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蓝关马不前  3.第三章:挣闹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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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谕止住脚步,侧头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同舅舅说。”蓝拓犹豫了一下:“殿下有什么需要瞒着蓝拓么……”苏子谕瞥了一眼对方,轻咳了几下:“没有什么。只是想和舅舅单独呆一会儿。”蓝拓低着头,小声道:“属下知道了……”
    待蓝拓走远后,苏子谕盯着帝溪,眼底尽是寒意,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恨不得在对方脸上狠狠地糊上一巴掌。
    “你还要在那看多久?”帝溪正对着他,剑眉挑起。苏子谕沉了一口气,扯起一抹牵强的微笑:“舅舅早上同向南王去了哪儿?”帝溪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临启不是跟你说了么。”苏子谕走到他身边,看着帝溪刚才盯着的树干:“向南王与舅舅向来不和。”
    “他毕竟是本王的亲哥哥,总归不能太过疏离。”帝溪平淡地说着,眸子紧紧地盯着苏子谕,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舅舅,那人你可找到了?”苏子谕转身看着帝溪,后者不闪躲,直对上他的目光:“没有。”依旧是那般沉着冷静的语气。苏子谕不说话,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精。
    帝溪伸手揉揉他的头:“伤好点了吗?”苏子谕微微侧头,躲过帝溪的手掌:“舅舅不必挂心。”
    帝溪轻笑一声,将石桌上的木盒打开,里面躺着十枚精致的桂花酪:“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本王托人找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苏子谕后退一步:“子谕最近有些上火,不宜吃桂花酪,舅舅拿去赏了下人吧。”
    “呵……谕儿是怕舅舅亏待了他们不成?这桂花酪口感极佳,这般上等的糕点,任罗都也是找不到的。本王向店家要了这防潮的木盒,桂花酪封在里头也不会坏。”帝溪拉过苏子谕的手,将装着桂花酪的木盒重新封好,放在他手上,“等你下了火再食用也不迟。”
    苏子谕挣扎着撤回手,木盒便落到地上,里头的桂花酪滚出来,碎了一地混在一起。帝溪皱眉,强压住胸中的火气,压低声音:“谕儿这是何故?”
    “子谕只是不想吃。”苏子谕看着帝溪捡起那木盒,平淡地解释着,“那舅舅那样做又是何故?”帝溪顿了一下,将木盒放在石桌上:“这木盒做的精致,还能防潮。本王也舍不得扔,不如带回去给踏雪,那丫头最喜欢折腾些小糕点,带回去倒是不用愁糕点无处可放了。”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苏子谕也不急:“舅舅一句话下去,便有人争着去做。难道府上连一个放置糕点的器皿也没有么?舅舅可不要骗子谕。”
    “呵……”帝溪笑了一声,“舅舅怎么会骗你?”苏子谕跟着他也笑了一声:“你会的。”帝溪皱眉:“谕儿,舅舅不会骗你。”
    “帝溪,你还想这般虚伪地同我聊到什么时候?!”苏子谕伸手揪住青年的衣领,帝溪眸子一暗,抬手扯下苏子谕的手,苏子谕顺势挥拳打向帝溪的腹部,帝溪挑眉,迅速抓住自家外甥的爪子:“是不是舅舅太宠你了?如今,你竟敢向舅舅动手了?”
    苏子谕一个擒拿手抓住帝溪的手腕,帝溪挑眉,跟着他做了一个擒拿手,反抓住少年的手腕:“那陵……”突然止住声音,苏子谕不甘心地看着舅舅。帝溪松开手,问道:“那家伙对你有这么重要么?”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告诉我你刚才想说什么?!你知道他的名字!告诉我!”苏子谕红着眼扑上去,单无夜不知从何处闪出来将苏子谕的手扭在背后,苏子谕顺着他的力道重重跪在地上。
    帝溪看着眼前不断忤逆自己的外甥,眸子一冷。蹲下来柔声道:“谕儿不必知道一个废人的名字……毕竟,经历了那种事,任谁都不会继续苟活在世上呢。”苏子谕挣扎着,无奈单无夜抬起一只膝盖压在他背上,少年只得跪趴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帝溪看着他这般愤怒的样子,心下有些失望,伸手理了理苏子谕凌乱的头发,温柔地说:“谕儿别怕。舅舅可不会亏待你的救命恩人,本王……要人把他伺候得很舒服呢……可不得说说,你那救命恩人可真能叫,幸好本王的那群手下活够好,才满足了那小骚货。”苏子谕侧头咬住帝溪的手腕。
    单无夜一惊,扯住苏子谕的头发向后一拉,护在帝溪跟前:“大公子不可放肆!”帝溪看着手腕上渗着血珠的牙印,轻轻推开单无夜,盯着地上的苏子谕:“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谕儿何故为了他这般对待舅舅。”
    “救命之恩,岂能如此相报……舅舅是因为这个才要杀他吗……”苏子谕低头看着腕上的手钏,帝溪看着那九片隐生莲的花瓣,轻笑:“你以为本王需要长生?不过是吸引向南王同本王合作的筹码罢了。啧……谕儿无需疑惑。皇于撤了本王的兵权,本王手下只有十几名暗卫可以用,要找到你的救命恩人和本王想要的‘东西’谈何容易?”
