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求收藏,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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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下来后被安排在府邸西边的两间并排的厢房内入住。朱舟之碍于刘全的情面故作体贴,送来了一辆崭新的轮椅,令“宫肆”日后的行走也方便了许多。
各自待在房内将浑身上下都收拾了一番,箫九韶估摸着“宫肆”那边差不多已经妥当,便去了隔壁寻他说几句话,刚一进屋就看见“宫肆”早就坐在轮椅上候着了。
“现在可比前几日要舒服多了?”
“我曾以为光风霁月的武林盟主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更不会说谎呢。”“宫肆”并非正面回答反是有意调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个漂亮的弧度,看上去心情不错。
箫九韶摸了摸鼻子,“形势所迫,所以也算不得而为之啊!我猜想这刘中丞此来因是有大作为,我们跟着他也好查查那捕头的事情。再者,你我二人皆无恶意,也无所图,没有‘骗’的实质。最多算作隐姓埋名弄点盘缠。至于那二十两纹银嘛,既然白纸黑字标了赏钱,我也算是帮他‘找’到了恩公,怎就不能拿呢。”
“你这是哪门子的‘隐’姓埋名?武林盟主随了我姓可真是折煞我也。”“宫肆”脸上笑意越发开怀,却不知为何忽又音调转低至婉转,他看着萧九韶缓缓吟道,“不过……倒是少见你这番模样。”
“恩?原来我在你眼里竟是那般古板无趣的人?不过无妨,还有大把光景让你了解我其,他,的,模,样。”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箫九韶神色戏谑,居高临下的看着“宫肆,可是被宫肆的笑意感染,也有几许春色爬上他的眼角眉梢,顿时竟生出一股俊俏无比的邪气。
“宫肆”被这一眼看得心狠狠撞了下,不自觉的慌乱起来,别开眼低头堪堪望盯自己脚尖出神。这委实是他从未见过的别样情态,甚至还有几分风流意味。“宫肆”虽一直知晓萧九韶是好看的,但平日里那都是清朗如风的开阔,日月入怀的俊逸,不沾染半点颓靡媚气。可方才那一眼竟……竟……“宫肆”突地垂头吃吃笑起来,嗤笑自己会为了一眼慌了神。
箫九韶收起先前的笑谑,状似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这是魔障了?怎一会忧一会儿笑的。我来给你瞧瞧。”说着一张带着温热气息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宫肆”额头,“这也没烧啊!”对着宫肆又是谐谑的眨眨眼,没想到手下一刻被宫肆给挥开,不甚欢喜的阖眼不再看他。
“怎么又恼了?”箫九韶嘴里溢出一声轻叹,像是懊恼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宫肆”眼皮动了动,却没再睁眼。
箫九韶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半讨好半讨饶的说,“原是我不该打趣你,你是不是乏了?那你先在这厢房休息,晚上我叫人给你送些吃食。先前车夫所说的‘神仙玩意’其作用与苏府所发现的东西倒是有些相似,趁着今晚得空我先去画舫打探下消息,怕是日后都要守着刘中丞抽不出身来。”他说完后转身欲走,这才跨出一步,衣角却被人扯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宫肆直直盯着他说。
是夜,凉风习习,气温比在金陵时更冷几分,夜色浓重月淡星稀,透着一股凉薄劲儿,衬着被风刮得摇摇欲坠的树叶是有些萧索。于此时节气氛相反的北运河沿岸却热闹非凡,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一派歌舞升平之相。
有两个人影在熙攘的人群中穿行,一高一矮。高个子身形壮硕满面胡须,一双铜铃大眼炯炯有神,紧贴身体的黑色劲装短打将他肌肉虬扎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若你在仔细瞧那矮个子,便能发现并非是他身高的原因,而是身体原因所至——这位面色苍白,形态可怜的少年公子坐在一辆轮椅上,任由身后的大汉推着。他身形单薄,着了一身缟素,血色尽失的脸庞冲淡了眉目中的艳色,如此瞧来分明是主仆二人。
这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强健与病弱的组合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你不是说易容能掩人耳目,混迹于人群之中吗,我怎么觉得看我们的人更多了?”箫九韶低头附在“宫肆”耳边柔声说到。
“宫肆”侧过头躲开喷灼在自己耳边的气息,微微有些不自在。他以手抵唇的轻轻咳了下,缓解尴尬。
不远处还传来旁人的窃窃私语,声音细如蚊呐,又处在闹市里,本该湮灭在人声之中。可他二人一位武功高强,一位耳力超群,便将这些个细枝末节的话听个明明白白。
“你看那边那个……哇,腿断了还来寻欢作乐,就那小身板可见是个吊着半条命的。啧啧,也不怕自己承受不住,马上风。”
“哈哈,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再说,你没看见他身后那个虬髯大汉吗,说不定……人家……嗯!”这人说着还做了扯袖子的动作,神情猥腻。
“是了是了,你看那小公子长得倒是细皮嫩肉的!哈哈哈哈。”另一个人也跟着涎笑起来,声音十分刺耳。
箫九韶皱起了眉,宽慰他道:“这些浑话你切莫放在心上。”
“嗯。”“宫肆”低低回了一声。
两人都没想要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或者讨论些什么,打算点到即止。在这戛然而止的谈话中,气氛转变得玄妙,二人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也或许是正好相反。
半晌后,箫九韶才重新挑起话头缓解了这实在令人难以捉摸的气氛,“我之前向府衙里的人打听了一下,那新开的画舫名为云水,应该没一会儿就能到了。”
“宫肆“只兴致缺缺的道了声,“好。”
箫九韶内心纠结的推着“宫肆”挤过人群,来到一家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画舫外,连接画舫的浮桥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浮桥之上却少有人通行,看着实属奇怪。萧九韶利用自己的武力优势,左右分花拂柳一路前进,虽然推着“宫肆”也没有多大的妨碍,须臾之后便来到了前排,他正想推着人踏上浮桥却被一位原本守在桥边的粗犷汉子挡住了去路。只见他拧着嘴表情十分凶恶的摊着手伸到萧九韶面前。
“恩?”箫九韶微微一愣下意识想要护好“宫肆”。
见箫九韶并未领会他的含义,这位汉子语气不善的噘开嘴,“十两!”
