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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包公吃过午饭,眯盹了一会儿,醒来已是未时将尽。急忙传话主簿,准备升堂,审讯沈全有。主簿出去不大工夫,便转了回来,说赵虎把沈某锁在前院小屋里,他没回来,别人没钥匙呀!包公一听,便是三分愠怒,这个“愣头青”撞到哪儿去了,难道迷在了妖精洞里出不来了!又等了片刻,包公实在不耐烦了,命人砸锁开门,将沈全有带至大堂口等候。
    万没料到,砸开锁一看,沈全有用裤腰带上吊自尽了!
    包公“咳”了——声,槌掌跺脚,说不出的万般气恼,一时间看谁都不顺眼!正在这时侯,赵虎回来了。包公将他好一顿喝斥,赵虎自知理亏,一直低头听着,没有半句顶撞。他深深责备自己没有将沈某交人看管,而是为了快速,简单地一锁了事;当时为什么那样急呢?还不是为的亲自送欣哥儿回去?其实,这事派个衙役去就成了。如果是径直送至堪折园,有半个时辰足可返回;偏偏在路上走走说说,谈起来没完没了,耽误了那般长久,以至坏了大事!
    原来,二人没走大街,是穿巷走的。一前一后,半晌谁也不吭声。
    还是欣哥儿先开的口:“赵大爷,真的好好地谢谢您呀!要不然,我非得让那姓沈的打死不可!”
    “别这么说,我是公事公办。”
    欣哥儿一笑:“哟,您还生我的气呀?俗话讲,大人不把小人怪,宰相肚里可撑船嘛!”
    “我可不敢当,更不敢生你的气?”
    欣哥儿一撇嘴:“那你怎么一个来月没去了?”
    赵虎不吭声了,继续往前走去,欣哥儿叫住他,向他解释。赵虎假作不上心,一副带答不理的样子。其实,一字一句的全都听进了耳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上个月底,欣哥儿接了一位有钱的阔佬,就是这个沈全有、沈大掌柜。一天早晨,赵虎兴冲冲地来找欣哥儿,告诉她,赎身成家的事儿,已跟盟兄挑明说了,盟兄没有反对,并答应去向老爷说情。哪知欣哥儿听了之后,脸上毫无喜悦之色,停了一会儿才说:“咱俩这事儿,过些日子再提好不好?”
    “为什么要过些日子?你信不过我?还是又有了新的心上人?”
    欣哥儿白了对方一眼,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欣哥儿屋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喊她,赵虎问:“你又接了新的客人?”
    欣哥儿长出了一口气,说:“一天不离开这儿,就得给老鸨子挣一天的银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这儿受罪呢?”
    欣哥儿:“你过几天再来,容我再好好地想一想。”
    本月初一,赵虎领了月俸,给欣哥儿买了两件衣料,偏午时分再次来到了堪折园。欣哥儿一个人坐在桌旁,以手支颐,正想着心事儿。
    赵虎进屋就问:“你想好了没有?”
    欣哥儿:“你别急,等过些日子再提成不?快的话,有两三个月就可以了。告诉你吧,目前有件事儿正缠着我呢!”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嘛!”
    “嗯……简单说吧,我要打官司,目前顾不上别的。”
    “打官司?我们开封府**,清正廉明,断案如神,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去告!”
    欣哥儿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开封府?我毁就毁在开封府上!我要告,就告御状!”
    “嚯!告御状那么容易,你是什么重大案子?有什么证据?打官司可不是儿戏,必须有十成十的把握!”
    欣哥儿思索着:“那沈大掌柜的临走时说,这个月底他还要回来,我再摸摸他的底细……”
    “噢——我明白了,什么告状打官司呀,目前顾不上别的呀,全是谎话!你也不是不想早一天跳出这个火坑,就是不想跟着我,看中了那姓沈的了,是不?”
    欣哥儿:“你别冤枉人!我看中了他?不错,姓沈的是有钱,可他都快五十了。长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酒糟鼻子,大嘴,呲着两颗大板牙!大肚子,像是女人怀了七八个月的,脱光了身子,活脱脱一头刚退了毛的大肥猪!”
    女子好吃醋,男子应加个“更”字。赵虎一听“脱光了身子”等词语,眼前顿时映出沈某与欣哥儿一丝不挂、颠鸾倒凤的影像,咸酸苦辣汇成一股怒火,自心底喷出,抄起带来的衣料摔在欣哥儿脸上,转身出屋,悻悻而去!