    苏子谕苦笑:“我不想知道你和向南王为什么合作。你再说一遍……你对他做了什么?”苏子谕不相信舅舅会做那种事,毕竟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六年前舅舅也是表示过自己找到他后会厚待他的。“唔……那小子长得挺标志。算是个美人胚子,杀了也可惜。于是本王就让手下的人随便发泄了。”帝溪薄唇轻启,说出了苏子谕最不想听到的话。
    “啪”
    清脆的巴掌声,帝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苏子谕——他的谕儿竟然因为一个小杂鱼而打他?
    苏子谕握紧拳头,冲着帝溪吼着:“帝溪你这个禽兽!他与我也相差不过一岁……你竟忍心用对待狎妓的方式对待他,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帝溪看着他不顾长幼尊卑、放肆无礼的样子,眸子微眯,嘴角上扬冷笑一声。
    单无夜缓过神来,看了一眼帝溪生气的样子,连忙挡在青年面前,一边对着苏子谕说低声喊道:“大公子。”一边冲他暗示赶紧道歉。帝溪拦住他,又看向苏子谕,抬手在他脸上打了三个巴掌,苏子谕腿下生软,再一次跪坐在冰冷的地上。
    帝溪捏住他的下巴,一字一句缓缓地说:“第一掌,是因为你以下犯上,直呼长辈其名。第二掌,是因为你因为一个外人忤逆长辈,甚至对长辈大打出手。第三掌,是为你死去的母亲。”
    苏子谕嘲讽着:“呵……我死去的母亲?她若在,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哥哥竟是这样是非不分的禽兽。”帝溪看着从苏子谕嘴里流出来的血,闻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扭过头去:“谕儿,本王对你很失望。”
    “失望?舅舅!那是子谕的恩人!子谕被他照顾了三个月才得以保留一口气活到现在。子谕还未来得及报恩,舅舅便摧毁了一切!”苏子谕说着,帝溪松开手:“你把姝儿留给你的护身血玉送给了他,他不好推辞,便将这手钏给了你。为的就是与你撇清关系,人家根本就不希望与你再有何瓜葛。既然如此,本王又何须留着他?”
    “我苏子谕的事与你何干?我想报恩,你凭什么插手?你不过是我舅舅而已!”苏子谕嘲讽的说着。
    “谕儿,你不能喜欢男人。”帝溪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苏子谕倔强地抬起头来:“是!我就喜欢他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对他一见钟情!”
