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第二个故事(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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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情恍惚的赤脚坐在地上,死死的望着眼前的幼小的背影。
不,从来都不可能是这样。
他人口中说的那些狗屁不通的废话,从来都不被她所认同。
周围的那些人对眼前的古怪的发展情节有些吃惊了,这女人忽而就走向自己的小孩,望着仇人一般露出痛恨的神情,甚至用极其极端的手法去伤害自己的孩子,随后竟又猛地跌坐在原地。难道是所受屈辱的太过头了?
无风的午间,在他人眼中,只是个寻常闷热的下午,在她眼中,却是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还算明亮的天空早已随着崩溃的内心变得漆黑无比。
好像痛苦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人,只有她一个挣扎在她的内心世界,因为这悲惨而可笑的过去。
那些旁观者看着好戏,发出精彩绝伦的议论的声音。
二十多人,竟无一人站出阻拦。
你问他们为何?人们会回答你: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涉及了最基本的道德啊。你难道不懂吗?”
没有人不懂,也没有人会懂。
他人口中的小三总是站在舆论底端,无论成为小三的背景如何,无论她为何走上这条道路。
即便她手无寸铁的被几十人殴打到鲜血淋漓,也很少有人回伸出援助之手。
所有被人唾弃的人大概都处于这样的地位。
这个世上的那些正义的人,说说也是可笑。
那些一开始将她人楼上拖下的表演夸张的表演者们,此刻望着神情越来越奇怪的女人亦是在暗自思考,是否做得有些过分。
那个请他们来此闹事的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或许也可能躲在某个角落冷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表演到一半如何能够中途退场,这场针对她的闹剧,忽而令她身心俱疲。
只是她转念一想,自她成年后,遭遇的一切都同眼前差不多了。
世界本就如此,即便她脱下了眼前戴着的有色眼睛,世界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女人忽而颤抖的用满是鲜血的手掏出了手机,面部笼罩着一层令他人看不清她想法的阴霾。她划开了锁屏,似乎想要拨打什么电话。
通讯录的备注是“老公”,几乎能说是世间中亲密的一个昵称,却始终无人接通。
围观群众望着这景象,下意识的眼前这女人又要发什么疯,或是难道她想找什么帮手吗。
“这小三难道要打电话告状了?啧,真搞笑啊,你以为还会有什么人帮你吗?”人群中一道尖利刻薄的声音带着笑意说道。
她猛的抬头,死死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最终却发现所有的脸上都是一样的神情,所有人说话的语气都是这样的。
电话先前是无法接通,她便一直拨打,到最后已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它转变的多么迅速。
用炽热着的手握着冰冷的手机,最后,手也变得冰冷。
尽管多年来早已心知肚明,她唯一的男人并不爱她,她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人,活在这垃圾堆般的世上,如同所有不可回收垃圾中的一分子。
不可回收,自我毁灭。
她唯一的羁绊,只当她是一阵空气,他却被那些始终折磨自己的过去的产物绑在了身边,真可笑。
从始至终,她没有再看眼前的孩子一眼了,即便他的身体被自己掐的流血了。
眼前的空地有些他流的已经干了的血迹,呈现出了一个奇异的形状。
越来越多的诋毁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忽然想道,那真的是诋毁吗。
连她自己也不确定了,大概不是吧。
她脸上忽而有一抹笑意,苦涩而僵硬,真实至极,若将眼角的那一滴浑浊的泪忽视。
肮脏的人连眼泪也肮脏,无论是悲伤的泪水,又或是什么痛苦的泪水。
那些恶意的目光仿佛具有时态,攻击着她,穿透她的身体的所有部分。
她忽而站起来,脸上勉强的笑意凝滞了。只是赤脚朝外跑,不管地上有没有什么石头或钉子,不管身后的那些举着手机的无关的人。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神情始终也没有改变。
女人的离开只使得议论声瞬间增大了,许多人先是傻眼,后来才集中火力将身上余留的那一点的八卦之心转移到眼前的冷着脸的孩子说道。
“真可怜啊这孩子,成了这女人的孩子,跟养仇人一样养着。不出生都比出生好。”有人嬉笑着说道。
只不过他脸上的神情永远只有一个模样,任他人费尽心思搭话,如同个聋哑人甚至不给外界任何的反应。
像是个会行走的植物人,眼神却没有给人活着的感觉。
他坐在长椅上,没有管流血的伤口,对于他人看起来格外热心的问候并没有在意,甚至没有听清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什么。
整整两个小时,他独自坐在那里,身边围绕着的是如同死地般的孤寂。
周围也有人离开,也有人仍用充满兴致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孩子。
但最终也只是随着天变得昏暗才陆续离开了。
闹剧最终的收场便是看者丧失兴趣后离开。
很久后,到天完全昏暗了,他忽然感到有些困倦,随后缓慢的站起来。
偌大的公园,只有零星几个完成晚餐的老人在锻炼着,只是无人不用那样的眼神望着他。
他来时,有人望着他。他离开时,亦有人怪异的望着他。
那怪异之中有什么呢,嘲讽,取笑,厌恶。
肩膀处的伤口仍会感到疼痛,痛到灼热,痛到冰冷。
他站起来,缓慢的离开此地。
