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星轨列车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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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临前辈也会唱这首歌啊!”
在我们坐在星轨列车站的候车室里等待的时候,我顺口哼了两句“爱なんていらないたまんない”*的调子。原本抱着贝斯坐在大厅柱子低下、大有一副流浪音乐人架势的乔纳迪猛地蹦过来坐到了我旁边的地上,途中还踉跄了一下,大约是腿给那架不轻的乐器压麻了。
“我好喜欢这首歌呢,请务必让我来伴奏……如何?”
我咽了口还带着烟草味的唾沫,看了眼坐在一边的小鬼和饶有兴味的盯着我的线人,婉拒道:“还是免了吧,乔纳迪。这歌词不适合公众场合……”
你的歌声更不适合公众场合——我从线人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么句话来。
“我从临前辈的歌声里感受到了音乐的灵魂!”乔纳迪目光热切而坚定,“那是凡俗之人无法理解的高洁存在,而我深深为之打动。”
不我只是个偶尔看着像正人君子的流氓,这首歌也没什么高洁的。
“总之,我要开始弹奏那美妙的前奏了!”
其实我真的很想拒绝。发自内心,带着十二分的真诚。
百样想法在我心中流转着,但乔纳迪弹出几个音之后我还是跟上去唱了——他的音乐确实很具有感染力。
(*出自歌曲《MaskedbitcH》,爱なんていらないたまんない=我不需要爱无法承受。由于种种原因,这是不建议在公众场合演唱的歌曲。)
我一面在心中腹诽着,一面顶着线人和崔斯特难以形容的眼神喝小鬼满面的懵懂唱完了这首歌。从头到尾,但不包括中间的拟声词和部分副歌——这些乔纳迪执意要自己唱。
搞艺术的人果然都不是那么易于理解的。
“池川啊。”线人伸过一只手来,隔着小鬼捏了捏我那边完好的肩膀,“我觉得你应该是找到了个不可多得的知己——你跟乔纳迪对音乐的理解简直是不相上下的脱离大众审美。在各种方面。”
“真的吗?这么说我好开心啊。”
乔纳迪靠着椅腿坐在地上,双手抱着他那把黑色的贝司,仰起头来笑得一脸灿烂纯洁。
不啊,这个人根本不是在夸奖你。
我拧着脖子看了旁边捂着脸拒绝谈话的崔斯特一眼,将“究竟是不是你给打的”这句话合着半口陈年老血咽了下去。
“开往玛特尼亚星系的GK-00168次星轨列车就要到站了,请乘坐本班列车的乘客速到站台前准备。”
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两圈被刺了个对穿的那半边肩膀,那里面似乎还存留着一点金属摩擦的响动声。
乔纳迪起身后在地上蹦了几下,跟在了崔斯特的身后走向通往星轨列车站台的云间电梯。他看起来脚依然麻着,走路时不时晃上一晃,中间有些看不过去的线人还扶了他两把。
周围有不少即将和我们乘坐同一辆星轨列车的旅客,据我观察,大约有一半都是提着公文包行色匆匆的业务员。在他们或多或少的行李衬托之下,我们这一行两手空空的人多少显得有些突兀——也不尽然,至少乔纳迪除外,他还有架贝斯可以装作是行李。
想到只要上了星轨列车克劳德艾尔和那个什么什么军火公司的人就暂时不能再追过来这一点,我难得感觉到了少许的安宁和平静,心情也不由得和缓下来——虽然本来也不见得多么紧张就是了。
布伦瓦尔德地区的星轨列车也算是玛门尔德家族的产业,之一。
不知是因为世人常说的归属感还是其他的什么麻烦情感,此刻我竟有种能够闭上双眼就能安然入睡的错觉。
不过,之前乔纳迪说的那家与他们联合追击煌·五月的军火公司是叫什么来着?
我在电梯间里暗搓搓的拽了把乔纳迪镀了精致花纹的暗红色外套袖口,问了他这个让我感受到了些许异样的问题。
“安博雷拉军火公司。”乔纳迪有些奇怪的看了过来,“怎么了吗?”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答道,“总觉得稍略有那么点耳熟罢了,却没想到还真有几丝几缕的机缘在呢。”
安博雷拉军火公司——我竟没能在第一时间里觉察出端倪来,委实是作为前玛门尔德看门犬的一种失职。
“机缘?”乔纳迪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用疑问的语调。
“是啊,是所谓‘机缘巧合’的那个机缘。”
我整理了一下自个的思绪,决定点到为止的提上几句:“不过也仅仅是我的事而已。你也晓得吧?我作为挽歌七刃,从来都是隶属玛门尔德麾下的。”
他应了一声,没再答话——这玩意毕竟于他而言无关紧要,几乎可以算作是玛门尔德家内部的问题。而在生意场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永久的盟友,战场上大家考虑更多的也还是利益。
老实说,要不是因为目前为止我的开支中大小姐支持的资金占很大一部分,我可真要被自己这种似乎是毫无道理的忠心耿耿给打动了。
不过或许永远对利益效忠,才最是能显现出所谓的玛门尔德之风吧。
我之前的老板,精卫·玛门尔德的发迹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励志的故事。
他最初是玛门尔德家的私生子,后来为了脱离家族的控制进入了军校。即将毕业的时候以执意娶自个私生姐姐的法子气死了父亲,夺取部分遗产之后又在安璐曼撤退中一战成名。再然后组建雇佣军介入布伦瓦尔德混乱带,三年内连败布伦瓦尔德商会和百兽王军团两大势力,以摧枯拉朽之势覆灭了哈曼利斯和安璐曼等数个小国。不久又响应大召回,重归长蛇参与对影灰帝国的侵略,顺路解决了自己三个不中用的哥哥——其中一个还是我跟阿池去做的活儿——正式将玛门尔德这个古老的权贵家族纳入囊中。
也无怪于这老狐狸后来有了布伦瓦尔德的阴霾等一系列格调暗沉的绰号,都是他应得的——长蛇那么大,军官少说有千儿八百,而我除他之外再没听说过哪个人是以乱伦出轨发迹,以叛友弑父起家。
“可能是他们灭口工作做得更好吧。这样的话,可就是你们的失职了。”
如果真被当面质问,他大概只会这么说。
他是眼中永远只有胜利和利益的布伦瓦尔德皇帝。
“要上车啦,池川。”
小鬼站在星轨列车门口,扯了扯我的袖子。
他大约是第一次来星轨列车站这种地方,双眼直看着玻璃窗外无尽的宇宙深空。在喊我的时候他抬头看我,旋即又将视线移了回去。
“恩。”我揉了揉他的头发,“也别这么恋恋不舍的,这东西少说我们还能再看个两周三周的。”
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跟我一起踏入了星轨列车的车厢。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精卫·玛门尔德。
即使是这样的、毫无怜悯与同情可言的老板和他麾下的挽歌七刃,在三年前就已经再无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