    “你……”
    “你自己都喜欢男人了,凭什么管我!你把他还给我!”苏子谕依旧倔强地说着,帝溪抬起手掌正要打下去,又看着苏子谕眸子里的倔强——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天上积满了乌云,却仍是出着太阳。世界一片昏黄。
    女人挺着肚子坐在秋千上,抱怨着丈夫对她的冷落。帝溪宠溺地笑着,控制力度轻轻摇着秋千:“你一会儿抱怨他冷落你,只宠着尹凝初。一会儿又夸他在马背上如何威武。所以到底是喜欢与否?”女人便是帝溪同父异母的妹妹琉瑾公主帝姝,见她面带薄红,害羞地将头发别到耳后:“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他总是与凝初腻在一起,也不来看看我和孩子。”
    “哼……那是他不识宝!阿姝,你回宫里住吧!他苏九不宠你,皇兄疼你。你这腹中的孩子,皇兄一定会比苏九多十倍去爱护!”帝溪一本正经地说着。帝姝轻笑:“皇兄可真不害臊。呵……九郎到底也是帝姝的丈夫,皇兄可要帮姝儿在皇于哥哥面前多夸夸夫君。”那天,年少气盛的帝溪将苏九摁在地上打了一顿,还将侧妃尹凝初辱骂了一番。
    后来怎么样了……帝溪只记得那时的苏子谕只有软软的一小团,人畜无害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而帝姝,在尹凝初的茶中下了毒,最后却自己服用了。
    “帝溪……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喜欢他了……他不来看我,我就比死了还难受……你凭什么插手?”帝姝是这样回答的,那时的帝姝眼睛里的神情便如同现在的苏子谕,两个人完美地重叠在一起。
    帝溪回过神来,看着苏子谕。苏子谕此刻似乎便是二十年前的帝姝。帝溪放下手,缓缓叹了一口气:“谕儿,那人没事。舅舅怎么忍心伤害你在意的人?”苏子谕抬头,看着他,帝溪轻笑,心疼地伸出手,轻轻的抚着苏子谕被打红的脸:“看见你因为一个不相关的人而欺负我,真伤心呢。”苏子谕刚想说点什么,帝溪便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嘴唇。
    “谕儿,这个世界上尹凝初会骗你,你父亲会骗你,唯独舅舅不会骗你。如果可以,舅舅希望不用秦时和蓝拓,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保护你。”帝溪说道,抬手拿起桌上的木盒,向亭外走去。
    苏子谕呆呆地看着帝溪,微微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又哽住。看着帝溪的背影,终是叹了一口气。
    “殿下怎么坐地上了?”蓝拓撑着伞站在亭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雨,也许是在苏子谕同帝溪争闹的时候。
    “都看见了?”苏子谕笑着问,蓝拓点头:“临安王这下手也太重了。”
    “是我让他失望了。我不应该没有搞清楚就与他争执。”苏子谕将头发撩到耳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脏土,看着蓝拓道,“我明天要去一趟月华门。”
    蓝拓皱眉:“过几日皇于便要在猎场举行秋狩庆典,殿下为何不多呆几日,省得一些小人又在背后嚼舌根。”
    苏子谕轻笑:“皇于说过我的一切非必要行程皆以纪云门为主。”蓝拓委屈,想说点什么挽留主子多呆一些时日。苏子谕拍了拍他的肩,笑说:“行了,左右父亲也不待见我,我何故在这惹他心烦?恰好方才与子欢交换情报,我替他去月华门。这下父亲看不见我,自然也不会心烦。”
    蓝拓依旧不死心:“那等秦时回来吧?殿下现在身体不如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属下该如何跟殿下死去的母亲交代?”
    “蓝拓,你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苏子谕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帝溪刚才的话,转问道,“你们原本是姑姑的徒弟,对吗?”苏子谕口中的姑姑指的是前朝长公主,如今皇于的长姐帝姒。
    蓝拓点头:“是。殿下问这个作何故?”
    苏子谕抬手擦拭掉嘴角的血污,解释道:“之前舅舅告诉我,你们是在我六岁那年,被姑姑指派过来的。可是我居然对六岁之前的事一无所知。”
    “属下和秦时刚进王府的时候,王爷说告诉我们,殿下刚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蓝拓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姑姑要让你过来?你那时也不过十二岁。若说是保护我,按靖南的规定来说,至少也要是十八岁左右的专职侍卫。”苏子谕继续追问,内心直觉告诉他,六岁那年肯定发生过大事,而且跟六年前他在任务途中被追杀有极大的关系。
    “唔……那时师父只跟我说殿下您失了母亲,在王府中没有立足之地,要让我和秦时过来,以表示师父永远是您的靠山。”蓝拓解释道。
    苏子谕轻笑:“可那时我已经六岁了,之前姑姑为何不派人过来?记忆中的父亲,也是在六岁之后开始疏离我,那时候还没有弃儿。”
