,更因为它的主人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使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杀手:柳拂衣。
此人从未失手,剑出必见血才归。世间也没几人能知他的模样,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化作黄土枯槁,死人自然不会说话。
“宫肆”盯着柳拂衣的背影目光警惕,打算按兵不动等着对方先行发难,自己身旁的箫九韶仍趴在案桌上,像是一时半会都不会醒来。
前面的人倏地移动身形,红色的衣袂舞动,像是朵燃烧的烈焰。他将顶上的灯火挑起后剑尖跟着一抖,火团分成几簇往四周散开,分别点燃了四角的灯柱,舱室内瞬时亮了起来。却见他步履飘忽,左摇右荡竟是舞起了醉剑,剑锋披靡,撼天动地,当真是一剑霜寒十四州。
他一边舞一边喃喃自语,“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期期艾艾,惨惨切切。
“宫肆”一时诧异不知对方意在如何,却见柳拂衣突然转过身来,直接打了个照面。
“宫肆”生的至清至冷,箫九韶是舒朗无匹,如果非要寻一个字形容柳拂衣的话,那便是艳。极浓极艳的长相,发挥到极致而有颓靡之相。他眼含凄绝,杀手的身份又赋予了他凌冽之色,像一只半开半凋,扎根于腐肉烂泥里吸取鲜血而成的嗜血之花。
柳拂衣舞到兴处又挽了几个剑花,将剑噔的插在船板上,抬头将怀间掏出的酒整个灌下。不察间他手腕陡然发力把酒壶朝着“宫肆”掷了过来,眼看“宫肆”躲闪不及那酒壶就要砸在他身上,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只手伸来将那酒壶稳稳接在掌中。
箫九韶亦是仰头灌下一口酒后爽快道,“好酒!”又将酒壶掷回给柳拂衣。
“箫盟主大方爽快,可知我为何而来?”柳拂衣拔出插在船板上的“流光”,轻拭剑身。
“还兄台请道明来意。”箫九韶握了握“宫肆”的手,言辞间十分亲和,衣服下却是肌肉喷张,他暗自运气准备相机而动,仿若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先前箫九韶假意装醉本是打算引蛇出洞,没想到会被人搅了局,还差点害“宫肆”受险,他心里如今很是不痛快。
柳拂衣轻笑一声,像是自嘲,“自然是来救人的,好在盟主警醒并不需要我救。”一位绝世杀手现身,却说是来救人,着实有些好笑。
箫九韶听见这话觉得不解,他二人从未打过照面,何来相救之说。可这柳拂衣却不给他半句疑问的机会,直径接着说到,“刘全那边早就被人盯上了,盟主你的身份也已暴露,若是想要趟这趟浑水,就应知前方是龙潭虎穴,还请多加小心。”说完他又连着饮了几大口酒。
“你这般声势浩大也不怕暴露身份,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声怕是要不保了。”“宫肆”略有不悦。
“哈哈哈哈哈——”柳拂衣仰天长啸,眼中刹时多了几分厉色,他踩了几下躺在船板上的尸体,用剑尖将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从管事身上挑出,之后细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死人怎会说话。”又轻挑了下眉眼说道,“这便是给他们一个警告,别打了不该打的注意。”
“多谢了。”箫九韶抱拳致意。
柳拂衣却像听了个笑话似的咯咯笑起来,脸上犹有几分醉意,“箫盟主谢错了人,我等做惯刀口舔血营生的,拿钱便可买人“生”“死”,此番救你不过是受人之托,虽是头一次救人性命,也算别有趣味。”说完他挽剑于船壁上破开一个大洞,丢下句“就此别过”散入清风明月之中,足下轻点船身借力,身姿飘逸如流风回雪,踏凌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