    赵虎走在路上,眼前茫茫一片,对人马车屋都是熟视无睹。脑子里只有张龙说的那八个字转来转去——“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今日,经欣哥儿一再解析、表白心迹,终使赵虎涣然冰释,二人又和好如初。一边走一边说,不知怎的又说到了那沈全有。欣哥儿:“咱不提他好不好?”
    赵虎:“不,要提。方才你没听出来吗?老爷一再问他,就是怀疑他那些珠宝来路不清。哎,他不出去找人,难道也没有人来找他?”
    欣哥儿:“来过一个人,谈了有多半个时辰呢?”
    “他们都谈什么来着?”
    “那人还没到,他就让我避开了。谈话没听见,可我知道来的那人是谁。”
    “谁?”
    “庞大衙内,你见过吗?听说他老爹是朝中顶大顶大的官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是说庞太师的大儿子来找姓沈的?”
    欣哥儿:“不,是衙内府里的三管家。我也没见过这个人,是后来听别人说的。姐妹们都称他庞小三,说此人是庞大衙内最宠信的狗腿子,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赵虎思索了片刻,又问:“你上次说,等姓沈的回来,再摸摸他的底细……”
    “干脆,把我的事儿告诉你吧,免得你胡乱猜疑!可有一宗,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讲,包括你那盟兄和你们老爷。”欣哥儿面容渐渐严肃起来,说:“我哥哥是被一位大官害死的,我要替他报仇!三年前,我曾到开封府递上一份状纸。他们不但不管,还暗中告知了我那对头。算我命大,没死!可也被弄到这阴阳交界的地方,等于是终生坐牢!”
    二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堪折园门口,龟奴老远迎上来,赵虎将欣哥儿交付与他,便急忙赶回府衙。万没想到,沈全有会自己上吊死了。
    面对着**的喝斥、质问,赵虎无言以对。怎样才能使老爷的火气平息下去呢?他灵机一动,说:“在路上我又询问了一些,这个欣哥儿倒是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她说姓沈的来的第二天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就有一人来找他,二人密谈好久。”
    “可知那人姓氏为何?”
    赵虎:“据说是庞太师大衙内的三管家。”
    “噢?庞大衙内……”包公目光凝滞,沉吟片刻之后,说:“你去将那妓女再次传来,我有话问她。”
    包公见赵虎口上应诺,脚却未动:“怎不快去,还有什么事吗?”
    赵虎呐呐地说:“欣哥儿还说,三年前,她的兄长被一位大官害死,她曾向开封府告状鸣冤,开封府不但不理,反而将她出卖与对方,几致丧命。”
    “噢?三年前……”包公双眉紧锁,又是沉吟片刻。
    好个包拯!就在这两次沉吟中,他的头脑里,闪过多少事儿!转了多少圈儿!开始时也许是杂乱无章,但很快便将那些各自独立的事物联系起来了。
    —听庞大衙内,他立即想起来到开封上任不久,便听到不少有关这位庞大公子的传闻,说他贪婪无比、巧取豪夺,凭仗其父权势、卖官鬻爵,走私霸市,为行贿受贿者牵线搭桥,等等不一而足。
    又从沈全有来自淮南,想到现今正关押在刑部的盐运副使、贪官胡继元(他的衙署便在淮南)。再想到沈全有携带珍宝两次来京,与庞衙内管家联系,个中微妙之处,不难推测。
    听到这名妓女于三年前来过开封府告状,包公蓦地想起到任不久,在清理积案卷宗时,曾见过这么一张状纸,内容与这名妓女所述,有些相似,只因为那并非是待处理的积案,而是一张废弃的状纸,而未予注意,到今日印象已很模糊了。
    包公抬头问赵虎:“你可知道那妓女的原名叫什么?”
    赵虎摇摇头:“她说过,我忘了。她姓……”
    包公:“她的姓是不是很罕见?不是张王刘李什么的。”
    赵虎一拍脑门儿:“姓景!”
    “对,姓景,姓景。”包公笑了,说:“赵虎,你近来大有长进!方才我查问那妓女好久,可连她名字竟未记住。而你一口一个欣哥儿,连她本姓景都知道,这都表明你办事用心、细心多了。”
    赵虎觉得脸上发烧:“我去传她。”说着,就往外走。
    包公将他唤住:“明天再传她吧,我也得准备、准备。你去歇息好了。”
    包公找来那张废弃的状纸,看了两遍。晚上又思考起来明日如何询问欣哥儿,先问什么,后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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