    蓝拓一愣,接着苏子谕便是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说:“蓝拓,天黑了。”
    “属下明白了。”
    苏子谕满意地笑着,理了理衣衫向苏牧王亲属所处的宫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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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九鱼在黑暗中摸索着,忽然前面出现一团光亮,接着便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华袍的男子背对着他。华袍上绣着黑色的龙,男子手中握着一个东西。陵九鱼只一眼,便认出这人是谁。
    刚要过去,便被一个冰冷的东西缚住手腕,仔细一看是一只苍白的手。手的主人是一位俊美的男子。
    “师父?”陵九鱼诧异道,对方则是拽着自己的手往后走,陵九鱼甩开他的束缚,道:“师父,放开徒儿!父皇在那,我要去见他……”男子没有说话,陵九鱼转过头去,原本父亲站着的地方正跪着一个人被大火焚烧着,空气中弥漫着焦味。
    身后传来一阵阴笑,一双手猛地掐上陵九鱼的脖子。
    “咳咳、咳、咳咳!”是梦,陵九鱼醒后咳出几口脏水来。
    发现自己正泡在水中,脖子上紧紧缠着藤蔓,摸出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将藤蔓割开。陵九鱼捂着脖子,呼吸着洞中的空气,空气中满是霉菌的味道,陵九鱼恶心地干呕了几声,无力地瘫在地上,坐在浅浅的水中。脚边硌着一个东西,伸手捞过来,是陵九鱼原本别在腰间的香囊。囊袋的底部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一个口子,陵九鱼将它提起来,里面的东西便纷纷落到膝盖上。
    “噫……”少年愣了一下,将那囊袋丢到一边,从那堆东西中挑出隐生莲和苏子谕赠送的玉佩揣进兜里后,吃力地站了起来。刚走一步便踩到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一个不稳又摔了个狗吃屎。陵九鱼吃痛,揉了揉撞疼的下巴,面前躺着一个珠子——牧玄的灵珠。
    牧玄不会灵术。所以陵川最著名的巫师也就是陵九鱼的师父将牧玄体内原有的灵气提取出来,做成这个灵珠。灵珠可以日夜吸取天地之精华,而牧玄则依靠这些天然灵力施展灵术。同样的灵珠陵九鱼也有一个,但是陵九鱼的灵珠却无法将贮存的灵力释放出来供主人使用灵术。所以牧玄留下自己的灵珠保护陵九鱼。
    “牧玄呐,这是我第几次拖你后腿了?”陵九鱼苦笑着捡起地上的灵珠后再次站了起来,藤蔓向前面蜿蜒生长着,陵九鱼看了看不远处的一团微光——已经快到了。
    洞口尽头是悬崖。陵九鱼看着下面湛蓝刺眼的磬海,跳下去恐怕是不行的,悬崖脚下可能会有礁石,如果摔在上面那可不是一件好事。陵九鱼摸出牧玄的灵珠,念了几句牧玄以前教给他的口诀,可珠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怎么回事……”陵九鱼查看着珠子,一点破损的痕迹也没有,突然心口传来一阵刺痛,似曾相识的场景。陵九鱼有些纳闷……此时此刻的他便仿佛是许久前,师父刚把灵珠交给他,而自己却不能利用灵珠施展灵术后失败的样子。那时的陵九鱼也是心口异常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腔内撞击。
    少年颓废地抓了抓头发:“果然,我到底还是不适合学灵术。”陵九鱼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一边垂直向崖下生长的藤蔓,足足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粗。陵九鱼小心翼翼地探下头去,悬崖壁上有许多天然的小平台,最小的看样子大约也有半个脚掌宽,而最大的即使站上去三个人也不成问题。
    藤蔓的长度正好到一个几十米的陡坡上,如果配合使用腰间的匕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突然腿上传来一阵刺痛,陵九鱼感觉双腿发软,俯身查看:“噫……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在我腿上扎了针?”陵九鱼将那银针拔下,看着那发黑的针头暗道不妙,忙撕开布料,露出白皙的大腿,将黑血挤了出来。少年若有所思,从衣袖中慌忙拿出隐生莲,却又不知道如何使用。父亲只告诉他隐生莲的作用是驱邪虫,避毒物。可却不曾告诉他正确的用法。
    唔……解千愁曾是七绝之一。那时候也是灵术最繁昌的时期……父亲说过解千愁是引自身灵力导入隐生莲的。那么……是不是要用灵力把隐生莲的作用引出来?陵九鱼如是想到,重新翻出牧玄的灵珠,在放隐生莲的花心。没有反应。
    “跟体质有关吗?”陵九鱼思来想去,摘下手上的串着一个小银球的手绳,轻轻捏住银球底部的凸槽,球体便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原本包裹着的灵球。这便是陵九鱼的灵球。
    少年重复之前的步骤,果然隐生莲的花心折射出一道浅青色的光,洒向腿部发黑的地方,感受着灵术带来柔和的感觉,腿上中毒的地方渐渐褪去黑色。
