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少年行 第26章 玉真霜和玉真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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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公主一到,众人即刻从廊下起身,齐齐上前行礼迎接。
玉真修长的身段穿了件宽松的玄色薄纱外袍,内穿白色短衫与青色高腰半裙,头挽道髻,淡匀脂粉,意态天然,小美只觉得她气质高华无比,完全看不出年龄。
丹丘和太白忙上前,十年不见,种种物是人非,三人一时倒有些词穷。令问兄弟忙延请公主入席,众人接着鱼贯而入,纷纷落座。
玉真介绍她身边的三位服饰精雅、面容肖似的年轻人,原来便是如今声名鹊起的乐工李龟年与李鹤年、李彭年三兄弟,公主特将他们带来歌舞助兴。
见大家都有些拘谨,玉真微笑着问丹丘,“皇兄可惦记你那条龙了,我说那是丹丘真人的坐骑,皇兄很是想亲自一见,我也想见见它呢。
丹丘笑着示意小美,原来蛟蛟跟丹丘亲近了片刻,见生人一来,又立刻躲进小美袖中了,更别提其中一个还是从宫里直追它到天津桥的李光弼,可吓死宝宝了。
小美让它出来跟公主行礼,蛟蛟谨慎的用尾巴缠着小美右臂,向公主点了两下头,就迅速缩回袖中了,自己也非常害怕被抓走。
公主未想到是这么小的一条龙,倒是趣致的很,不禁展颜而笑。
旁边的人可没公主这么优雅稳重,都坐不住了,一时满座惊叹。李光弼看看小美和李家兄弟,想想那天他们的谎言托辞,不禁笑了出来。
蛟蛟在袖子里扭来扭去不安的很,现在对生人的戒心别提多大了。
小美心疼,便起身告罪了一声,说带蛟蛟出去,让它自己去河里玩儿,带着出外,交代了傻儿子几句,看蛟蛟翻转身躯,欢快的一道白光向伊河飞去,转瞬便钻入河里,这河里不知多少鱼鳖虾蟹要倒霉了。
这边正式开宴,公推玉真为监令,柳青黛为律录事,即席纠,负责宣令,行酒,监督大家是否违令错令,蓝菘子为觥录事,席纠只要一发话,蓝菘子便要负责上前罚酒灌酒。
小美一看这架势莫名战栗,等下要行诗词酒令,岂不是要灌死我的节奏?丢人丢到家了!顿时觉得跟这群文学艺术精英们混在一起,自己相当于半文盲了,好弱势。
他立刻向令问发送哀怨的求救电波,令问会心一笑,附耳与柳青黛说了两句。
只听柳青黛朗声说道,“那些寻常酒令也玩儿的多了,絮烦刻板,在座皆是高人才子,用那些繁琐的酒令倒限制了各位的大才。不如这样,今日以七夕、美酒、神仙、或郎情妾意为题均可,不拘诗词、歌舞、村俗野曲,不论骰子掷到谁,就必须应令,否则必罚三大杯。”
蓝菘子便拿了个大琉璃杯,满满斟上碧荷醉,双手端起向大家微微一笑致意,扭头对上小美,又朝他促狭的挤挤眼睛。
小美一看那杯足有二两了都,心想就我一个不会作诗词曲的,我的天,千杯不醉的香葛花呢?我要嚼一把先。
令问笑道,“小美你别怕,大不了你就唱那天的一人我饮酒醉,还有喝了咱的酒,滋阴壮阳不嘴臭,哈哈哈再俗都可以的!”
