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六、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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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泰山还是大海,总有倒下和起浪的时候,况且我只是游走于世间的,一个人罢了。
吕云醒来时,头脑依然是混沌的,打量一下四周才发觉自己是在马车里。
“停车!”莫名的恐惧感袭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车外的人急忙撩开车门帘——是松子儿和九香。
“少爷,你醒了啊。”
吕云没有看见白奕祁,心头一阵难受:“停车停车,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松子儿不答,只是转过头去继续赶车。
“公子,殿下吩咐过,不到安全的地方不能停车。”
吕云不解:“什么是安全的地方?白奕祁呢?”
松子儿斟酌了一会儿说辞,吞吞吐吐回答:“殿下说到了公子就知道了。”
吕云见他言辞闪烁,心里急的不行:“停车,带我回去向他问明白。”
松子儿仍旧一步不停地赶车前进。九香递给吕云一方折得四四方方的锦帕:“郡王说,这东西是给少爷的。”
吕云闻言马上接过,迫不及待地抖开,只见淡紫描金的帕上写着几行小字:
云,见信如面,此去之地安全,令妹亦在,途中切记处处当心。另,你我无缘,本已成定局,是在下贪心不足,如今还你自在,此番分别,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是什么意思?
吕云攥紧帕子,眉头一皱:“松子儿,回去。”
松子儿摇摇头:“万万不可,吕公子,实话告诉您,王爷派来的追兵就在我们身后几里之内,只靠殿下保护您的几个暗卫抵抗,绝对是以卵击……”
“石”字尚未出口,只听“唰”的一声,吕云长剑已经拔出一半。
“回去,现在。”
松子儿打了个寒颤,九香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屈的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少爷,你别生气了。”
“吕公子,”松子儿坐直了身子“您今天就算杀了小的,小的也不能带您回去送死!”
吕云神色阴晴不定,闻言将剑刃对着自己:“回去,如果你不想吕云现在就死在这里。”
“……”
……
片刻后,马车调头,驶向了另一种完全无法预知的命运。
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遇到了暗处相向而行的追兵……
暗卫与吕云寡不敌众。
三人毫无疑问地受擒。
吕云神色淡淡,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见白奕祁。”吕云对绑自己的人道。
那人没有回答,吕云也不恼。
他只是呆呆想着白奕祁留给他的四个字——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就像是原本生活在冰冷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有一天,光照进了黑夜,驱散了冰冷,在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依赖着上了的温暖,突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情会使人变得盲目,铤而走险,也使人无所畏惧。
吕云受不了后会无期四个字,更受不了说这四个字的人,会是那个一直守在身边的白奕祁。
……那个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人,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妥协,又是用怎样的代价,来交换自己的安然无恙?
梦境中的真真假假让吕云记起那场初遇,内心翻涌起后悔和愧疚。
每一次,白奕祁向他提及,他只是说“我不记得了”,一句“不记得”,挡回了多少难以启齿的深情。
那些感情和记忆,白奕祁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只能埋葬于心底,腐朽于尘埃。终于有一天,吕云想要回应时,才发现命运弄人,身不由己。
……
数日后。
吕云和九香松子儿被郢王关在郢州城的一处偏僻宅院,派重兵把守。
————
冬月初一,宁修王查处北广王白奕珂,白奕珂私吞郢南铁矿,勾结在逃乱党,铁证如山,郢王念及父子情谊,命白奕珂禁足其郡王府,待世子继承大典结束后再作审判。
冬月初五,大雪初至。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乍一看干净的很。
白奕祁站在母妃旧时的院子里面,盯着树上的麻雀从这边蹦到那边,大氅上落了雪也不理会,抬眼望去,碧空如洗,清冷冷的见不到半点云。
二王兄做的那些事,他早有察觉,数次暗中阻止,对方都不见半点收敛,如果不是这次他主动招惹自己,白奕祁还未必狠得下心去扳倒他,并非念及亲情,只是他向来不愿争,不愿趟这浑水。
可叹世事难料,事与愿违。
此时此刻,白奕祁尚未知晓吕云的境况,只道他所去之地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有他的消息,自己身不由己,未来一片渺茫,不禁感伤。
正想着,寂静的院中传来了急促的踏雪声,声音微小,却不容忽视。
“谁?”白奕祁四处张望,循声找去。
“殿下。”声音从背后传来。
白奕祁一怔,并未转身:“师父。”
来者身披白袍,在茫茫雪地里像是隐了形,闻言跪进积雪里,抬起头——正是燕成安!
“殿下知道是我。”燕成安语气没什么波澜。
“师父的声音,修儿不敢忘记。”白奕祁仍未转身。
“师父,今时今日,你怎么还敢来见我?”
燕成安问:“我为何不敢来见你?”
“勾结王兄,通风报信,都是你。”
“何以见得?”
“知道云儿身份的人没有几个,吕家不能自毁前程,松子儿和我母妃的家臣更不会告发我,而你,在我回城时已经找不到,不是你难道是我?”
“殿下,”燕成安仰视着白奕祁挺拔的背影,“殿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未等白奕祁开口,燕成安又道:“殿下有一点说得不对。”
“哦?”
“我没有勾结白奕珂,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白奕祁嗤笑一声:“为了我?”
“为了殿下的前程,他人都说殿下玩世不恭,只有我,只有我知道,殿下自幼聪敏过人,殿下才是这王位的不二人选,我忠于您,所以我今日才敢来见殿下,我可以为您效忠!”
“王位?师父可曾想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以为你能懂我吗?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白奕祁真正的知己只有一个……不,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麻雀飞上屋檐,在瓦梁上叽叽喳喳,越发衬得这天地间寂静无比。有雪顺着檐角簌簌落下。
“……殿下是说吕云,呵,一个男人,竟然把殿下迷得是非不分吗?殿下,他只会害了你!”
“闭嘴!”白奕祁怒喝。
“你再诋毁他一句,仔细你的舌头。”
“殿下!”
“够了!”
……良久的沉默后,白奕祁疲惫地闭了闭眼:“你走吧,快点离开郢州城,再也不要回来了,白奕祁今日没有见过师父。”
一直到这时,白奕祁仍然背对着燕成安,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眼。
燕成安看了看白奕祁的背影,眉头紧锁,最终缓缓起身,施展轻功踏雪离去。
………
王位至高,也是无边的孤独。
强者总是孤独的。
冬月十一,废王白奕珂逃离郡王府,郢王派人搜捕,未果。
冬月十五,世子继承大典举行,大典当日,北广王带领叛军围困郢王府,郢王被软禁,白奕祁被白奕珂带离,困于北广王府私牢。
……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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