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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300  更新时间:17-08-10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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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翌日早饭后,欣哥儿被一名衙役再次传来府衙。她在路上猜测,一准还是查问有关沈全有的事儿,哪知包公开口就问她本名叫什么、原籍何处?
    “本名?”欣哥儿一翻眼皮:“我就叫欣哥儿嘛!”
    “你们堪折园里,与你名字相似的还有谁?”
    “还有喜哥、爱哥、慕哥、恋哥……”
    包公:“就是嘛,这名字显然是进了勾栏院老鸨起的。我问的是你在家时的本来姓名。”
    “我姓景,杞县人。”
    “啊?姓景?杞县人?那,我打听一个人,你可认识?他名叫景——玉——清。”
    欣哥儿心头一震!暗自思忖:咦,他怎的认识我哥?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气度矜严、威而不猛的包老爷。
    包公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不待问,便解释道:“好几年以前,我主持过一次县试,景玉清来晚了一步,我特准他进了考场。他中了秀才之后,对我感激不已。这个年轻书生颇有志气,人品不错,后来听说未能中举,到一盐行做账房先生去了,可惜,可惜!不知他现今到何处去了?”
    ——包公不用一般官府查询当事人的办法,而是根据状纸上所写的,巧妙地编了这么一套说词,用来引发欣哥儿的真实情感。
    欣哥儿“嘤”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地说:“小女子名景玉芝,景玉清是我胞兄,他、他已经去世了……”于是断断续续地将她兄妹的惨痛遭遇讲了出来。
    景玉芝之父是本乡塾师,家境清寒,课子颇严。景玉清十六七岁时曾在本县一家店铺帮账,考取举人未中,经其姨父引荐,到外地盐行当了账房先生。一天,盐行财东远接近迎,异常隆重地接待了一位少年客人——盐运副使胡大人的公子。客人在门前下马,几位财东急忙趋前问候。哪知胡公子睬也不睬,而是快步走到众人身后的景玉清跟前,牵手叫道:“兄弟你在这里,让哥哥好找啊!”
    原来,这位胡公子在省城考举人时,与景玉清住在一家旅店,经常向景请教经史文章。玉清细心指点,着实费了不少时间。
    发榜之日,胡公子一看中了,大喜过望!回到旅店,准备好好地酬谢景玉清一番,哪知穷秀才已经离店返乡了。
    ……晚上,胡公子命人将景玉清叫到寝室,说:“老弟在此,比起庞统当县令有过之无不及啊!莫如随我去至淮南,家父衙署的账房年已老朽,早拟另寻一人顶替,至今未能得到。因为既要年轻有为,又要通晓业务;精明干练固然重要,忠实可靠更是难能可贵。老弟若肯屈就,月俸相当于此处的三倍不说,且大有发展,前途无限!”
    第二日,胡公子同盐行大财东说了一声,就将景玉清带走了。到了淮南,玉清给父亲修书一封,禀明情况。
    一年后,景玉清请假一个月,回家完婚。这门亲事,早在五年前就定下了,父亲多次来信催促,玉清无奈,只得成行。
    回家后,亲朋好友、乡梓邻里对玉清的高就,免不了大加恭维,父母也很得意。
    新媳妇长得大眼流睛的,虽不是什么慧心兰质,在小户人家来说,也满不错了。
    按理说,景玉清自该心情愉悦、神采飞扬才是;可他终日郁郁寡欢,似有什么沉重的心事?直到临走的头天晚上,与父、妹月下谈心时,才道出了内情。原来,他到职以后,逐渐发现了胡大人许多私卖私买、掺假作弊、内扣外赚、贪污受贿等等不法秽行。前人账上的破绽不说,单是由自己经手的,怕也不下十万两银子!一旦败露,自己难免不受连累!
    父亲一听,拍案大骂贪官污吏祸国殃民,厉声叮嘱儿子,绝不能助纣为虐、同流合污!
    妹妹玉芝则劝兄长及早辞职还乡,另谋职业。
    玉清走后,媳妇孝敬公婆,姑嫂也尚称和睦。虽然玉芝对嫂子看不上眼,嫌她缺心少肺,成天嘻嘻哈哈,遇事无主见,稀里糊涂。可又一想,这总比尖酸刻薄要强啊,至少自己出嫁以后,父母不会受气。
    日子过得好快,眨眼已是转年的初夏。这天正下着绵绵细雨,只听门外一阵马啼声响,接着一名陌生人闯进院来,递上一信——景玉清因心疼病发作,诊治无效,已于五月初三日病故!
    父母闻此噩耗,当即昏厥过去,费了老大工夫才抢救过来。
    景玉芝与嫂子陆上坐车、水中乘船,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达淮南。盐运衙署的人说,天气炎热,经地方官检验之后,为免使尸体腐烂,传播瘟疫,已于死后的第三天人殓盖棺。并拿出县衙验讫文书及大夫开的几张药方,和未煎的药剂,给这两名年轻妇女验看。最后说,胡大人格外施恩,特赐抚恤金、安葬费共白银一百两。
    玉芝说:“我家兄长从来没有心疼病症,年纪轻轻,怎会得了此病?再说……”
    谁知嫂子此时已经接过白花花的银子,跪在地上磕头谢恩了。
    姑嫂二人抚棺北上、水陆兼程,二十天后,总算到了家。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这一个多月中,父母二老又已先后去世。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正遇顶头风!景家怎的背运到了这一步啊?
    玉芝年已二十,早该出嫁了。只因哥哥还未娶,她的婚期也只得拖了下来。如今大家见她遭此变故,看来最早也得三年之后了,实在不能再等下去,已有了退婚之意。玉芝并未将亲事放在心上,一天到晚地思索着哥哥猝死的真正原因,会不会是作奸犯科者杀人灭口呢?即使果真如此,没有证据又能奈何?
    一天,姨父姨母前来探望,玉芝将自己的猜疑,以及哥哥临走时讲的那些情况,对当今仅有的亲人一一讲了出来。姨父仔细地看了验尸文书和药方之后,说:“果然有诈!开列药方提笔之前先行研墨,而每次研墨,浓度不可能完全一样。你看,这四张药方,分别开自四月初八、四月十五、四月二十一、四月二十九。可是,墨迹深浅都是相同。因而足可表明,这四张药方是连续开出的——不是作假,又是什么!”
    玉芝醒悟,但是仅仅凭此上告,要求开棺验尸,似是还嫌证据不足。
    一进腊月,活计少了,起得晚,这天姑嫂醒来躺在被窝里正说着话儿,忽听“啪啪”的敲门声,嫂子急忙穿上衣服出屋,开了院门,没人?低头一看,门槛下有封书信,拿回屋来交给玉芝,拆开来一看,无头无尾,等于是张匿名帖子,上面写道:
    可怜景王清,举报皆为公。
    不知官相护,徒自命丧生。
    胡某下毒手,砒霜藏酒中。
    开棺验尸日,冤案即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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