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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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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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跳下水。
几个人合力将慕篱寒拖上池边。
「咳丶咳丶咳。」慕篱寒得救般,猛力咳出喝入喉的水。
虚弱身子被一个太监扶着,脑中思绪,时而空白丶时而清醒。
耳边隐隐听见洛青绯的声音。
「这个人本宫要带走。」
燕贵妃怒斥道:「你想与本宫作对?」
洛青绯淡淡强调道:「本宫只是想带走他。」
燕贵妃冷哼声,挑明道:「你是想利用他来对付本宫。」
「本宫不明白你的话。」
「别装了。你失宠这麽多年,早担心东宫娘娘这个位子坐得不稳;你想利用他稳固住你在宫中的地位。」
洛青绯淡淡神情,流过一丝疑惑。
燕贵妃强硬道:「本宫不会让你得逞。」他指着慕篱寒,道:「这个人一定得死。」
「本宫不会让你再伤害他。」
燕贵妃走到洛青绯身前,讽笑道:「你不过是个无权的娘娘,本宫倒想看看在这後宫里,你叫得动谁帮你。」
洛青绯皱起眉,往後退了数步;比起燕贵妃嚣张的话,他更加厌恶与人太过靠近。
燕贵妃见洛青绯躲他的样子,不禁觉得可笑,道:「怕了吗?怕就滚回你的东宫殿。」
洛青绯沉下脸;懒得再与燕贵妃周旋;转身向东宫殿的太监们,命令道:「带慕佳人回东宫殿。」
燕贵妃气得一脚站到洛青绯身前,阻止道:「不准走。」
洛青绯随即往人少的空地退去,略有不悦警告道:「离本宫远一点。」
燕贵妃见洛青绯这麽怕与人靠近,便更故意往他的方向走去,气焰极胜道:「你能拿本宫怎麽样。」
洛青绯怒瞪起燕贵妃,脱口向凌公公命令道:「凌公公,拖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燕贵妃骂道:「你敢!」
「为何不敢?」洛青绯重重应了声,目光看向凌公公要求着。
凌公公立即命令两名东宫殿的太监,去抓燕贵妃。
一旁的孙贵妃急道:「你们这群下贱的太监,不准碰燕贵妃。」
东宫殿的太监根本不理会孙贵妃。
燕贵妃美丽的脸,显得极怒又难看,斥道:「肮脏的东西,不准碰本宫。」他毫不顾宫中规矩,一掌朝两名太监打去。
两名太监立即往左右避闭,再一步向前,各抓起燕贵妃双臂。
燕贵妃被压制住,气得向自家太监斥道:「你们这群笨奴才,还不快来帮本宫。」
太监们听了,急忙出手。
凌公公一步挡在他们身前,太监们顿时不敢再动。
燕贵妃怒骂道:「你们这群死奴才,一个东宫殿的下贱奴才有何好怕,给本宫直接动手教训他。」
太监们面露难色,抬起拳头,迟迟不敢打下去。
凌公公在这後宫是何许人?
或许这些佳丽嫔妃们不知,可是他们太监们都知;凌公公功夫深的摸不清底,他们就算真打下去,能不能打到人都是问题。
燕贵妃怒瞪这群癈物,改朝洛青绯威胁道:「你若敢命人打本宫,本宫必定会状告冥胤帝。」
洛青绯冷冷问道:「告什麽?」他淡淡刺讽道:「是要告你杀害朝中大臣之子,还是要告你阻挡本宫去路?」
「你...。」燕贵妃话哽在喉间,怒得说不出口。
其实不管告什麽,冥胤帝都不会理会他。
洛青绯撇开瞪向燕贵妃的目光,朝着凌公公命令道:「回东宫殿。」
凌公公明白洛青绯的意思。
洛青绯并非真想痛打燕贵妃,只是单纯想压压燕贵妃的气焰,好让他们带走慕篱寒。
凌公公命人放了燕贵妃,再带慕篱寒回东宫殿。
慕篱寒昏昏沈沈地让人搀扶走着,无力眼皮,半阖半开时,朦朦胧胧瞧见走在最前方的背影。
「东宫娘娘,洛青绯。」萎靡思绪,低声喃喃自语起。
他又被洛青绯救了,这回还是救命之恩。
这该如何还?
