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第二个故事(番外)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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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出升起带来光明,大概只是夜晚时黑暗的延续。
    当双眼睁开,是否真正意味着清醒。
    公寓里同住一层的租户早起倒垃圾时,大脑仍旧是有些不清楚。
    只是提着垃圾桶倒垃圾时忽而见到隔壁那个女人的房门是敞开的,直至越来越靠近,却有一股越发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几乎能够将她淹没般的浓重。
    昨日当那女人被揪着头发拖下去时,她正抱着自己的胳膊在一旁看好戏。
    看到她受万人嘲讽时,她几乎是不敢承认自己曾和这个勾引他人丈夫的女人打过招呼,只感到了不屑,暗自是还有些幸灾乐祸。
    她只是路过时稍微朝里面瞟了一眼,却当即脸色被吓到惨白无比,身体哆嗦着很久也不曾停下。
    她稍微走近,眼珠却瞪大到仿佛就此能惊恐的掉落出来。
    手里的垃圾掉地上也不自知,混沌的大脑如同被一柱寒冰深刺。
    许久她喉咙中才发出一声尖利至极的叫声,整个人毫无形象的跌坐在了地上。
    “死。。死人了!!!!!!”
    只见被日光照的惨白的房间内,则是与日光没有任何和谐之处的血腥至极的场面,地板上的血液蔓延了几乎至门口。地板上躺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仿佛已同肮脏的血液融为一体,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只一眼便能令胆小的留下终生噩梦。
    破烂的衣服已被血液染成一件血红色的衣服,鲜艳刺眼。
    望着地上女人的血红的身体,此刻如同地狱重现。
    警察来到现场后,才有些吃惊的发现,报案的人并未将死亡人数说的准确。
    稍微年轻些警察的也只是带着几分遗憾的望着沙发上那个因为心口被插刀而死去的幼童。
    上衣已被血液染红,却同苍白的脸颊呈现出鲜明的对比,他尸体早已比那晨曦还要冰冷,双眼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头顶,竟连死后也没有闭上。
    “真可怜啊。”
    警戒带外,有无数听闻有人死了的消息而来的人睁大眼睛朝里面望着,死后也不得安生的议论纷纷。
    这之中并不缺乏昨日围观女人被殴打的群众,惊愕又恐惧着。
    大概许多人都没有想到,昨日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居然就死了。
    仍有许多做贼心虚的,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忽然就快步离开了。
    公寓楼下,一个男人手中提着早餐,略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停着的警车与救护车。
    暗自猜测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样的意外。是黎枭。
    但他最终也只是加快了步伐满怀期望着,期待着不久后见到自己的宝宝。
    他想:希望他现在别肚子饿吧,不知道昨晚宝宝有没有睡好。
    他特意买了许多的叉烧包,他觉得他的宝宝大概是喜欢吃这个的。
    只是现在才七点不到,竟有络绎不绝的人走进这公寓,门口的保安竟连拦也拦不住。
    坐上电梯时,后边还紧跟着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
    他本无意听的,却有说话的声音不住传入。
    “听小马说了吗?昨天那个被捉奸的小三好像死了?好像不止死了一个。”
    “我知道我知道,朋友圈传上来了,好多人都传了啊,没想到我们小区也会死人。”
    “今年本市的奖没希望咯。哈哈哈哈。”
    “听小马说好像是自杀的。好像是今天早上刚死的。”
    “肯定的,昨天那小三还被原配拖下来打。一堆人看着,小三,简直是死有余辜。”
    他听着,只是感到有些没有意思,死人有什么可看,不用敬畏之心对待,反而没有任何禁忌的讨论着,只是对死者不敬。
    他这样想着,眼皮却忽然突兀一跳。
    “喂,你记得在几楼吗?”
    “好像是四楼。”
    他听着,不妙的感觉却越来越深重。
    四楼,是女人住的那一层。
    他忽而想起,昨夜睡觉时女人疯狂的打他的电话,几乎引起妻子怀疑,他最终只是将手机关机了。
    随后妻子忽然反常的问他,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妻子一年前便查出因为身体原因很难怀孕,同家中长辈商量后他已答应过几个月去做试管婴儿。
    他回答妻子,随便。
    她则是笑了,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攥紧手中的袋子,忽而才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直至电梯大门打开,电梯上的四人全都走出。
    他望着眼前的景象脚步忽然停滞了。
    女人的房间正对着电梯,此刻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握着早餐的动作不自禁加重,表情一下子便由原先的猜测,加重到几乎神情碎裂。
    只见离房门几米外的警戒带外正站着几十个正伸长脖子朝里看的人,脸上的表情多数是在看热闹。可房门被紧紧关着,里面不住穿来细碎的说话声。
    旁边站着几个警察,神情也并不怎么严肃,看守之余还在说笑。
    忽然就觉得妻子的表现是极为可疑的。
    但他忽然想起刚刚电梯中的女人所说的话。
    那女人,是死了吗?他的宝宝呢?
    可他忽然忘了,流言是多么不可相信的东西。
    只是即便如此,他心中仍存些侥幸。
    他脚步僵硬,不顾一切的将眼前阻挡的人拨开来,引来一片抱怨声。
    他自私的想道,只是那女人吧,只是她吧,只是她死了吧,他的宝宝必定还是好好的吧。
    就像曾说过的,他并不在意那女人,无论她是死是话。
    他眼神带上些不知所措,一边的警察拦住他不让他进去。
    他问:“警察大哥,里面的孩子呢,他还好吗?带他出来见我好吗?我是他的爸爸,我是他爸爸。”
    他嗓音沙哑的说道,喉咙中带有许多强装起的伪装。
    周边离他近的人忽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却没有将他的胆寒驱赶走一点。
    “我靠,这男的就是那个出轨的人渣!”