原来是上桥需给十两银子,这和抢委实没有什么区别,萧九韶摸了摸本就不富裕的荷包,咬咬牙将今日得的赏金给了一半出去。
得到过路钱的守门人颠了颠手中的纹银,从始至终表情也未变得和善,只是不再阻拦也不再理会二人,让他们速速过桥去了。
“你看,我这个赏金拿得好吧,不然连船都不能上。”箫九韶赶紧邀功,生怕错过了一点和“宫肆”搭话的机会。
“箫盟主自然机敏,看来是经验丰富。”
“宫肆”摆明了是在揶揄他常常流连这些烟花之地,箫九韶既不恼怒也不反驳,他心里欢喜“宫肆”和他搭话。只要“宫肆“不在沉默已是极好,便让身前这人占得言语上风也是愿意的,反正也不差这一次在口角上败下阵来,萧九韶乐意让着他,许是以后还要让更多次呢。他虽然看不见“宫肆”此刻的神情,却能在心里描绘他上扬的嘴角以及眉梢,箫九韶想着又欢喜几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人又唤他盟主,还是叫箫兄更能得他心意。
两人就这么过了桥进入了画舫之内,这内里别有洞天空间开阔,雕梁画栋装潢精美,此“销金窟”处处透着钱味。船室正方的台子上有伶人在咿呀的唱着小曲,旁边还有舞女伴舞,只是那舞十分大胆露骨,舞娘也穿着格外清凉,通身只着一缕细纱,让箫九韶这位二十年的单身汉羞于直视。他别扭的将视线转向侧边的台子,那里有几位风情万种的年轻女郎在兜售酒水。箫九韶见此又四处探视了一番,除了舞娘衣着过于单薄到没发现什么其他的特别之处。
“我们去里面的包厢走走,许是有什么玄机?”箫九韶盯着往来行走颠倒无状,神情缥缈或迷离的寻乐人,俯下身对“宫肆”提议道。
“宫肆”微微倾身躲避这令他心慌意乱的灼热气息,平复了下心情后说,“也好,这里倒看不出什么门道。”
“哟,两位公子莫要再进了!那里面呀,可去不得。”
箫九韶得了肯首后推着“宫肆”正想往船舱深处走去,却突然被一声娇呵止住了脚步,有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扭着身子体态妖娆的走了过来,弱若无骨一般缠上了萧九韶的手臂,还将半个身子也压在了上来,媚眼盈盈的望着两人。
“放开!”冷冽的嗓音骤然响起,暗藏愠怒。
“宫肆”面沉如水,整个人如淬了冰一般,这半老徐娘被他眼里的寒霜顿时冻了个透凉,一怔之后连忙放开了箫九韶。她没想到这位看着身子骨柔弱的公子还有这等气势,被他方才吃人的眼神盯着就像被毒蛇缠上了一样,不由得又打了个冷颤。但好在她干这档子营生多年,变脸比翻书还要快,转眼便换张面皮,挺起胸脯矫揉造作的说道,“刚才是奴家唐突了,奴……”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仆从。”却被“宫肆”出声截断。
老鸨被人打了岔也无法,只得陪笑了几声,“是奴家错了,不过……男人来这不就是寻欢作乐嘛,哪有碰都不能碰的说法啊。”
“宫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嗤道,“你老。”真是直言不讳,毫不掩饰。
那挂在老鸨脸上要起未起的笑意,还没展开就如她脸上厚厚的敷粉一样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看起来实在滑稽。她脸色由白变红怒极发紫,张嘴欲说些什么还没出声,又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个中年男子给生生掐断了。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老鸨本想找回场子却惨被连番打断,可算是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像只气鼓鼓的青蛙,活脱脱的绿了脸。
来人许是个管事,不然哪能轻松镇得住场面,此人瞥了眼犹在生气的老鸨,使了个眼神让她速速离开,老鸨甩下手帕便也就一扭一扭地去了,而后这男人转脸春风满面的又对着他们两人说道,“两位里边请,既来是客,两位爷可想试试我们家的新玩意儿?”
箫九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了然——今日果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