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双宗毒鱼案2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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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朱延富家,叫了半天的门,才开。原来,虽说已过了辰时,那两口子还没起床呢!包公也没进屋,张龙搬出一把椅子,在院子里坐了.他首先严肃地向朱家夫妇讲了诬告讹诈都是犯法,要治罪的!
朱延富说:“小民知道。绝不敢行此无赖之事”。包公沉下睑说:“那你向董福祥要几十两银子,私了是什么行为?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为你妹妹伸冤报仇。”
“老爷这样说,小民可担当不起.我只有这一个妹子,她一死,我这心里别提多难过了……”朱延富说到这儿,指了指马氏:“连她嫂子都哭了好几通呢!”那马氏听风就是雨,张口哭道:“我那苦命的妹子耶,你抛下我……”包公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喝道:“别装相了,你们逼着她日夜干活儿,不给饱吃,又打又骂,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吧?她的死,同你们平日虐待不无关系!”
马氏慌忙说道:“老爷,一块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可她的死,跟我们一点儿也牵涉不着呀。那天一早,我俩就出去了,天黑才回来。一进门,就见她……”
包公劈头问道:“那天,你到哪儿去了?”
马氏“咽啊”了两声,才说道:“串门儿去了。”
朱延富见妻子说话太不着边儿,哪有串门儿串一整天的呢,便接过话来:“去她娘家了。我那老岳父六十大寿,吃过晚饭才回来。”
包公问他岳父住哪儿?原来是西边的一个村子里,离这儿八里地.包公向张龙使了个眼色,张龙会意,出门骑上马,疾驰而去.院子里的询问,仍在继续着。包公问起朱延贞究竟是因为什么被休回来的,马氏说人家那头就说她不能生养,无后为大嘛。按说,她男人是位郎中,有什么妇女病,可以给她好好地治嘛!
“郎中?他姓什么?”
朱延富答道:“姓郝。”
“可是郝云山?”
“是。怎么,你老认识他?”朱延富问后,又觉得多余。包老爷在此做知县好几年,去磨汉港不下十趟,怎会不认识郝云山呢?
其实,他错了。包公第一次同郝云山说话,却是在县令任上的最后一个月,并且不是在磨汉港镇,而是在京城开封。那是他应吏部之召,前去述职,实际上就是擢升知府的前兆。一天早晨,他在饭馆里用早餐,似乎觉得有双眼睛注视着他,转头一看,旁边桌上果然有张眼熟的面孔,四目相对,不由得相互点头致意。包公说:“看你有点面熟呀?”那人说:“在下郝云山是磨汉港的一名乡野郎中。”包公道:“噢,我说怎么面熟呢,你到京城做什么来了?”
“我呀,我是拜师来了。”原来,这郝云山想成为师出名门的大郎中,特意办了厚礼,托了人情,来这京城拜驰名宇内的医圣贺泽甫老先生为师。其实,就是行个拜师礼,聆听老师几句训诲,走走形式而已。可是从此以后,便可以在牌子上、名帖上,堂而皇之的写上“贺泽甫亲授弟子”七个大字,那可就管用大了!
这次会晤,郝云山给包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因为结账时,他只是略略谦让,便各自付了费用,要是换个别人,就是打破头,也要争着给“父母官”付这早点钱哪!
离任前,包公去磨汉港一趟,在街上恰巧遇到了郝云山,没说几句话。因为他正背着药箱,急于赶去出诊,把病人看得比官重要,这是郝云山第二次给包公留下好印象。
没料到,这一被害女子,原来竟曾是郝云山的妻室?便问道:“你妹子同她夫家,是否还有来往?”
朱延富摇头说:“没有,从无来往。”马氏说:“瞎!她被人家休了,哪里还有脸面往河东去呢?听说人家那头又娶了一个,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别提多红火了,还理她做什么?夫妻只是同林鸟,一旦分开各西东。在一起是两口子,散了就如路人。甚至不如路人。走碰头,还得避开呢。要说交往,俺们这位姑奶奶就跟刺绣店掌柜的有交往。比别人的工钱多六成还不止呢。以前是两个集交一趟,后来是一集一趟!”
正在这时,张龙匆匆走进,同包公低语几句,包公暴怒,站起来,喝道:“把他俩都绑起来,押回县城。”
马氏顿时哧地瘫在了地上;朱延富磕头如捣蒜,“老爷开恩,老爷开恩!”叫个不停。
包公说:“好个刁民,竟敢蒙骗本府!他刚从你岳家回来,说你们已有半年没登门了,什么六十大寿,统通一派胡言!”
“小民知罪,小民知罪!”
“那天,你们究竟到何处去了,讲!”
“到、到、到府里去了。嘻嘻,只是逛一逛,她没去过大地方,开开眼界……
—来回六十里地,只是去逛一逛?包公喝道:“还敢撒谎,抽他二十鞭子!”
赵虎一脚将朱延富踹到院中央,“啪啪啪”三鞭子,便把他身穿的单褂儿,抽得四分五裂。后背上登时现出一尺多长的三道血印子:朱延富杀猪般地叫着;马氏面如白纸,哆嗦成一团。这才三鞭子,离二十还差远着呢!她喊道:“老爷饶命,饶命!我们招、招!”
包公一挥手,赵虎停鞭。
朱延富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我们去、去首饰楼,卖、卖戒指去了。”
包公问:“什么戒指,哪儿来的?”
