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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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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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关心道:「有心事?」
慕篱寒竟忘了洛阳还在身旁,有些尴尬,道:「谢洛阳大人关心,臣只是担忧风家军舰。」
洛阳不疑有他,再安慰道:「别担心,过几天应该会有消息。」
慕篱寒「嗯。」了声。
洛阳想起一事,另问道:「燕贵妃还有刁难你吗?」
慕篱寒一声感激,道:「燕贵妃一事,有劳洛阳大人费心。」
「你别太客气。」洛阳有一堆想说的话,道:「当年我还是南岛屿的九品小官,因不愿向百姓多收税,得罪了当时隔壁大岛的县官,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差点没命,好加在慕强大人刚好来南岛屿巡查,还我清白救了我。」他感恩道:「所以照顾你是应该的。」
慕篱寒苦笑道:「洛阳大人无须如此介怀此事。」
洛阳坚持道:「不丶不丶不。你父亲救我了;这辈子我都会铭记在心。」
慕篱寒难为笑了笑。
洛阳问道:「东宫娘娘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慕篱寒骗道:「有。」
洛阳不相信追问道:「凌公公不是还在东宫殿,青绯是怎麽照顾你?」
慕篱寒正要出声答话。
洛阳突然惊觉刚才又喊了洛青绯的名;有些恼羞道:「唉!我在这皇城岛都待了四年,还是常常不小心叫出东宫娘娘的名字。」
慕篱寒不表示意见笑了笑;想起洛青绯在他面前亦从不用“本宫”两字;慕篱寒默默在心里下了个结论,这对父子果然不适合皇宫。
洛阳也感概道:「我果然比较适合住在南岛屿。」
慕篱寒惊然问道:「洛阳大人想回南岛屿吗?」
洛阳毫不避讳道:「当然想回去。」
慕篱问得小心道:「为何洛阳大人不辞官回乡呢?」
洛阳难得泛起哀愁,道:「因为东宫娘娘还在这里。」
「洛阳大人放心不下东宫娘娘吗?」
洛阳重重点点头。
慕篱寒有了羡慕。倘若自己的父亲,也能像洛阳这样,关爱自己,不知道该有多好。他稍稍安慰起洛阳道:「东宫娘娘待在这後宫少说也超过四年,早习惯後宫生活,况且他身旁还有凌公公。」
洛阳语重心长,道:「是呀!他也该习惯,都待了十年了。」
「十年?」慕篱寒有些小吃惊;心中稍稍算一下日子,质疑道:「东宫娘娘待在宫中,最多不会超过八年。」先帝时期的四年佳人,再加上冥胤帝这四年的东宫娘娘。他肯定道:「洛阳大人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洛阳坚持道:「我没有记错。」
慕篱寒困惑了,问道:「为何是十年?」
洛阳闷道:「我比你更想知道答案。」
「此话怎讲?」
洛阳肯定道:「这十年里,一定有事发生。」他沉了心,「但不管我怎麽逼问,他就是不告诉我。」
慕篱寒好奇了,莫名地更想知道答案;他陪着洛阳一起思索,道:「洛阳大人这几年,可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洛阳边想边摇头,沮丧道:「没有,不过...。」
慕篱寒期待听着。
洛阳回想起十年前的事,缓缓道:「青绯入宫为佳人时,先帝己经年老,加上独宠郑皇贵妃,不会再立任何佳人为妃,因此,我一直认为,四年後,他便会回南岛屿。可是四年过了,他却没有回来。刚开始,我寄了几封信去宫中讯问,全都没有回应。於是,我打算亲自到皇城岛来寻人,可惜遇上战争开始,根本离不开南岛屿。」
慕篱寒记得那时的冥胤帝是个叛逃皇子,躲在焱火国,因为得到龙之剑以及海国强人-祺谷策的帮助,一路从焱火国边的海域打进皇城岛,杀了先帝丶兄长以及众多文武大臣。
慕篱寒心想;倘若冥胤帝攻打海国时,他父亲慕强没有偷偷资助冥胤帝,或许慕家早被灭了。
洛阳继续道:「总之,我等了二年,待战争结束後,冥胤帝登基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突然接到圣旨,说青绯成了东宫娘娘。」
洛阳回想起,当时从南岛屿出发,来到皇城岛这一路的心情,渐渐有了怨,道:「我不知道为何他消失了两年,可是当我听见他成为东宫娘娘时,还替他感到高兴,以为他可以开始过上好日子;谁知见到人那刻,我彻底後悔。」
慕篱寒疑问道:「为什麽?」
「因为他整个人全变了。」
「变了?」
洛阳点点头,道:「见到他时,己经变得像现在这样,几乎不太理人,顶多偶尔与我讲上几句话。」洛阳一声感叹道:「青绯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会笑丶会对我撒娇。」
慕篱寒大惊。
那个总是冰冰冷冷的人会笑?会撒娇?
