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红楼再见郎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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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名黑衣人跪在了郎振羽面前低声请罪,“主子,属下无能,跟丢了。”迟疑片刻又道:“属下以为那人仿佛是察觉到了,故意带着属下在街道巷子里钻窜,属下实在不好跟踪,最终才跟丢了。”
郎振羽沉默片刻,灯光下微敛的眉眼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沉声道:“说说具体情况。”
黑衣人道:“那人出了酒楼之后便往旁边的街道上走去,一路上到仿佛是颇有些兴致的,东瞧西看,买了好些东西。后来又几番从小巷子里穿行,几乎叫属下跟丢。最后却是走进了南城,南城颇有些富豪人家居住,守卫不松,属下不能再跟,便回来了。”
郎振羽身边那名随从接口道:“主子,此人果然需要警惕,能够甩掉老六的人,定然不简单。今日在酒楼中,那人话里有话,分明是发现了什么。主子,依属下看,此人身份不简单,小心为上,却是不能再留。”
郎振羽略一沉思才道:“此人言谈举止见识广博高远,我看得出来他说他多年经商走南闯北并非作假。年纪轻轻多年外出行走,没有些真本事自然不能。若要说他发现了云六的追踪,我却是不怎么相信的。云六是我身边最得力的暗探,便是武林高手想必要想发现云六行踪也是不容易的。而他,我今日却是试过了,不仅仅半分武功没有,更甚仿佛是身子并不好的。凭他的身手,要想发现云六绝无可能。”
那随从有些急,看着郎振羽便是一跪,道:“主子,那人便是的确如您所说并无威胁,然而实在非同道中人。主子万不能叫那人迷了心智啊?”
郎振羽沉眉一怒,喝道:“云一,放肆。”沉怒的话仿佛实质,叫那名唤云一的随从霎时白了脸,却依旧咬牙撑着,直挺挺跪着看着座上主子,郎振羽这才收敛罢了。沉声道:“我自有分寸。”却是瞧见了云一脸上的阴翳,寒声道:“莫要想着对他不利,他,我有大用。”
回到房间的云一出了一身冷汗,尚且有些脚步踉跄。方才主子的沉怒,叫他感到恐惧。云六同云一住在一间房间,此时见了云一虚弱模样,低声道:“大哥,你莫要如此,主子他,自有分寸,你我只需听从便好。”
云一却是忽而僵硬了脚步,半晌方才推开了云六的搀扶自己进了房间,云六只得摇头一叹。
璕珎回到宫里已是月起时分,他自从一年前住进宫里并非没有出过宫,然而回来的这般晚,却是头一回。他心里有些紧张,害怕乾隆正等在房间里候着责问他,这一年以来,莫说出宫延误了时辰,便是在纯妃亦或是永瑢处呆的久了,乾隆也是会来寻人的。可紧张中又藏着说不出的高兴,因为那极强的占有欲,却是对自己的在乎,他喜欢被人在乎,被父皇在乎。
就算房间中等待自己的是黑着脸的乾隆,璕珎的心还是忍不住的雀跃,却在看见空荡安静得冰冷的宫殿时,瞬间冷了一颗悸动的心。他,没有来。
轻声问了小路子,小路子的神色颇有些哀愁担忧,却终是轻声道:“皇后娘娘今儿生了,十三皇子身子康健,极得太后喜爱。随后令嫔不知为何早产,也生了十四皇子。令嫔没事,十四皇子只仿佛比十三皇子瘦小些,听说却是没有大碍的。现下皇上太后高兴,在慈宁宫设了宴,请了宫里位分高的娘娘贵人们饮宴。方才来了旨意,说是皇上今晚要留在后宫的。”
小路子的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只点了一盏黄灯的一室静谧。却只有小路子知道,他怕惊扰的,却是主子的心。
璕珎觉得心里酸酸的,有些疼,叫人难耐,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色有多么的哀伤,多么的叫人心疼,他只觉得这房间着实大了些,空荡了些,瞧着叫人觉得冷。紧了紧胸口的衣衫,半晌才对小路子道:“瞧着离宫门下钥还有些时候,叫上轿撵,我出去一趟。”
璕珎的声音轻极了,柔极了,却叫小路子听得心疼,心寒,僵硬着不敢多说半句,随着璕珎走了几步方才不着痕迹的拦着,颤声道:“主子,眼瞧着天儿晚了,若是皇上……”话却是断了,皇上,今夜留在后宫。
璕珎顿了顿,这才失神道:“下去准备罢。”说罢自顾自往外走去,小路子却是拦不得的了。
璕珎匆匆出了宫,立在街口,却是忽而感到无尽的苍凉彷徨。心中无措来的那样无端,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些没有父皇的日子。他知道,他的奇怪源自父皇这些日子对自己的忽视,亦或者说,更源自这一年以来,父皇对自己的重视。他忽而害怕了,害怕不见他,却是更害怕见他。