    陵九鱼暗自感叹了灵术的奇妙后,收拾好东西,开始自己的计划。
    少年拔出腰间的匕首砍下几条手指宽,一尺长的藤蔓。缠在一起,一头系到腰上,一头系在主藤蔓上。然后将匕首紧紧扎进崖壁内,往下滑。
    “呼……”少年将脚踩进距离自己最近的崖壁缝隙内,拔出匕首在腰部的位置继续扎进崖壁,接着往下滑。如此重复,手掌被粗糙的藤蔓磨地生疼,陵九鱼抬头看,崖顶已经看不见了,看样子现在已经滑了有一百米左右了。
    不知为何,藤蔓突然整体向下滑。陵九鱼紧紧握着嵌入崖壁的匕首,却还是被藤蔓带了下去,大约持续了几秒,陵九鱼松了口气,抬头看着距离自己有十几米远的匕首正牢牢地扎在崖壁中。
    “可惜了一把好刀……”少年说着,这条藤蔓已经支撑不住自己了,刚才可能是卡在了岩石缝中,随时有可能发生二次下滑。陵九鱼沉了一口气,向下看去——还有二十米就到了,目光寻找着可以踩踏的地方,一路小心翼翼地下行。
    “啪嗒!”清脆的响声,陵九鱼身体一疆,向下看去,发现苏子谕的玉佩正安静地躺在下面凸出的平台上。
    ……
    ……
    ……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咬牙继续爬向那个地方,正要伸手将玉佩捡起,藤蔓便断开,陵九鱼直直地摔了下去。
    “呃!”重重地摔倒缓坡上,少年痛呼出声,伸手想抓住凸出的石块,却向下滚去,掉进了海水中。
    “唔……”少年措不及防地吸了一口海水,带着腥味的海水灌进少年的肺中,腿上一阵尖锐的疼痛,陵九鱼挣扎着游出海面,抱住面前的浮木,跨坐上去查看腿部——白皙的大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陵九鱼私撕下一块布料,解下依旧挂在腕上的藤蔓将布料绑在伤口处,匆匆做了处理。
    少年刚要抬头打量四周,却一个不稳从浮木上重新摔进海底,头部撞上身后的礁石,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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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溪从马车上下来,迈着矫健的长腿快步走向解家客栈的后院。单无夜虽说是妖,可如今用着十三四岁少年的体型,要跟上眼前疾走的帝溪却不容易。
    临启拉住单无夜低声询问:“王爷这是和大公子闹了矛盾了?”
    “算是吧……不过,大公子也气不到王爷。”单无夜笑道,临启挑眉,单无夜接着道:“王爷急着见那位呢。”
    临启一听将单无夜扯到一边:“那位公子为什么长的……长的……”单无夜轻笑:“你觉得我们爷找了这么久,连原主都找不到么?”
    “你,你的意思是——爷的那些东西全都是按着他做的?”临启见单无夜点头,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松了口气。
    踏雪拧干毛巾正要给牧玄擦脸,帝溪先一步拿过毛巾,踏雪吓了一跳,惊道:“主子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这里本王来就好,你去休息吧。”帝溪做到床边,伸手将牧玄扶起,将他抱在怀中,解开他的衣服。
    踏雪福了福身子道:“刚才柴守那厮请了大夫来,给牧公子降了烧。这是刚熬好的药……”
    “本王知道了。”帝溪看了一眼桌上瞒着热气的药汤,挥了挥手,踏雪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帝溪仔细地擦拭着牧玄满是细汗的胸膛,看着他抿着嘴唇,紧锁眉头。帝溪嘴角上扬,将牧玄整个抱进怀里,低头在他耳根处印了一个吻:“做什么梦呢……眉头皱这么深,难看死了。”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牧玄的眉头,帝溪又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阿玄,六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青年嘴角带笑,眼神里满是宠溺,温柔地擦拭着牧玄的身子。
    初见牧玄,是在帝溪二十六岁的时候,那时正好是帝溪被帝玄鸿免职潦清的第三年。而那年,苏子谕被一群流光居的杀手追杀至下落不明,凶手至今没有找到。而一个月后,正是牧玄送他回琼楼。牧玄那防备的眼神便激发了帝溪的征服欲,那天帝溪将重伤昏迷的苏子谕扔给单无夜照顾,拉着牧玄逛遍了整个潦清。
    “我该走了。”牧玄面无表情。
    “留下来跟了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帝溪挽留。
    缰绳拴不住野马。
    用帝溪的话来说是这样的,他就是那根缰绳,牧玄就是那匹野马。
    帝溪不服,牧玄性感的薄唇,耳朵上的红痣,带了薄茧的手,帝溪都想要据为己有。这么可爱的男人怎么可以属于别人?!可是,他的小牧玄竟然把自己派去跟踪的人全部打晕?!导致自己足足找了六年,才把这小妖精挖出来。
    “你逃不掉了,阿玄。”帝溪将头枕在牧玄头上,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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