他更加好奇道:「洛阳大人没问东宫娘娘发生何事吗?」
「可以问得我全问了。」洛阳细说道:「我问他为何没回南岛屿?去那了?做什麽?为什麽突然变成冥胤帝的妃子?可是他一个字都不说,连张开嘴都不愿意。」洛阳无奈又忧心道:「你说,他这个样子,我如何能放心回南岛屿。」
慕篱寒沉默地不作声。
忽然,洛阳像似想起某事,「啊!」了声,道:「青绯还是佳人的最後半年,曾经写信回家,说要帮一个太监赎身,要我寄五百两给他。」
「替太监赎身?」慕篱寒惊讶大喊。
在海国里太监是最低贱的人种,一般人根本不会替他们赎身;洛青绯这麽做是有什麽原因吗?
慕篱寒疑问道:「洛阳大人可否知那太监是谁?」
洛阳摇摇头,道:「那次是青绯最後一次写信给我,银两虽然寄出,可是从此没消没息,再得知他人时,己经成为东宫娘娘。」
慕篱寒沉默地思索。
那名太监或许是关键人物。
慕篱寒异常好奇想知道这名太监是谁,可惜後宫太大丶人太多,一时间,无从下手打听。况且,冥胤帝刚登基时,杀了许多太监以及嫔妃,现在再开始寻找亦不容易。而且,洛阳必定也找过;倘若这些年洛阳都查不出是谁,他又有何本事找出这人?
慕篱寒连续好几日,不停思索此事;只要独自一人,总是莫名挂念起住在东宫殿里的人。
坐在南花园院内的水池边,透过倒影,慕篱寒瞧见水中的自己;俊美泛愁的脸,不经意露出一抹苦笑。
“他是从何时开始忘记该想念风雁君?”
慕篱寒自问自答着。
或许从得知风雁君出船那日,太过气愤,索性不再去想他。
只是直到今日,他依然不解,风雁君早决定出船,为何还说会来送他?
为何不遵守承诺?
为何要欺瞒他?
有股怨慢慢泛了起。
出宫之後,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倏然。
身後传来熟悉轻慢脚步。
慕篱寒很自然坐着转身,瞧来的人。
玉桐岚笑得埋怨道:「你不能让我吓吓你吗?」
「不能。」慕篱寒狠狠回绝着。
玉桐岚无趣瘪瘪嘴,坐到慕篱寒身边,刻意提问道:「在想你的风大哥?」
慕篱寒紧闭着唇,没有作答。
他是有想风雁君,可也有想着另个人。
玉桐岚脸色突然沉下来,音量亦压得低,道:「听说风大人这次出船,带走了风府全部军舰,共有百艘。」
慕篱寒愕然道:「为何?」
玉桐岚摇摇头,道:「不知道。」他道:「飞鸽送出数十只,风大人完全没有传来回覆;冥胤帝昨日震怒,下命杀了数百名当日守码头之人。」
慕篱寒呆愣了住。
风府带走百艘军舰,却迟迟不回应朝廷,这代表什麽?
慕篱寒不愿多想。
可是,风府军舰也不可能全都遇到船难。
慕篱寒胸口渐渐闷起喘不过气的忧虑。
玉桐岚目光望向慕篱寒身後,脸色变得惊慌,拍了拍慕篱寒的肩,急道:「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慕篱寒回首望去。
燕贵妃带了一行太监,以及孙贵妃丶容贵妃,朝他这走来。
慕篱寒憎恶又无奈起身,转向这些人,再恭敬跪下身子,道:「拜见燕贵妃丶孙贵妃丶容贵妃。」
燕贵妃笑得艳丽的脸,含着一抹厌恶,道:「你还没被整死吗?」
慕篱寒垂着首,不想回应。
燕贵妃刻意弯下腰,盯着慕篱寒的脸瞧,问道:「你很想成为冥胤帝的宠妃吗?」
慕篱寒急忙解释道:「臣只想安份待在南花园,四年後离开这里。」
燕贵妃扬起唇角,含怒笑了笑,道:「你当本宫是傻子,会被你这几句话骗去吗?」
慕篱寒无奈不悦道:「燕贵妃不信,臣也没办法再多解释。」
燕贵妃冷哼一声,站直身,愤愤咬牙,斥道:「本宫就算出不了後宫,可是你和你父亲在本宫背後做的事,没有一件能避开本宫的眼。」
慕篱寒困惑抬起双眸,直盯燕贵妃;疑猜着,他的父亲慕强是做了何事?为何让燕贵妃如此生气?