“我当真,是太重视他了,是孤单得太久了。我们终究是会分开的,或许,我该是学着长大了。”
京城的夜同样繁华,却是比白日的热闹喧嚣多了一份奢靡暧昧。灯红蒙蒙,璕珎叫这满眼的暖色熏着,有些醉了。
八大胡同里最有名的处所是醉里坊,醉里坊最招人的是芝兰玉树。璕珎知道,点了这二人的名牌,却叫老鸨告诉说这二人都叫一位大爷包了去,实在歉意得很。
璕珎却是有些奇怪的,芝兰是女子,玉树却是男子,这二人同时伺候一处的时候却是极少见的。正待奇怪,却见那楼上玉树身边的小童下来了,对着老鸨嬉笑一声,才又朝璕珎一作揖,恭敬道:“公子,楼上有请。”
那小童看见璕珎时是高兴的,仿佛想要攀谈,却是见了璕珎沉默颜色终于没有开口,领着进了一间精致的屋子。
璕珎这才瞧见,那叫芝兰玉树围着的,正是白日里方才见过的郎振羽。璕珎没有想到这样快又见到了这人,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地方。显然郎振羽大概也是有相同的想法的,起身对着璕珎拱手笑道:“一日之内再次相见,振羽同璕珎果然是有缘分的。”
璕珎微微一笑,“正是呢,原想着这样两位佳人竟是叫什么人带走了,却不想是振羽,可莫要嫌璕珎扰了兄台与美人兴致才好。”
郎振羽却是奇怪一笑,看着璕珎片刻才道:“有了璕珎,振羽更是高兴才是,如何会觉打扰。早前听璕珎进门便要找身边这二人,可是对此地熟悉得很,想必是常来的。”
璕珎由着玉树拉着手臂坐下,笑着摆摆手道:“也不算常来,不过是偶尔来瞧瞧罢。”
郎振羽见玉树主动,神色微凛后笑道:“我看这以清雅著称的玉树公子倒是对璕珎颇有几分热情的,想来是旧相识了。”说罢端起酒杯遥遥一敬,璕珎未曾多言,同样执了酒杯一晃,满口饮下。玉树瞧着却是皱了皱眉,轻声道:“你身子不好,做什么喝得这样急?”
郎振羽见状笑道:“果然呢,玉树公子能对璕珎如此,可真叫人羡慕。”
璕珎只一笑,又自己倒上了一杯道:“振羽何必羡慕,芝兰可是醉里坊头一个的姑娘,极少对人假以颜色。此番郎兄得了芝兰姑娘青睐才是叫人艳羡才是。璕珎,不过是个……”仰头一口喝下了杯中酒水,话却是断了,却叫人从那失落的神色看得见心中伤怀。郎振羽不欲多言,只豪爽一笑道:“好,既然有缘相遇,咱们今日便不醉不归。”说罢喝了一杯,又自己满上,道:“不,是醉了也不归。”
璕珎听罢笑了,轻声道:“是呢,醉了也不归。”眼神却是朦胧的,瞧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芝兰劝着郎振羽的酒,郎振羽生就豪情,又是饮惯了烈酒的,这一番下来竟是半点未曾上头。芝兰瞧着,凑近了些轻笑道:“大爷豪壮,想必多喝了这江南的酒水也是寡淡,不若奴家自作主张,叫上些有味道的,定叫大爷尽兴,不虚此行,如何?”那声音娇柔万分,只恨不能叫男人们纷纷化了心肠。
郎振羽眯着眼睛点头答应,只那偶尔流过精光的眼瞳却是看得出来,这人,并未被芝兰吸引。悄悄打量着只管闷头饮酒的璕珎,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了。
玉树担心璕珎,左右劝着,却挡不住璕珎一心求醉。芝兰叫上的烈酒是为了给郎振羽的,玉树自然不能叫璕珎沾了去。然而便是酒水再是薄淡,却也止不住璕珎单薄的身子不受,在郎振羽饮下了两坛烈酒终于是昏头转脑时,他也趴在桌上不动了。芝兰玉树二人对视一眼,一人扶着一个带二人进了两头的房间。
璕珎酒品好,便是醉极了也不曾多说一句话叫人看了笑话不说更甚泄露机要。此时与玉树同房,玉树不再掩饰眼中担忧怜惜,这才笑了起来,朦胧着眼,伸手覆上了玉树脸颊,只那笑,却叫玉树更心疼了三分。
“公子,您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这般时辰还不回去,那人会担心的。”
璕珎却是暗沉了眼眸,片刻后又笑了,“这些日子忙,他也没有那许多闲暇的。我这些日子有些闷,便出来散散心。”
玉树深深看着璕珎,那一双从来清冷的眼中有着叫人不解的复杂怜惜,半晌才叹道:“那公子您有何打算?这些日子是去庄子上住,还是……”
璕珎却是忽而抱住了玉树,脸藏在玉树肩窝,“今日,且收留我罢,之后我去庄子上住几日,有些事,我要想想。”声音闷闷的,叫人心疼。
玉树闻言只得叹息一声,轻轻拍抚着璕珎脊背,过了许久,只觉得腰似乎有些酸了,这才轻轻将肩头已然熟睡的人儿放在床铺上。深深看了片刻,又和衣躺在璕珎身边,翻身在他额头留下一个轻吻,仔细掖了被角,熄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