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两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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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云现在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自从被抓后,郢王的手下就把他单独关在这连窗户也没有的密室里,送食物和水都是夜里才来,他现在完全不知白天黑夜。
人一旦冷静下来,就会思考很多,吕云想起与白奕祁相处的最后一段时间,那时就应该问个明白,才不至于让白奕祁如此无奈地送走他。
正想着,只听外面一阵躁动,吕云不安地站起,身体贴紧了墙壁。
突然一道光照进密室,刺得吕云闭了闭眼,久未见光的双眼还未适应眼前的光明,便被人拉走。
“你是谁?”吕云眼睛看不见,内心十分惶恐不安。
“在下燕成安,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燕成安?
“是白奕祁让你来的?”吕云迫不及待地问。
“不是。”
吕云闻言挣开燕成安的手,道:“让白奕祁来见我。”
燕成安叹了口气:“殿下现在身在北广王府私牢。”
吕云一怔。
……
燕成安将吕云救出后带到他在郢州置办的宅院,将吕云被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吕云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难以置信,最后燕成安说明白奕祁如今的处境时,吕云几乎是起身就要不管不顾地去救人,得亏燕成安出手阻止。
“公子莫急。”燕成安把吕云拦住,按回椅子上。
“我懂你现在的心情。”燕成安想起之前去见白奕祁的那次经历,那种哀切无奈又带着无限情思的眼神,他为师授艺多年,从未见过。
眼前这位,怕是也早就动了同样的心思吧。
被白奕祁赶走,燕成安无计可施,想起他对吕云那么宝贝,而郢王将吕云抓捕的事,自己也知晓一二,便计划着找时间将吕云救出向白奕祁请罪,可是没想到白奕珂如此胆大妄为……
“只是公子,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现在郢州城被白奕珂封锁,除了北广王旧部和手下不许任何人进出,形势严峻,宛如一座死城。
“你有办法出去吗?”吕云冷静下来,揉了揉眉心。
“白奕珂现在还认我是帮他的人,所以我应该可以出去,只是在下位卑言轻,出去了又能怎么样?”
“你带着这个出去,到最近的王城找桓王借兵。”吕云自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燕成安。
燕成安接过——淡紫描金的锦帕柔软华美,一看就非普通的质料,上面写着白奕祁的字迹,看上去像是一封信。
“这是……?”燕成安疑惑。
“这是白奕祁留给我的,”吕云解释道,“我出身商贾,多年经营布匹绫罗,从未见过这样的布料,应该不是民间之物,你带着它去找桓王,也许有用。”
燕成安点头。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
寒冬夜。
积雪深深。
吕云穿着单薄的夜行衣飞檐走壁,踏雪无痕。
北广王府守卫并不森严,处处有空子可钻,吕云一路找到私牢,并不费力气。
——看来此次北广王料到会有人来救白奕祁,等着他自投罗网。
……那又怎样?
只要一想到白奕祁被困生死未卜,吕云就无法安分地在原地等救兵。
哪怕有去无回。
只是他没有想到,白奕珂会把人折磨成这样。
血浓于水,原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就像自己和吕家。
吕云放倒了几个看守后轻轻松松进了白奕祁在的地方。
阴暗的私牢里点着几支聊胜于无的白烛,昏黄的光照着冰冷的铁镣铐,明明灭灭地打在石墙上,白奕祁的身上都是淤青还有不明的疮痍,如此寒冷的天气,他穿着脏破的白色里衣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丝毫没有察觉到吕云的到来。
那个意气风发的小王爷,那个锦衣华服,轻裘白袍的潇洒少年,究竟是怎样的折磨,才会落到这步田地?
都是……
都是因为我吗……
吕云眼眶泛红,站在牢门处艰难地开口叫他:“白奕祁,白奕祁,是你吗?”
那一团白影动了动,又像是以为自己听错话一样缩了回去。
“白奕祁!”
白奕祁打了个激灵,一下子爬了起来,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梦里描绘了千百遍的眼眸。
“……云?”
吕云强忍着眼里泛出的酸意,走上前去:“是我,白奕祁,是我。”
白奕祁还未来得及惊喜,便惊恐不已地躲开了吕云伸过来的手。
“云呐,别……别过来,别过来。”
吕云一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奕祁……怎么了?是我,我是吕云。”
“我知道,你别过来,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你别看我。”白奕祁双手捂住脸,向远处挪了挪。
吕云闻言苦笑着放下了手:“奕祁啊,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你现在的样子,你会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白奕祁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和急切。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管什么样子,只要是云你,我都喜欢!”
白奕祁仍旧以手掩面,倔强得像个孩子。
吕云耳根泛红,有点无措地点点头:“所以……所以我对你,也是一样的,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懂吗?”
不管是什么样子吗……
对我也是……哎?
对我一样?!
……
“你说什么?!”白奕祁强迫自己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即使他现在十分想要走上前去把吕云抱在怀里问个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对我……对我……?”他感觉自己现在心脏跳的快要藏不住了,像是胸腔里住了一只小兔子。
你对我也一样?
所以,对我也是一样的……喜欢?
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看见这个放进心底的人。
他以为,他的一厢情愿都败给了男女之别。
他以为,余生或许孤独终老,或许死于非命,都与这人再无任何瓜葛。
红晕从吕云耳廓蔓延到脸颊,“这些等出去再说,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自打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白奕祁身上的伤,不仅有淤青和鞭痕,还有一些不明的疮痍。
白奕祁还没有从吕云告白的喜悦中缓过神,见吕云又朝他走过来,急忙摇摇头:“你别过来了,你离我远点。”
吕云闻言停住脚步。
从刚才他就躲开了自己,好像很怕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
吕云皱眉,十分疑惑不解:“白奕祁,你怎么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白奕祁放下手,撩开一边衣袖,只见那明显消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分布着几个枣核般大小的疮疤。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了吗?”
……疫病,不治身亡。
吕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一时之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和她得了一样的病。”白奕祁苦笑。
……
“白奕祁……”吕云念着白奕祁的名字,依然向他靠近,他现在,很想,很想很想把白奕祁抱住,安慰他没事,告诉他自己不怕。
“你别过来!”白奕祁还想逃开,可惜手脚受镣铐限制,一下子没能跑开,反倒被绊倒在地。
他狼狈地爬起,倔强的样子让吕云的心揪成一团。
他是那个王权富贵都不放在眼里,玩世不恭又不可一世,像太阳一样温暖的白奕祁啊。
“好……好,我不过去……奕祁啊。”吕云的声音哽咽。
白奕祁有些疲惫,自从被关进私牢,每天只有一顿冷了的剩饭和角落里的一缸凉水可以充饥,为了逼他交出世子印,白奕珂对他用尽手段。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白奕祁无力地倚着墙壁坐下,把衣袖放下,仿佛这样可以暂时遮住那可怕的疫病。
看着吕云悲伤自责的神情,白奕祁低下头,叫了他一声:“云儿。”
吕云马上回道:“我在。”
白奕祁斟酌着开口:“我本来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了……”
“可是现在我不仅又见到你,而且还能听你说这样的话……”白奕祁左手按上心口。
“云儿,我觉得……今天很开心,太开心了。”白奕祁笑着,咧开一口大白牙。
“我也许,可以没有遗憾地离开了。”
他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眼角眉梢都是放松的笑意。
作者闲话:
手指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