小美心说,“我是不敢背宋词给你们听啊,但凡我会背的,那全是要千古流芳的,苏东坡辛弃疾李清照的,我要是给提前背出来了,不等于穿人家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吗?这,这不合适。”
“算了,大不了点兵点将,点到我就唱首歌呗,玄宗的霓裳羽衣曲都说是月宫听来的谱子,我也说这是做梦从太白金星上听来的呗,这年头才子多,神仙更多,反正说啥都有人信,不过,万一这些歌词儿也被记到全唐诗上……,哎呦喂,先救急不管了。”
大家每人面前一个小案几,放着精致酒菜,小美见果然做了酱鹅掌、酱猪手,虽没有像令问说的辣到飞天,倒是酱香中丝丝甜辣,有滋有味,又喝了一大口金浆酒,畅快无比。
众人也纷纷夸奖令问准备的酒菜精致,连玉真公主都连连下箸,说最喜欢这水晶鹿舌羹和酒糟虾,还有碧荷醉与玉壶冰都非常好,她从未喝过如此香醇甘冽的,半杯下去便有微醺之意,换了荷花新酿与金浆尝了尝,虽然甜美,却又觉得少了力道。
小美一听便上前,拿了个碧琉璃杯,倒入金浆,再加入三分之一玉壶冰,见冰盘里摆着各色水果,就切了半个橙子,挤出些清凉的果汁进去,将半片橙子卡在杯沿,然后双手捧起敬给公主。
玉真端过一尝,果然,甘蔗甜香、酒香、橙香融为一杯,入口极顺,非常满意,夸道,“这个喝法好,这谁家的孩子,好生机灵。”
令问便道,“这是张子美,酒便是他酿的,老字号回春堂家的独子,也是我阿爷阿娘认的三儿子。懂医术会造酒,还做出了特别好的香胰子,对了小美,你不是给我们都带了些胰子和面脂吗,先拿出来敬献给公主殿下呀。”
胰子面霜和香粉呈上,公主一见这些新鲜物,外观与质地皆是与众不同,耐不住好奇,便让侍女去打水来洗手,拿起一块淡紫色的玫瑰紫草胰子,沾水-搓,丰盈细腻又稳定的泡沫让她喜上眉梢,洗完了手又净又滑。
小美又打开一合珍珠美白霜,公主轻轻涂在手上,又润泽又光滑,不油不腻,还雪白柔亮的如同擦了粉一般,公主忍不住将纤细的美手举在面前,转来转去的看,再拿起一盒香粉闻了闻,敷在手上,见粉光致致,更是喜欢。
便问道,“你这都是哪里得来的方子,竟比我用的西域面脂还好,又轻又滑又润,这粉还亮晶晶的又细薄又贴服,不像胡粉那么死白的不自然。”
“是我参照古方添减而成,当然还有些不传之秘了。”
玉真笑了,“我觉得很是好,可有名字吗?”
“才做出来,没想名字呢。本是郡公夫人叫我试着给她做的,今天刚拿来,公主这是天字号第一份试用呢。”
玉真开心道,“那我可占了李夫人的先了,这酒,还有这脂粉,亏你这孩子怎么想的,可比宫里上用的都好呢。”
小美豪迈道,“既然公主喜欢,不如就叫这盒是‘玉真养颜晚霜’,那个叫‘玉真美白日霜’,这粉就叫‘玉真粉’吧!”
大家听他张口闭口玉真玉真的,还胆敢把公主的名讳随便加在自家的产品上,全傻了眼,令问跟他杀鸡抹脖子的比手势。
李幼成上来赶紧告罪,“公主恕罪,我这义弟年纪小读书不多,又是庶民子弟不懂规矩,冲撞了公主的名讳,还请公主万万不要着恼饶恕他吧。”
玉真爽朗一笑,“什么名讳不名讳的,一个道号罢了虚无的很。小美,你的想法极好,我倒觉得很是荣幸哪,回头不管谁用这玉真霜玉真粉,都算是步了我的后尘,哈哈这可有趣的很!”
小美伸伸舌头,原来还有这些避讳规矩,岂不是差点死翘翘,幸亏公主小姐姐大气洒脱,点赞!