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后,里面仍充斥着还未散开的烟味,还有女人身上那股香水的臭味。
在如同内心般昏暗的房间内,他眼神麻木,缓慢的坐在沙发上。
许久,在黑暗之中,他面朝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忽然沉默的蜷缩在沙发上。
压到了伤处,血液流出沾染了沙发。
墙壁上有光从窗户照射进来,也无法产生任何的动静。
他却背朝着光,不带一丝神情的朝着沙发。
在一如既往的一片压抑之中,一天未进食导致腹中有饥饿感,他缓慢的闭上双眼。
时间在黑暗之中缓慢的流逝,不论睁眼或是闭眼,眼前的黑暗甚至令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虚幻。
许久,忽而门被突兀的打开,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喘着粗气站到了他面前。
酒气缭绕,以及一股恶心的呕吐物的味道。香水的味道瞬间便浓郁起来了,堵住了他鼻息中正常的冰冷的空气。
他缓慢的睁开了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的双眼,只是在黑暗中隐约见到一双眼睛。
一双有着浓重戾气的双眼,或许之中还带着些疯狂。
他望着眼前一切,没有做出任何惊慌或其他的反应,仿佛黑夜之中忽然闯进来的只是一阵空气。
随时便能散开来的空气。
黑暗之中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沉醉在逃避带来的短暂快乐,最终却仍旧露出嘲讽而带着笑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的神情。
女人披头散发着,在夜色中浑身的伤口,仿佛是一只前来索命的小鬼。
她没有开灯,只是接着窗外面照射进来的那阵几乎随时能被掐灭的光望着眼前的沙发上躺着的孩子。
她手中握着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又忽然拿起来反应迟钝的一直尝试开机。
忽而哐当一声将手机摔倒地板上,四分五裂的手机并没有博得她多少的关注。
她忽而便双腿一软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了,脸上却始终带着笑。
“嘿嘿,那些人说你是个小畜生,那些婊子没有说错啊。”她忽然喃喃道。
“为什么他不接电话呢,哦,我知道了,他跟他老婆睡觉呢!!!”
“哈哈哈哈,真好笑啊。”
他听着那女人在黑暗中喃喃,似乎将心中所有的心声借醉酒全部抒发出来,心中没有任何想法。
仿佛永远似个不会思考的死物。
“啊!!十二年了,十二年了,哈哈哈哈。”
“为什么我这条狗不早点去死呢,真没有意思啊,死皮赖脸的活着。”
大脑陷入难以脱离的抑郁与悲伤,将整个夜晚搅的更黑。
“哈哈哈哈。”她狂笑着,眼中流出难以抑制的泪水。
他本是背对着她,忽而才站起来,以一个僵硬的姿态坐在沙发上,远离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在昏暗的房间内,他见到那女人忽而伸出手将一边玻璃桌上摆放的水果刀拿起来握在手中,刀的寒芒微闪。
他眼神不变,心中无任何的起伏。
她早已泪流满面,身体甚至无意识的在发抖。
忽而却抹掉眼泪嘴角露出抹极为僵硬的弧度。
刀刃很锋利,刀柄则没有任何温度。
她忽而抬头,对着空中迟缓的一笑,带着几分的诡异。
苟活,是件随时便能结束的事,多年来,诸如此类的想法早就不时占据她心灵。
离开意味着解脱,这世上的人都擅长伪装,她自己亦是如此。
只可惜啊,光鲜亮丽的外表永远遮挡不住腐臭味。
没有羁绊的活着,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有时却会令人感到快乐舒爽,因为随时都能够离开。
她并不胆小,或许有时对离开会有些未知的畏惧。
她亦没有,父母,或是表面上她多么深爱的人,只是垂死挣扎最后一个原因罢了。
皮肉被割裂后,血腥味逐渐蔓延。
静脉的血管被隔开,她手中握着刀,只察觉刀生命在缓慢的流逝,却并未察觉自己眼中究竟有多少对这世界的痛恨与无奈。
常人见到此番画面,大概会很害怕,他却不是什么常人。
空气中是熟悉的血腥味,他没有看向眼前的女人,只是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仿佛是再寻常的事。
他便是这样一个人,没有救人的欲望,也没有求生欲。
人命,只不过是无所谓的事,他人的,或是自己的。
女人忽而站起来朝沙发上坐着的人走去,眼中带着最后一丝疯狂。
她握着刀,脸上带着怪异的笑,眼角还有泪痕。
她要将一切结束,这带给她痛苦的根源,应该随她一起灭亡。
血液流出染红了半身,她的身体还有些力气。
她想,这个令自己痛苦的根源,知道自己的意图后,是否会慌乱,是否会求饶。
出乎意料的事是,直至自己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任何闪躲,眼神始终并未改变。
她忽而笑了,仿佛带着几丝欢乐。
醉酒的眼中,许多虚影重合了,有多年前那些可恨的脸,亦有那些其侮辱过她的人的脸,甚至有那男人十多年来始终冷淡的脸孔。
“畜生,你们去死吧。跟我一起下地狱。”她低声说着。
他听见这话,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女人靠近着自己。
身体无力到无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求生欲的身体,很难激发出什么绝境中的奇迹。
他望着眼前的人,见到她脸上最后一个近乎解脱的神情。
却仍旧是面无表情。
随即,刀扎入身体后,感到剧痛。
刀被插入心口处,又被迅速拔出,当即有血液喷射而出。
无人呼救,无人痛哭。
女人将刀猛地拔出,只是见到被自己捅了一刀的人痛到面部痉挛。
随后,缓慢朝后倒去。
她发出了最后一声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