孙贵妃在旁添起油,道:「少装了。想爬上冥胤帝的床,还得问问我们燕贵妃肯不肯。」
慕篱寒懒得再理会,道:「臣身子有些不适,可否离开?」
燕贵妃狠狠道:「不行。」
慕篱寒臭了脸,自行站起身。
燕贵妃怒斥道:「大胆,本宫还未命你起身,你竟敢自己站起来。」
跪在一旁的玉桐岚慌着要求,道:「慕篱寒,跪下。」
慕篱寒瞪着燕贵妃,直言道:「臣不想再忍你。以下这些话,臣只说一次,臣不想变得与你一样,下半生只能待在後宫里。所以请你放心,臣不会去勾引冥胤帝,否则臣将不得好死。」
「放肆。」燕贵妃怒斥道:「谁准许你用无礼的态度与本宫说话,是东宫娘娘给你的权力吗?」
慕篱寒蹙蹙眉。
为何要突然提起洛青绯?
燕贵妃冷哼声,道:「本宫早知道你们己经搭上线,想扳倒本宫在後宫的地位。」他毫不退让,道:「本宫不会让东宫娘娘如愿。」
慕篱寒愈听愈不明白。
赫然,燕贵妃身後的太监朝慕篱寒冲来。
慕篱寒下意识出掌,打向想抓他的太监。
容贵妃斥问道:「你敢以下犯上吗?」
「臣没有。」慕篱寒急着否认,忍住不再出掌;任凭四名太监将他压於地。
慕篱寒闷着气。
长这麽大,何时受过这种一而再丶再而三的羞辱。
一股怒气含於口里。
真想什麽都不顾,挥出掌,将这些人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不行。
慕篱寒咬着牙,握紧拳;拼了命劝自己,忍住不要出手。
他不能犯下任何错。
想起父亲慕强充满着野心的脸。
他己经无法如父亲所愿,成为冥胤帝的宠妃,因此,不能再害父亲失了官位。
赫然,一名太监拿出沈重铁炼,套住慕篱寒双手和双脚。
慕篱寒急忙反抗,却来不及。
玉桐岚也慌道:「燕贵妃,您大人有大量,请放了慕佳人。」
燕贵妃冷冷瞪着玉桐岚,道:「滚到一边去,少管事。」
玉桐岚不敢再出声,一双看似忧虑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南花园外头。
燕贵妃向那四名太监冷冷命令道:「把他丢进水里。」
四名太监架起慕篱寒的身子。
慕篱寒试着反抗,想甩开抓着他的太监,可捆绑在双手上的的链子,重得让他使不出力。慕篱寒慌急喊道:「放开我;我要见冥胤帝。」
燕贵妃一声大笑,讽道:「你以为本宫会答应你吗?」
慕篱寒大声骂道:「你不可以私下对我动刑;我是二品大臣之子,有权力去见冥胤帝。」
燕贵妃一掌从慕篱寒脸上打去,训道:「这里不是朝廷,是後宫;本宫是妃,你只是个佳人;本宫要你死,绝不会让你活着。」
慕篱寒愤道:「放开我。」
燕贵妃向太监使眼色,道:「推他下去。」
太监们立即将慕篱寒丢下水池里。
慕篱寒一落水中,口鼻间灌进了水,身子难受地在水中挣扎起;想用点内力扯开捆绑住手脚的链子,却完全结不开。
慕篱寒茫然了。
难道他将死在这水池里?
死在後宫里?
不要。
慕篱寒再次拼了命挣扎,使出最大力量想将链子断开;可是仍然无用。
喝进的水又更多。
口鼻间吸不到任何空气。
慕篱寒脑中思绪开始渐渐空白起,手与脚再无力挣扎。
他要死了。
不知道死後,风雁君会不会想他?会不会终身不再找伴,一心陪着他的尸首?
慕篱寒哀伤了。
说好的长相思守,没了。
紧闭双眼,流下一道泪,与池中的水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