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归乡客途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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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害怕?
我看着小鬼,继而将视线移向了别处,叹出一口烟气。
或许有很多人都曾以为我作为一名挽歌的杀手早已是冷血无情到即无恐惧也无悲伤,但实质上,作为人类的我当然会害怕,也会痛苦或者喜悦。可能只是我对杀生予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而已,无论是对于自己抑或施与他人。这并不能证明我有什么异于人类的地方,只能说明我确实从身到心都适合做这一行。
古人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如是而已。
“会啊。”我带了点沉闷的笑意回答说,“不过并非是在这种时候。偷偷告诉你,我还有那么点儿些微的怕鬼呢。”
小鬼似懂非懂的看着我,神色复杂。
好吧。我瞄了一眼商场led屏幕上滚动的新闻,是前些天那个被我屠的一干二净的赌场,一副地狱图景人间惨像。
好吧,这话听来可真是连我自个都不信。
商场三楼还算有零星的几个顾客。
这样的时候最是适合猜测附近还有几位打算要了我们这两条命的人,若阿池或米修拉尔他们还在,也可以适当地赌上几顿酒——虽说无论赌酒还是赌钱都总是我输,不过我依然乐此不疲,越输越勇屡败还屡战。这说明我运气或许不那么好,不过我的心态确实好的十分罕见。
我在电梯口的垃圾桶上按灭了烟。
再者说即使我输光了工资,阿池多训我几句后也肯定还会接济我饭钱和烟酒。此之谓有恃无恐,能从最大程度上给人以赌下去的勇气。
“小鬼,你猜猜看,这些人里有几个带了枪?”
回首旧事,我忽然起了几分玩性,于是对小鬼说道:“咱们就赌两袋绿茶饼干吧,我觉得应当不超过五个人。”
小鬼仰头看着我,满面的懵懂与不知所谓。
我想他可能还没太习惯我的思维方式,也不是很了解当初我们那一行的工作趣味。这也正常,他今年好似尚不满十五,我像他这么大一点的时候也纯如半瓶子蒸馏水,不说是打打杀杀,连黄腔都还不大会开。
正在我考虑该怎么给小鬼解释这个游戏的玩法与主要思路时,有人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掏出手机来,上面显示出了我线人的电话号码。
好吧,这看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样想着,我按下了接听键,从裤子口袋里翻出蓝牙耳机挂在耳朵上。
“你们是在最近的那个商场里吗,‘星光百货’?”耳机里传来了线人稍略显出一点急促的声音,“尽快撤出那里,有位不得了的大人物要插手这边了。”
“你说的可能有那么点晚了。”我找到了卖绿茶饼干的货架,“我刚解决掉一个打算除我后快的……好吧,简单点告诉我,他们来了多少人?”
“至少二十个。还不算械化机兵,那个的数目不好查。”线人简明扼要的回答了我。
老实说这数目我一个人的话倒也不是说应付不来,只不过……
我将手里那包约莫两斤重的绿茶饼干往五米开外的人脸上一呼,拽起小鬼就躲到了一旁的调味品货架后面。这一击成功的打断了对方的瞄准,子弹将货架上的一瓶老干妈打的粉碎。
枪声在附近引起了一点小骚动。这很好,是个浑水摸鱼的机会。
看着脚边一地的辣酱和玻璃渣,我啧了两声,将手中余下的那两袋绿茶饼干和怀里的枪一并塞给小鬼。
小鬼有些呆滞的看着我,呐呐说:“池川……”
我打断他的话,扯开耳机问:“你会不会开枪?”
他摇了摇头——好吧,意料之中。
“将枪口对准目标,然后扣动扳机就可以了。”我将枪的安全栓叩开,握着他的手,让他以一个还算正确的姿势双手攥紧了那把枪,“子弹有限,后坐力也是有的,所以不能一直开扣扳机。你现在拿着枪,躲到那边的库房门后面去——无论谁进去,只要不是我或者你父亲,就立刻开枪,最好打头,闭上眼睛打都行,一通乱打也很好。你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又摇头。我权当做他已经明白了,干脆利落的跑了两步把他塞进那扇写着“顾客止步”的无人库房门里面去。
离开藏身的货架前,我顺手在货架上摸了一瓶辣酱。
辣酱是个好东西,虽然我与旧日的同事们似乎都不怎么喜欢吃它。它最重要的作用来自于它温和的杀伤性,能够在不杀生的前提下有效限制对手的而行动——好吧,虽然于我而言杀生与不杀生并没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区别。我是相对彻底些的无神论者,虽然偶尔也关注刮刮乐或者福利彩票的玄学,认为英国伦敦扫广场能增加中奖概率之类的。
之前开枪的人正在货架旁巡回警戒着,就他的关注范围来看附近肯定有其他人盯着另外两边,而且不会少于两个。要不很难像现下里这样,鼻头通红神色依旧有恃无恐。
我拧开辣酱的铁盖,扯回耳机压低声音问还没打算挂掉电话的线人:“二十来个人。很好,武器配置是怎样的?”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线人沉闷的告诫:“高配。建议等我和崔斯特先生过去支援,不要打算单枪匹马的带着个拖油瓶杀过去。”
“好吧。”我说着耸了耸肩,“小拖油瓶在三楼食品区那边的仓库里,记得先救他。”
然后我也不顾线人喊我名字时有些气急败坏的语调,将电话掐了。
“嘿小兄弟,吔我辣酱礼盒啦!”
巡视的人走到货架靠近我的这一端时,我闪出身来将手中那瓶拧开了的辣酱径直泼在了他的脸上。
他捂着面门发出了一声掏心抓肺的惨叫——不愧为老牌辣酱,效果就是立竿见影超凡脱俗——然后掏出枪来。我拽过他的领子,在他裆部补了一脚。这下他大约已彻底疼的喊不出话来,我松开手后他便滑脱在地上抽搐着。
这一声惨叫引起了他的同僚们的主意,一时间至少有三把枪转过来对向了这个位置。
“抱歉啦小兄弟,看来这一击要打脸了。”
我信手将装辣酱用的玻璃罐甩在了最靠近我的一个持枪者,这枚玻璃罐在击中了对方的头部之后碎成了几块。
老实说,这颗脑袋比我想象中的要硬上不少,我还以为是另一边会先碎呢。
而另外两名附近的持枪者则有幸在瞄准我之后成功扣动了扳机。
我一闪身躲回到了另一边稍微远些的货架后面去。
自于新无回宫中醒来之后,我似乎就慢慢忘记了疼痛是何种感觉。西尔亚伯伦说是因为他觉得做一套完整的神经系统过于麻烦,所以我的身体中械化的那部分实际上无法感觉到疼痛。一点点也感觉不到。
有一枚子弹打伤了我的右半边胸膛,裸露出的机械空腔里有绿色的生化锭涌出来洇开在这件衬衫上——这是我在低下头时看到的。怎么说呢,只希望崔斯特不要太在意这件衬衫吧。
其实我完全不用担心这点小口径子弹崩出的创口,生化锭里流动的纳米机械会在二十个小时之内将一切复原如初。我该担心的只有线人开始念叨和加倍补充难喝的生化锭时,自己该想点什么熬过去。
然而我忽然间觉得有那么一丝细微的伤感。
怎么说呢,近四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就像真正的怪物般存在于世。
这真令人沮丧。
听着货架后传来的脚步声,我稍微矮下一点身去,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又如此的,令人血脉贲张。
作者闲话:
英国伦敦扫广场增加出ssr的概率——玄学家苏格拉底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