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我想温暖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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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现实,他只能勉强忍受。
祁琦坐在病房外的长椅开始抽第一口烟时,一个陶醉的表情还未完全展露,就毫无疑问的被严厉训斥了。
“身为一个患者,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即使现在你的情况没有恶化,但抽烟这种陋习只会加剧你的病情。你的家属呢?”一个神色冷漠的医生,黑着张脸呵斥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清朗的嗓音染上丝丝怒意。
“哦,对不起。家属在家没来。”她心里猜测这男人大概是她的主治医生,无所谓的摆手,掐灭了烟头便晃晃悠悠进了病房,一副不爱惜生命的模样。
她靠着病床没几分钟,便又听见隔壁床的人有些撕心裂肺的呕声,声音沙哑的听不出年纪,甚至不像人能发出的,像是要把肝脏都呕出来,不停的呕,喘息的很急促,许久才停下。她心里感叹这人挺可怜,也不知得了什么病,就这样痛苦了。又想到自己,神色才黯淡下几分。
许久那位呵斥她的医生才进来查房,手中推着一些测量仪器,周围围着几个女护士,果不其然。
“白嵘,你的主治医生。”他嗓音冷淡,自我介绍道,随即才语气严肃的吩咐祁琦不要再作践身体,才开始细心询问她身体上问题。
“都挺好,没什么不对。”她满不在乎的说道。
“等你感觉不好那就迟了。”白嵘答道。
她才发觉她的主治医师疲惫的神色下有张不错的脸。只可惜他全程不曾有过一丝松懈,也没有露出什么稍微轻松些的神色。
……
莫梁想道,这病大概会使绝大部分人失去自我,与癌细胞一体的感受。这是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同断条胳膊或断条腿更是不同。但他并不在乎,他本就没有找到自我,生活也没有给他个活着的理由,他独自成长至今,只源于一种迷茫。即使有时他躺在病床上,几乎分不清自己为何而呕吐。
他又感到有些无力,说话声令他心情烦躁,可他几乎没什么力气说话了。他也没有什么动力说话了。
他想,绝症确实很痛苦。一时间,眼里又多了更复杂的东西。他想,早点死了大概也比较好。
“呕……”
他像是嗓子要呕出血,从头到尾却什么也吐不出,他甚至有一种身体内部的器官被他生生吐出的错觉
他没有叫喊,平视前方着,像穿透墙壁在看更遥远的地方,也不管人间地狱。
……
“唉,问我还不如问我隔壁这位呢。”祁琦再次几分打趣的看着白嵘道。
“先管好你自己。”白嵘只是稍微皱眉,随即面不改色道。他也没有多想关注隔壁床这位不归他管的病人。
身边的护士轻声在他耳边跟他说了些什么,不时望向祁琦。
“祁琦,床位已经空出来了,你还要继续留在普通病房吗?”他正色问道。
“哈?病房也会影响我的病情?”她呛声道,已悠闲的眯着眼,半躺在床上,病号服下隐约透露出一副玲珑有致的身材。
白嵘听完,也不再追问,只是吩咐道,“好好休息。”
祁琦脸上的笑意却忽然隐去了。
“你最好别再抽烟。”他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祁琦脸上一丝多余的神色都没有了,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难得的望着天花板。
她仿佛陷入了回忆,病房太寂静,细听只有隔壁床病友缓慢而微弱的呼吸声。“为什么,连一个陌生人都比他们好呢?”她落寞的说。
她还是想抽烟。
莫梁的神智难得有些清醒,他头无力的靠在枕头上,只听见有个女人仍在喃喃。许久他才发现自己头顶只有短短的黑发茬子。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暗色的灯,房门忽然被推开,发出了有些低沉的声音,以及鞋跟踏在冰冷地板上的清脆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莫梁的眼神便变得更加冰冷。
“咦,怎么不开灯……呃,小姑娘是新来的?”一位慈眉善目的妇女笑着说道,随后很是轻车熟路的摸开了灯。房里瞬间就明亮了,才见她大约三四十岁的模样,身上穿一件素花褂子,脸上踏一双黑色矮跟鞋,一副朴素的模样,手里还提着两大个保温盒。
“下午刚搬过来。”祁琦回道,随即便面朝墙壁不再说话了。
中年妇女笑了笑,才提着手里的保温盒走到莫梁床边,打算对他展露出和蔼一笑,再摸摸他的额头。
“小承,我来…”
“呕……”
她神色瞬间变得惊慌,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凑近莫梁。却意外的见到莫梁望向她那双眼睛,一瞬间,她竟想起自己从前做的那些肮脏的事。随即一股蛮力生生踹到她肚腩上,她竟直直被踹坐到地上,一张嘴不可置信的咧开,脸上惊讶的神色仿佛是世界末日了。
这股噪声惊得祁琦从病床上坐起,以她的角度只能见到中年女人满脸惊愕的坐到地上时,她当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掀开自己的被子连拖鞋都不穿便下了床。愤怒的拉开那张她从未拉开过的白色帘子,她一心打算扶起那位善良的中年妇女。随即她怒视着这个先前她还觉得可怜的病友。
直至看到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后,不知为何,她心理的愤怒当即被一股巨大的水流给浇灭了,甚至忘掉前一秒她还怒气冲冲想要为中年女人打抱不平。病床上的人看起来仿佛只有十多岁,脸色极差,眼底有严重的青紫。他右腿还伸出床外,小腿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竟分布着数道狰狞的疤痕。他却面无表情,不停的呕,不停的呕,直至嘴角蔓延出一丝又一丝鲜红的血。血滴到被子上。
祁琦心里充满又惊又恐,她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痛苦的声音会是眼前这个孩子发出的。
莫梁只是望着半空。许久牙齿才松开被他咬的鲜血直流的舌尖。
他对女性的厌恶,是从何时开始的?或许是年幼时那个女人一边伤害他一边将魔爪伸向他时。曾有一段时间,他甚至一见到女性便无法制止内心的暴虐想法。
更何况他脑海里不时浮现出这具身体所经历的,冰冷的家以及这个中年女人对这副躯体的所做所为。他冷冷的想道,还真是巧。
祁琦见到那孩子忽而失了力般靠在床头,像失去了灵魂,嘴唇泛白,嘴角猩红的血也没擦。
随即她听见他神色平常的说了句“滚。”
没有悲伤,也没有他此刻该有的情绪。
不知为何,祁琦忽然心里为他生出一股悲哀的冲动。
即使她与这个苍白的小孩从未相识过。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中年女人气愤的说道,随即狼狈的爬起来,也顾及不了腹部的疼痛,只是踉跄着朝外跑。
原地留下两个白色的保温盒。
“装模作样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