思绪渐渐空白了起。
走在前头的洛青绯没听见他喃喃之语,凌公公却听见,稍稍侧首,瞧了眼半昏半醒的慕篱寒,没有任何想法,敛起目光。
一行人踏进东宫殿。
洛青绯直接将慕篱寒丢给凌公公照料,自己则回房内不再理会任何事。
凌公公只好独自张罗起,一下命人去请太医,等太医开好药方,又命人去煎药,再叫人喂慕篱寒喝药。
慕篱寒半梦半醒,口鼻间,嗅到一股难闻苦味,身子很自然想去反抗,却被人硬灌入胃中。
之後,耳边变得相当安静,他亦顺着心意熟睡起。
再睁开眼时,才惊觉自己正躺在东宫殿内,一间无人使用的屋子床上。本来以为醒来时会见到凌公公,或是某个东宫殿的太监,可此刻房内却是只有他一人。
慕篱寒疑惑下了床,目光刚好对上开着窗的夜色。
没想到己经是半夜时分。
自己是不是该走了?
走之前,要不要去谢一下洛青绯?
慕篱寒边想丶边走到门边,脑中思绪还在想,是否等到明早再走,或是...。
他下意识开了房门,猛然被屋外诡谲氛围惊愕住。
东宫殿内竟然连半个守卫太监也没有。
实在太奇怪了。
慕篱寒疑惑跨出门外。
眼前,除了那两排不停发出沙沙响声的樱花树,就只剩乌云垄罩的漆黑。
东宫殿的太监们去了那?
凌公公又去了那?
为何全都不在东宫殿内?
冥胤帝知道东宫殿的夜里没有人吗?
慕篱寒困惑地呆站於原地许久。
赫然。
洛青绯房内亮起灯火。
慕篱寒霎时心惊,迟疑片刻,还在想是否该回屋中,己见洛青绯开了房门,穿着一身单薄衣物,走出房。
慕篱寒窘然地想出声,可是东宫殿里的夜,太过漆黑,洛青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独自走下阶梯,只身伫立在樱花树下,清秀的脸仰首,望去的目光,不知道是看着无月的天空,还是樱花。
慕篱寒静静站着丶看着;洛青绯孤寂神情,昏昏暗暗落进他眼里。
一股莫名哀伤在心里燃起。
慕篱寒想,倘若自己不幸被冥胤帝看上,往後的日子,是不是与眼前这人一样悲凉?
胸口有阵疼划了开。
有阵风吹了来。
顶头乌云,渐渐散去;明亮的月,一点一滴崭露出。
伫立在樱花树下的人,神色不再落寞,有股温暖人心的气息,随风吹起。
有海的味道,奇异地传来。
慕篱寒惊然感受着丶闻着。
洛青绯抬起单手,一双澄澈眸子,望着悬在月上的掌,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柔柔弯了弯,像似在飞;始终抿得紧紧的唇,扬起抹淡淡的笑。
慕篱寒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那笑,纯洁地动人,像似拥有灵气,即使含着淡淡哀戚,还是能治愈人心,彷佛不管被多痛的伤戳着,都可以被这笑暂时止住疼。
忽然。
那只正在夜空中飞舞的手,被洛青绯重重放了下;柔美迷人的笑,被狠狠敛了起;原本淡淡哀戚的双眸,变得怨恨冰冷。
洛青绯悲凉叹出口气;像似快虚脱的身子,挪动苦不堪言的脚步。他一回身,猛然惊见慕篱寒,脚步不自觉顿了住。
慕篱寒也慌了;一脸窘态,结着巴道:「东宫娘娘,呃...,臣...。」霎时间,完全不知该说何话。
洛青绯极快稳住惊慌,冷淡问道:「你怎麽没走?」
「臣...。」慕篱寒依然答不出话,醒来时,己经是深夜,又找不到半个太监;他尴尬想解释,道:「因为...。」
洛青绯像似不打算听;目光几乎没放在慕篱寒身上,径自走上阶梯,往睡房去;经过慕篱寒眼前时,顺口道:「明早让凌公公送你回去。」
慕篱寒莫名心急,不自主喊道:「东宫娘娘。」
洛青绯停下脚步,一双疑惑目光,望向慕篱寒,却不想开口讯问何事。
慕篱寒蹉跎了片刻。
他喊下洛青绯到底是为了什麽?