“是她、她从我妹子屋里,翻出来的。”
……南关是逢一逢六的集,那天是七月十六。朱延贞交活儿回来,给了嫂子一两银子,便换了衣服,挑起水桶去井台了。马氏见她脸色神采有些异样,便又去西厢房翻检去了——几乎成了惯例,马氏隔几天便偷偷地去延贞屋里翻检一次。可惜这几年来,只有两次,被她翻出一些铜钱或散碎银毫子,与延贞所报的工钱数目不符。尽管这样,马氏还是照翻不误。做梦也没想到,这次竟翻出来一枚金戒指。正在这时,延贞回来了——小伙子上房摘枣听见的姑嫂吵架,便是这一次……
包公问他们戒指卖了多少银子,他们说没卖,怕卖亏了,先让人家给个价儿。只给二十五两,便带回来了。包公让他们拿出来,仔细看了看,这戒指是男人戴的,足有二钱重,估计可卖到三十两银子,便问:“你们推测,她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呢?”
马氏说:“依我看呀。八成就是那姓董的给的,她刚从南关回来嘛!”
包公原来已经将董福祥害死朱延贞的可能性排除了六成,听了李二嫂讲述以后,更加认为不是董福祥所为了。因为送给延贞毒鱼的是一位大嫂。董福祥绝不会支使另一女人干这事的。那样岂不是摘了那个套儿,又钻进这个套儿?而且比那套儿更粗、更紧;那只是与一无夫之妇通奸而已,这可是杀人害命啊。若这大嫂借此要挟,可比那个难办多了!
可是,一看到这戒指儿,他又觉得董福祥确实可疑。除了他,谁又这般阔绰、慷慨,顺手摘下这么一枚戒指送给人呢?再说,朱延贞也不认识别人呀……为了以后将精力主要放在追查董福祥身上,应先将其它可能性再排除一下。包公想了想,问道:“会不会是她被休回的时候,从夫家带来的呢?”
“不会,不会。”马氏有绝对把握地说:“她回来的当天,我就翻了个底儿掉。后来,我隔三差五的,就翻一次。包袱里,衣兜里,裤腿鞋袜里,犄角旮旯,墙缝儿里,没有不翻到的!倒不是为翻钱(真是此地无钱三百两),我是怕她被人家休了,没脸活,藏点砒霜什么的。要是有这戒指,我早就翻出来了。再说,她男人那时候,不过是个走村串乡的穷郎中,能顾上吃穿就算满不错了,哪里会有这东西呢!”
包公觉得马氏所言不无道理。站起来,说道:“这戒指,我先带回去,案子了结之后,如果合当为你们所有,本府一定归还就是。”
朱家夫妇忙不迭地连连称是。他俩眼下的心理,是巴不得包公三人越快离开越好。可是包公走到院子门口站住了,站了半晌又踅回来.低着头在院子里踱了两圈儿,仍然坐到了椅子上。朱家大妻二人心口上“咚咚“地敲鼓不止,四只眼总是在包公的脸上和赵虎手里的鞭子上转来转去的……
原来,这么一会儿。包公头脑里转了好几个弯儿:包公将戒指放进衣兜里,怕骑马路上掉出来,就戴在手上,可是戴了两个指头,都哐哐哨哨的,太松。他心里猛地一动,董福祥端茶送水时,曾见他的手指节长、瘦削,比自己的还小,这枚戒指怎么会是他的呢?这是其一。其二,如果他与朱延贞确有奸情多日,则该特意打制一女子戴的小巧玲珑的戒指,既能使女人满意,又可省下近乎一半的费用。其三,即使真的是董福祥送与朱延贞的,他硬不承认,也无法定罪啊。还有其四,若是在大堂上,亮出戒指,甚至用刑逼问,定会传扬出去。那一来,这戒指的真正主人便再也不会露面了。而现在,这个人不管藏在哪个角落,他都正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呢……包公想到此,坐到椅上,开口讲道:“这戒指不论是谁送给你妹子的,反正已为她所有。她死了,自是该归你们。拿回去吧。但是,有一条,必须私下卖了,不能到首饰楼去卖。只能悄悄放出风去,坐在家里等人上门来买。高要价,四十两以上。可是,你们对任何人也不准说,这是我的主意。就当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听明白了吗?”
朱延富说:“我懂了,你老是姜子牙钓鱼啊?”
包公说:“你懂了更好。按我的话办了,这戒指卖多少银子,全都归你们;若敢走露半点风声,朱延贞就是你二人合谋害死的。如果来买戒指的,是一生脸,不认识,你就回绝。说那是谣传,根本没有这档子事儿。可我估计来买的,十有八九是熟脸。买走以后,你便悄悄去至县衙。找到这位赵爷,只告诉他一个人,全都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
出了村,包公三人认镫上马,张龙说:“要不要布置一下里正和邻居,盯着他们一点儿?”
“不用,不用。朱延贞绝不是他们谋害的,总不会自砍摇钱树啊!现今,我又把戒指许给他们,他们心里更踏实了。”包公捋了捋长须,说道:“我估计三五天之内,便会有人偷偷地来买戒指,明儿早饭后,咱俩先去南边三个县里转一转。赵虎,你……”
赵虎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说:“不用讲了,我就知道您把我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