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悠然见南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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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我心中暗自一惊,莫名一热。“我,我,我……大事业……我是不敢当的……”我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安非墨悠然娴雅地对我轻笑道:“锦瑟莫要紧张,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等天下真正大乱的时候,我才会忠心为国的。”
我长吁了一下,要是你真愿意让我助你成大事,我也是愿意的,毕竟你是个美貌与才能兼备的翩翩少年嘛!还好还好,人家帅哥都没想那么远!你又乱想什么嘛!
安非墨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笛,往身上搓了搓。
呀!好一只精巧雕琢的玉笛啊!我知道中国人偏爱玉,特别是在古时,人们对玉看得很重,黄金有价玉无价,君子必佩玉,就说明了人们对玉的重视,喜好程度,玉不仅是一种收藏品,装饰品,更是一种人格,身份的体现。在历史上玉笛也曾频繁出现在诗词文章上: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都满洛城”“玉笛凌秋韵远汀,谁家少女倚楼听”“玄宗贵妃嬉玉笛,合奏仙乐紫云回。”“敦煌女伎持玉笛,凌空驾云飞天去。”
这是一根玉石雕成的笛子。笛身淡碧,内中隐有雪色纹翳,恰似春山翠谷中,浮动几缕乳色云霓。在笛末的校音孔洞中,系着一绺嫣红的梅花缨络,随风飘逸,与那淡然晶润的管身互为映衬,相得益彰。在笛身吹孔的上方,用古朴文鼎大篆镂着两个字:“神雪”,字迹遒练古雅。这根玉笛古意盎然,灵气内蕴,显非人间凡物。
“神雪,天上笛也。”安非墨嫣然一笑,笑容也愈加飘逸出尘,如天使般的清纯少年缓缓地吹奏了一曲《水龙吟》。
悠悠的笛声如潺潺流水,轻轻缓出,悄创幽邃,慢慢地显得有些凄凉、悲切,它的每一声都像刺骨的寒风一样,拨动着我内心最深处的心弦。
我不由地想起了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
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
在这宁静的夜晚,那优美的笛声在空中萦绕着、盘旋着,扩散开去,传向远方……
一曲罢了,我还余音未袅,沉静在无边的优美之中。
“锦瑟觉得此曲好听吗?”非墨温柔地看着我。
我心中柔情涌动,点了点头:“非墨的笛声确实能把我带到一个令人深思的境界。”
非墨刚要上前,朱唇微启,却……
“好!吹得好!看来今夜良辰美景,佳人赏月,少年吹笛,真是妙哉妙哉!”谈话间一个豪气的声音渐渐近了。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楚无素。楚无素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安非墨连忙上前道:“原来是楚公子,有失远迎了,小弟不知楚公子一直在听小弟的烂音之符,实在献丑了!”
楚无素道:“哎,非墨兄的笛音确实了得!早年听闻有玉笛公子之称的非墨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玉笛公子?安非墨?我疑惑地望向他。安非墨沉吟片刻,对我微微一笑:“不错,我早该就告诉你我的名号了。其实我十岁便成名了,十岁以前的记忆……好像都不复存在,但十岁后我在街上偶得这支神雪玉笛,无师自通,便能吹奏多支名曲。他人都感叹我年少聪慧,便渐渐叫我玉笛少年,所以我的名号才传开的。”
安非墨又转头望向楚无素:“楚公子真是慧眼,在下并未说起是玉笛公子,楚公子是如何看出的呢?”
楚无素淡淡一笑:“方才的水龙吟,据在下所闻,此曲除了久居深山的谢津广前辈能吹奏得如此绝唱,除了他,便只有人称玉笛公子的你了。而谢津广前辈早在十七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世人都不知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归隐山林,而安公子年龄幼小,所以我才不会推算有误啊。”
安非墨点点头,我凝视微笑。星空下,飘忽着三人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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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楚淡柳因宫中有紧急事情便匆匆离去,留下段空照顾我们两个宾客。
“楚云宅端”的汉白玉牌坊,依然巍峨如昔,牌坊下黄金雕凤鸾舆前后,护卫森严,曲柄七凤华盖伞,一众宫婢宦官静默地整齐排列,焚着御香,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井然有序地垂目躬身而立。
我微笑地对段空说:“有劳楚老爷照顾之恩了!小女子定会登门拜访的!”安非墨也作拱手状。不知为何凤姑没有出现,楚无素的朗朗笑声又从远处传来。“慕容姑娘,安公子,一路走好啊!恕在下不相送了!”