    “太作孽了吧。”有人用带着几分可恨的语气说道。
    “喂,人渣,昨天你老婆来这里闹事了,你今天还有脸来?”有人说道。
    他耳中传来这些话,心中被惊疑充斥,却已没有多余的心去质问或是如何,只是几乎有些心惊的望着警察的神情。
    警察朝他摇头,表情十分的遗憾,之中才带上对些逝者离去的抱歉。
    所有镇静忽然都被不幸给吃掉了。
    仿佛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恶人被死神裁决的模样,脸色苍白着却强装着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镇定。
    死神喑哑着嗓子朝他说:
    “下一秒你将死去。”
    他忽而双腿一软,只能勉强扶着墙,面上看似镇静,内心却早已碎裂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切会发展成这样。
    他的宝宝竟这样,竟这样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
    在他最后的日子,他甚至还没有见到过他的笑。
    忽而,门被忽然打开,他眼中带着些泪水,恍惚中似乎见到白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笑着朝他跑来。
    他嘴角僵硬的勾起个弧度,沉浸在幻想中。
    他的表情像是个凡人见到了此生最渴求的东西。
    许久才察觉有个警察扶起他有些瘫软的身体,法医抬着两具尸体离开,只留给他电梯中最后一个被白布盖着的一具很小的尸体。
    “请节哀顺变。”
    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几乎内里的情绪是崩溃了。
    眼前虚假的幻想与现实的冰冷,正沉重击打着他。
    沉痛过后,他才忽然发觉宝宝多日前那时面对他的那张冷漠的脸孔,竟是他这辈子见他的最后一面。
    多么可悲。
    他的宝宝竟死了。
    死了。
    他浑浑噩噩的开着车离开了这栋公寓,没有管离开时有多少人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
    警察最终还是通知了女人的家属,她六年前就同父母断绝了关系,六年间没有任何的联系。
    来医院办理手续时,只是女人的母亲来了,身边还跟着个十多岁的少年,长相骄纵,进了医院便坐在椅子上打开手机。
    他们脸上的无情同女人脸上的如出一辙,只是匆匆便办理了手续,大概是忌讳已死的女人吧。
    -
    大概血缘并不是产生羁绊的原因,他想道。
    直至他死后,他才忽然发觉自己远比自己想象上更爱自己的宝宝。
    六年前的纵欲醒来那日,他早已发觉了,床上并没有血。
    十八岁的自己对于这些年轻人热衷的东西并不陌生,他甚至早已尝过鲜。
    女人身边大概的确就有许多嫉妒她的人,几乎是那天晚上,他的手机便接受到了一条短信。
    “黎枭,那个婊子一个月前在酒吧被下药然后被轮了,想要让你当接盘侠。”
    匿名,是个陌生的电话。
    他冷眼看着,只觉得不只女人可笑,这个发短信的人更是可笑。
    后来八个月他接到电话后,听见女人说她同父母断绝关系了,已经在一家偏僻的医院将他的宝宝生下来了。
    为何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听着电话里的女人哭着废话很久的原因,他自己也不大清楚。
    大概他始终还是对女人抱有一些怜悯之心吧。
    他从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这世上可怜的人有许多,并不缺乏她一个,走到这样一个地步,多少也有她自己造的孽。
    多年来他并没有将谎言拆穿,只是内心清楚,任由其发展着。
    或许那个身世可怜的孩子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从来不碰那女人,只是如同个热心的陌生人般,给她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对那个所谓的儿子也一样。
    到后来,他见到女人的失职后,才对眼前这个内向羞涩的孩子生出了更多的喜爱之心,也仅仅是喜爱。
    只是他始终没有想到,五年间这个孩子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在的印象,反而是在最后的几个月内近乎孤僻的样子却令他终身难忘。
    难忘到他闭眼都能出现他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直至他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他已多年不流泪,此刻却不自禁的无声痛哭。
    那样一个本该好好的孩子,却被他害成了那样。
    抱着那孩子心酸到流泪的那天,他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对眼前的孩子上心了。
    可他知道,他的宝宝那样孤独,那样抗拒失职的自己,那样抗拒这世界的一切。
    他几乎是偏执的想道,是自己害死了他的最爱。若那天半夜,他接了女人的电话,是否一切会有所不同。
    到后来,他已不敢这样想,只要一想起便会陷入无尽的自责。
    几日以来便暴瘦,他的眼底又生出了很浓重的乌青,同他的宝宝一样。
    后来,当通过些关系找到警察,警察才告诉他,女人是杀死宝宝后随后才自杀,他的脸也僵硬到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才知道,那女人的家人已擅自做主将尸体火化后带走了。
    他极端冷漠的样子,却在无人时又抱头痛哭。
    回忆,回忆!逼疯他的回忆!
    他的宝宝望着他,无声朝他求助,他却视而不见。
    他却视而不见啊。
    他同宝宝没有血缘,便无法通过法律手段拿回属于宝宝最后的东西。
    只是有些东西只要用钱便能轻易得到,在那家人眼中,他最爱的宝宝余留的骨灰便是这样的东西。
    他花了几万块钱买走了宝宝的骨灰,那家人几乎高兴的要疯了。
    他脸上没有神情,只有些藏的很深的悲伤。
    抱着宝宝的骨灰盒想要离开时,那女人的母亲追出来笑着说道:“喂,年轻人,你是我女儿在外面的男人吧。十万块钱,我把我女儿的骨灰也卖给你怎么样。反正我们留着也没有用。”
    他手中紧抱着宝宝小小的骨灰盒,苍白而俊美的五官上露出些嘲讽。
    “可以,我买了。”
    “你把它倒进垃圾桶吧。”
    他扔下张支票,没有回头看任何人一眼,只是语气冷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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