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可是今日才经过一场生死,他现在比谁都想活下去,即使拥有高强武艺,还是会感到害怕。
慕篱寒先是一声感谢道:「臣谢东宫娘娘的救命之恩。」
洛青绯淡然目光望着慕篱寒;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声线,冷冷道:「你无需言谢,我说过,救你并非我的本意。」
慕篱寒硬起不安的心,对上洛青绯的冷漠,道:「臣明白东宫娘娘并不爱插手後宫之事,会前来营救臣,也是因为洛阳大人的关系,可是...。」他又蹉跎了片刻;可笑着,明明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但在这後宫几乎无用,搞得如此狼狈不堪;唇齿无意识轻轻咬合在一起,疼痛,让他眉头蹙起;不想死的欲望太过强烈。
慕篱寒豁了出去,喊道:「臣想活下去。」
寂寞的夜,传来风起动樱花的沙沙声。
洛青绯眨动了一下双眼,极为冷淡道:「你得罪了燕贵妃,我也无法每次都赶得及去救你;倘若想活下去,就去找冥胤帝;凭你的姿色,冥胤帝不会拒绝你。」
「不行。」慕篱寒撕声回绝着,相当不情愿道:「臣不能去找冥胤帝。」
洛青绯冷淡神情里,有一丝困惑和慕篱寒看不清的释怀,问道:「为何?」
「臣不想这辈子都在後宫里。」
洛青绯淡淡道:「你没得选。」他给了慕篱寒两条路,道:「活着,永远待在皇宫里,或是死了,永远也无法离开皇宫。」
「绝对还有别条路。」慕篱寒坚信着,他的一生,不会如此悲凉,也不会无法善终。
洛青绯像似被他动摇,沉默得不再出声,过了会,才问道:「为何你非要离开皇宫?」
慕篱寒毫不避讳道:「因为臣心里有喜欢的人,他正在等臣回去,我们约定好要长相思守一辈子。」
洛青绯目光闪过一丝震撼的惆怅,神色虽依旧显得平淡,语气却有了期望,问道:「有多喜欢?可以喜欢到连命都不要吗?」
慕篱寒深深觉得这问题实在天真的好笑,嘴角不禁上扬了起,回道:「当然不能喜欢到连命都不要。」他坚定的解释道:「倘若连命都没了,要如何长相思守。」
洛青绯怨恨丶哀伤许久的心,猛然被这话重重打了一拳;即使心还是疼着,却像似看见了希望。
他沈着脸,转身走入正厅。
慕篱寒疑惑跟了进去。
洛青绯来到唯一一张矮桌前坐下。
慕篱寒正想往矮桌靠近;洛青绯赫然阻止,斥道:「站在那里别过来。」
慕篱寒立即停下脚步。
洛青绯仍讨厌与人太过靠近。
慕篱寒看着他,从矮桌下方一个格子内,拿出样东西。
洛青绯将它轻放於桌,默默看了许久,最终,不舍地敛起目光,像似有了寄托望向慕篱寒,淡淡道:「这玉佩你留在身上;虽然往後我依旧会派人远远看守你,但无法保证每次都赶得及去救你;倘若下次再有人想害你,只要拿出这玉佩,宫中没有半个太监敢动你。」
慕篱寒诧异目光,远远盯着桌上这谜样的玉佩。
洛青绯道:「宫中嫔妃们不懂这玉佩,但太监们都懂这玉佩的含义,他们绝对不敢挑战这玉佩的权力。」
慕篱寒没看清这玉佩的样子,疑惑问道:「这玉佩是何来历?」
洛青绯不想回答,语气遽然严肃起,警告道:「你要牢记本宫接下来说的话;这玉佩可以帮你,也有可能会害到你,因此不到最危机之时,千万别拿出来。」
慕篱寒听得一楞丶一楞;还有疑虑想讯问,洛青绯己经不打算回应,站起身,带着充满防备冷淡神情,离开正厅走回睡房,关起门。
慕篱寒忘了恭送离开的人,目光被矮桌前的玉佩,深深吸引。
他拿起它;骤然,全身神经被它震撼住,手不禁发起抖。
脑海里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亚娃国度时期,傲龙曾送给光神的玉佩,某次被美神摔破,从此有了道裂痕。”
当世界经历过大灾难後,这块玉佩也流失於某处不知去向,即使各国历代帝王想寻得它,也无人找到过。
慕篱寒骇然目光,望向与洛青绯房间联系的墙。
洛青绯到底是何许人?为何能得到这麽贵重的物品?还能毫不留恋转送给他?
慕篱寒自傲的心,被折断了;站在洛青绯面前,永远矮上一截丶永远只能抬头望着,被冷淡不再意的目光瞧着。
慕篱寒握紧手中的海龙玉佩。
不甘心的妒忌,不想卑微的愤怒,如同藤蔓绕了起,还有一股说不清的莫名情绪,在体内微微鼓动,拉扯住他的不甘心丶妒忌丶卑微和愤怒。
外头的天,渐渐亮了起。
凌公公走进正厅内,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神情,像似早知道慕篱寒在此处,恭敬道:「慕佳人,奴才送您回南花园。」
慕篱寒与凌公公走出正厅,离开了东宫殿。
这次回程的路,不再有悲伤,也流不出泪。
有种混杂多种情绪的气味,飘散於空中;凌公公嗅到了那心情,容颜里流露出困惑。太过复杂的情绪,凌公公无法理解,就连慕篱寒自身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