门口还站着一老者,精神矍铄,目光如炬,玉板束着杏黄色四爪蟒袍。果然不简单!这老者是何人?怎么会来送我们呢?看来这楚府的人各个都是谜啊,攻谜不破,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马车起驾,黄尘滚滚,驶向远方,前途之路茫茫……
细数风景一旁而退,聆听万物生机之声,感触倒也颇多。
我们在路上稍作休息再赶路。进了一家小茶馆“一里香客栈”未进大堂,嘈杂之声传了进来,一个三十上下,长相不俗的女子,正八面玲珑地叫招呼客人。她一见我,对我微微点头,便目光闪烁地赶紧叫伙计来招待我。我闪身进来,只见中央一个高台,有二个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长桢年间兵戈铁马的故事,台下的人无一不拍手示好。人流进进出出,生意十分繁忙,店小二们忙着给客人点菜上茶。
我们要了一壶碧螺春,那小二勤快地递上了几个破碗,段空认真得用银针探着,说道:“无碍,姑娘和公子用吧。”
段空走上前对我说道:“慕容姑娘,慕容府邸只三个时辰便到了。倒是这位公子……”
我泯了口茶:“说吧。”
段空略微一怔,又道:“安公子是否要送回城南安家呢?”
我放下茶:“好,不过,先送安公子回家吧。毕竟他念母心切。”段空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迎我上二楼雅间,我打开窗,从楼上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时忽地走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约摸二十岁,身边还有个年轻男子陪同,看似一对青年夫妻。俩夫妻你浓我浓地眉目传情,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无所畏惧。我不以为然,继续喝本人的茶,本来这茶馆就是人多口杂的,出门在外,甚至是在古代,的确是要好好收敛下的,还是不要管他人闲事了。
安非墨坐在我对面,眼眺四方,神情淡定。
我想起了昨夜他吹的曲子,余音似乎还在我耳畔旋绕……我对他说:“非墨可否再给我曲一首歌?”
安非墨转了转身,面庞红粉细嫩的,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超越性别的美感。他讪讪一笑,道:“锦瑟真的喜欢听我吹的笛音吗?那好,非墨就再次献丑了。”
从他的神雪玉笛中再次传来悠悠之音,我再次陶醉……
我不禁念出陶渊明的《饮酒》(虽然现在我在饮茶,以茶代酒,以酒代茶嘛!):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一曲绝了,非墨眼波似水,笑道:“锦瑟,如今你我已成琴音知己,日后我只为锦瑟吹笛,可好?”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么方才,锦瑟的那首诗的确是精妙啊!是出自你之笔的吗?”
苍天在上,黄土在下!陶大叔,实在抱歉了!不要怪我,小女子只好拿你的高深之作来欺骗古人了!
“正是。远离了一些名利、一些物质的追求,远离了一些世俗的官场,那么我们住的地方也会变得偏僻起来,我们的心情也会变得宁静起来。”
非墨接过我的话说道:“一边采着菊,一边赏着山,人景融为一体。日夕的山气,归还的飞鸟,构成一幅美好的风景。其中蕴藏着人生的真谛,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物我相融,意味无穷。全诗清新自然,无任何矫情,表达了与世无争、怡然自得的感情。若是没有超凡脱俗的品性,和对人生了悟明彻的心境,如何能有如此海阔天空的诗作?锦瑟的文采,非墨实在是佩服啊!可是,锦瑟你曾告诉过我,你是久居深闺,那你又怎能写出如此清新淡雅,超脱红尘之作呢?”
呃,这可让我犯难了!你干吗偏偏问这个问题嘛!我……我当然不是陶渊明了,我怎么会知道他是如何写出来的呢?倒霉啊!
“呵呵……我嘛,读书百遍,文笔自现嘛!”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非墨见此也不再追问,轻轻叹道:“人皆有欲。人欲无忌,而人欲有异;人欲无边,而人欲有限。活到哪种年纪就有哪种欲望。无欲望便无希望。但欲因人生,人因欲使。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欲望,不同的欲望造就不同的人。立欲必正,验欲必果。人生如何,重在立欲。欲系福祸,各自把握。唯非分之欲是过。欲壑难填,莫坠其渊。”
“好一个立欲必正,验欲必果啊!”一个女子一身俏丽,长得颇为俊俏,双目灵动,娇声道。此人正是刚才的那个年轻女子!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个俏佳人,突然我看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就是在女子的下巴下有一道痕迹连接两耳。莫非我看错了吗?