令问这时让人把四样酒各搬一坛出来,也凑趣道,“这酒已经有名字了,就差贴张酒标,真卿,你的字儿好,小美对你很是仰慕,来帮着他写一下吧。”
蓝菘子赶紧上来研墨,颜真卿笑着上前,袖子一挽挥笔而就,行书劲拔挺秀,古意盎然,众人看了齐声赞叹。
厚脸皮的小美颠颠儿的在颜真卿身后恳求道,“颜兄,再写一遍送给我拿回去刻成版好不好?”颜真卿道,“那可要送我几坛好酒当谢礼哦。”小美立刻点头如捣蒜。
令问让人去找寺僧要来浆糊,将酒标一贴,有颜真卿的书法加持,这几坛酒立刻光芒万丈起来。令问便请公主的从人将酒和脂粉胰子都先拿下去,大家回座继续行酒令。
掷骰子掷到了李鹤年,他便扬声唱了曲《迢迢牵牛星》:“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李龟年在旁吹奏筚篥,李彭年翩翩伴起舞,虽是男装,其长袖挥舞间,竟宛如天女之态。丹丘也兴起拿起笙来,随意的加入伴奏。
玉真托腮看着丹丘吹笙,多少年少的往事又涌上心头,低头拿起酒杯,不觉一饮而尽。蓝菘子极有眼力见儿,立刻学着小美的手法又给公主调了一杯。
接着骰子又掷到李白这里,他站起来举杯向公主敬道,“还记得与公主昔年在青城隐居修炼之时,多蒙公主照拂与指点,太白就献上一首《玉真仙人词》,为公主助兴。”公主也含笑举杯。
太白长吟道,“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公主笑道,“太白谬赞了,多感盛情。唉,上年你去终南山,恰好我往南边去了,没想到张咱办事不力,没将你接待好,甚为不美,我还要向你致个歉哪。”
太白忙道,“哪里哪里,公主四海云踪不定,是在下去的不巧了,公主无需歉意,我并没往心里去啊。何时有闲,还请到少室山一游,丹丘正在颖阳山修建别业,公主如能去做客,我们蓬荜生辉啊。”
丹丘也附声邀请,玉真微笑点头,举杯喝了一口,面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这边在赋诗应和,另一边的小美又吃又喝不亦乐乎,时时偷眼看看李光弼,欣赏那刀锋般的眉、浓睫大眼,还有好看的卧蚕,“唉,不知传说的桃花眼是什么样,这双眼睛就太招桃花了吧!”
李光弼正与颜真卿谈什么“裴将军”的剑法,聊的投机,两人酒量也甚豪,喝的玉壶冰,酒到杯干,旁边小厮忙着上来随时添满。
小美这边色眯眯看着美男啃着咸猪手下酒,心想怎么能对他伸出咸猪手占占便宜才好哪。
这时柳青黛悄悄到他身边,柔声道,“张小郎君,玉真霜玉真粉你那儿还有没有呀?奴家很是喜欢呢。”
“有的呀,席散就拿给你些好吗。”
柳青黛立刻失去才女矜持的伪装,倚靠在小美身上,腻道,”小美郎君,你对奴家这般好,奴家恨不得要以身相许了……”
小美吓得一激灵,赶紧把柳小姐扶直了坐好,尴尬的小声说,“不用不用,姐姐你别这么热情,我,千万不用的。”
柳青黛眼珠一转,“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不好女色对吧?”
我去这都什么妖精啊,这就瞧出我的性取向了,太贼了,悄声说,“姐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柳青黛正色道,“绝对不说给别人!你放心,我嘴巴向来严谨的很。”
腰肢一拧,便起身又去传酒令了,这次轮到了李幼成,他做了首应景的长诗。小美反正听不懂他们咿咿啊啊的,只管继续自得其乐。
此刻身畔香风袭来,又多了一人。
但见这人妖妖调调的往边上一坐,替他斟上酒,又殷勤的剥了一只烤虾,将虾肉喂到小美嘴里。也不说话,拿着扇子轻轻帮他扇风,会说话的眼睛来回上下的瞄着他。
小美觉得快被他的视线给扒光了,背上凉风习习,这美人儿虽然悦目,可却不是他的菜啊!妖孽的眼风一五一十的送过来,是要跟我说啥呢?我又不会读心,你倒是说话呀!
妖孽就是不吱声儿,俩人继续比拼眼力。
小美终于破功,问道,“你叫蓝松子儿,可以磕的那个松子儿吗?”
蓝菘子扇子掩住半张脸,凑到小美耳边,吹气如兰道,“不是的,是菘蓝这两个字颠倒了,就是板蓝根嘛,你是开药铺的,难道还没见过菘蓝吗?”
小美心道,“菘蓝我是见过,但是从没见过你这种成了精的板蓝根啊!”
蓝菘子凑近他腻声道,“小郎君还想知道我什么,尽管问吧,我全告诉你。想不想知道我能用多少种法子伺候你呀?哈哈,你这脸红起来真是爱死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肯定不是个好女色的,青黛姐姐还不信。”
我去!什么情况?!小美愤怒看向柳青黛,刚才还发誓说口风紧,喵的一转身的工夫就把我卖了!女人,我信了你的邪!恶狠狠的对柳青黛比了个杀鸡抹脖子的手势,柳青黛遥遥对着他,满面堆笑,又作揖又合掌的求饶。
哼!小美怒道,嘴巴不严的女人,你的玉真霜奖励已被系统取消了!
作者闲话:
秘密千万别告诉嘴巴严谨的人!成了精的板蓝根来勾引小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