“如花,我渴了,咱们喝杯茶吧。”俏女子身旁的年轻男子对女子说。他们在我们身旁的一个空位坐下了,只是俏女子的目光一直看向非墨,俏目中的神情十分古怪。“相公,你看方才又吹笛又吟诗的少年生得好俊啊!”
“如花,难道你看上他了吗?你相公我也是堂堂一表人才啊!”那个男子拍了拍胸,昂然地说道。俏女子甜甜一笑:“讨厌,人家还是孩子呢,你呀,自然是我心中最美了!只是,如花有个请求,望相公应允。”
“什么请求?”“如花想和这个青衣少年聊聊!”如花还不等她的相公答应就急忙走到非墨身边。非墨一惊,动了动身。
哈哈,我暗自惊喜,竟然有如此大胆的女子,比我还要大胆,居然当着自己相公的面想调戏一个比自己少好几岁的少年!真是有好戏看啦!
俏女子笑眯眯地盯着非墨,伸手欲抓他。“小哥哥的曲子吹得妙,长得也俏,不如陪陪如花吧?”说着撕开外衣,露出雪白的香肩,正准备诱惑非墨。
非墨大呼救命,说时快呀那时快,段空一个凌波微步上前制止俏女子。俏女子不乐意了,恶狠狠地盯着段空:“哼,我要个人也要你这毛孩子来管!妈的,给我让开!”我正要出声,提醒段空背后还有个更难对付的年轻男子正上前要对段空暗下毒手。想不到段空“刷”地拉着非墨飞上了屋檐,两个人稳稳地掂在了上方。非墨吓得连气也不敢喘,只任段空把他抓着衣袖不放。
年轻男子目光锁定了我,对我温柔地拍上肩膀,笑道:“乖乖,快把玉笛公子身上的神雪拿来我就不杀你!”他的声音竟比入夜深冬还要冷。
我骇地张嘴想说什么,脚那个软啊!他的身影一闪,把我全身绑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身子一紧,肺部越来越不能呼吸了。啊,是不是快要死了呢?“看你也拿不到了,还是少碍本大爷的事!”说完转身欲走。
俏女子一见段空,娇声突变成了粗粗的男声:“想不到你还会武功啊?切,爷我才不怕呢!”
只见段空在屋檐上爽朗一笑:“哈哈,花大侠,玉大侠,谁不知道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幽迢门之两大忠心弟子——花如玉,玉如花乃是一对左右使者,多次化作恩爱夫妇行事,掠取少男少女给你们主上练功。阁下是玉大侠,玉大侠易了容不觉得呼吸难受吗?那边的花大侠不用找帮手了!”
我这才明白楚淡柳为了保护好我上路,只草草地放了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毛孩子,原来是我估算他了。段空的武功和资质确实不可小看啊!
玉如花灵活地跳开去,在那里哈哈一笑:“毛孩子果然厉害!如玉,快召集幽迢门的人前来摆阵!”
此时的店已经慌乱成了一团,楼下的客倌听到刀剑之声全轰跑出了门,只留下店小二和老板死命地大叫:“付钱啊!哎,客倌您别走哇!要付钱的!这酒水也要钱啊!……哎……”
老板和几个店小二气冲冲地跑上了二楼,“我说你们这些大爷啊!玩玩也不用如此吧?人家客倌欠的钱还没付啊!……啊…………”老板正眼一瞧,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边跑边说:“你们继续……继续玩……”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我心里暗暗发笑,电视剧常有的镜头,侠客打架,旁观者逃之夭夭。咳咳,真的不能呼吸了……好难受啊……怎么办呢……我还不想死……你这该死的……花如玉……我永远记住你了……绑也要讲水准好不好?……你怎么把……把我绑成这样呢……一个字……烂啊……要绑也要……绑身体嘛……你怎么……偏偏绑脖子……这杀手……究竟是怎么当的…………啊!真的不行了!
伴随着我微弱的呼吸,眼皮一重,只见段空不止何时飞了下来,刀光剑影,劈里啪啦……非墨……我勉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个少年,青衣满是血痕,大声颤抖地喊着我的名字:锦瑟!锦瑟!……
好累啊,我幽幽叹息,随后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预知后事如何,敬请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