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连夜杀伐0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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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雨落在我的身上。
水顺着我的手腕滴滴答答落下来,湿冷的触感让我有些担心身上机械化的部分会不会生锈,也不自觉将长刀的刀柄又攥紧了一点。
高大客人提着那把半人多高的巨大斧头,双眼紧紧盯着我的动作寻找破绽。
看来通过刚才那一击的试探,他也觉得跟我硬碰硬委实没有太大意思——他与我使用的是类似的重兵,中间能够变通的技巧很少,而且若不是借武器的势头,他在魁梧有力这唯一的优点上只怕也要输给我。
我将左手也握在刀柄上,刀身放平略微倾斜向下,侧过身来,猛地向他俯冲了过去。他一惊,横过身前的巨斧挡住了我的一刺。我料定他会如此,也就没急着收刀,借势向上一挑,挥开了那柄碍事的斧头,再用力举刀,单手直劈下去。
他向后退开半步,很快便找回了自己的重心,侧过身堪堪避开我的刀锋。大约是吃准了我刀势过于猛烈而乏力回避,他紧接着便一声怒喝将手中的巨斧横向我挥来。
我见势不妙——虽说我的身体多半由机械构成,但也不见得能硬吃这一斧头——也就无暇顾忌其他,只得将手中的长刀借势奋力插入铺路用的砖石地面,然后一纵身跳上刀柄去。借着蹲下身的动作,我从腰间拔出短刀来。
“我说你啊,可别在这种时候东张西望比较好吧?”
看着高大客人扑空的背影,我闷声笑道。
他果然猛地转过身来,挥动巨斧就要往我的头上招呼。
然而我的动作显然比他更快。在他将巨斧抡动了四分之一个圆周时,我已经将手中的短刀向下刺进了他的肩胛骨里,扬手带起一串飞溅而出的血沫。失去了力量的支撑,那把巨斧在第五分之二个圆周的位置砸在了地上。他拖着斧头,向后退开了好几步。
终于有血的味道混进了雨天的潮气里,闻起来格外令人血脉贲张。
天空中又掠过了一瞬的白光,接着滚来了一片接连不断的炸雷响。从二者的间隔来看,这个闪电的落点比之前那个要近上很多,我甚至能感受到脚下踩着的土地为之颤栗。借着它的光芒,我仔细端详了一番我那位对手咬牙切齿的神情和瞪得鲜红的眼睛。
我一生曾留下许多败者的性命,理由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无聊。因而,我也见过许多人在知道败局已定时的神情。其实总的来说大约也就分为两种,一种不甘,一种认命;或者说,一种要脸,一种要命。这两种说法其实并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很显然,我现在的对手并不属于后者。这就很麻烦了。
我跳到地上将长刀拔出来,收回背后的刀鞘里,提着短刀走向他。
看到我的接近,他竟咬着牙弯下身去,用左手提起了那把巨大的斧头,摇摇晃晃就要向我招呼过来。
我将手腕一翻,短刀斜向上挑,很轻易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果然,还是这样的处理方式显得干净利落一了百了。
大量新鲜的血液从颈部的动脉血管里喷涌出来,他仰面倒在泥泞的地面上又挣扎了几下,很快便一动也不动了。
我站在他的尸体前,感觉已经没有了再补一刀的必要——这些血液看起来更像源自普通的人类,而非接受过械化手术的那些。于是我甩了甩短刀上雨水和血汁混合成的液体,将刀重新收归刀鞘里,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扔在血泊中。
战斗至死虽说愚蠢,也总归令人敬佩。
雨似乎小了一些。
路灯在晚上六点准时的亮了起来,黑暗中冒出了团团暖黄色的光球。
我踩着一地被稀释成淡色的鲜血回到了餐厅门外的屋檐下,脱下外套拧了拧水,复又穿回去准备给小鬼点份奶油松饼。
小鬼远远见我淋得通透,跑到柜台边拉我回去坐下,不容分说就将之前给他弄得那条毛巾糊了我一脸。我将毛巾从脸上扯下来,考虑着是不是该教育教育这小鬼要礼貌待人之类的,而他却抢在我之前开了口。
他说:“你冷不冷啊,池川?”
我一时竟不知该开口说教些什么了,只觉得现在的小孩子关心的问题怎么都好像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繁琐。
最后,我想了想提起了正事:“我把手机借你,给你父亲打个电话吧。”
小鬼兴冲冲接过手机,然后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问道:“你为什么也会有我爸爸的手机号码啊?”
“嘛,这就是个大人的方式问题了……”我一阵干笑赶忙岔开了话题,“记得问问他能不能来东七街蓝鸢尾花餐厅把我们两个接走。最好还能带两件衣服来,这将凉未凉的天气里淋雨是最容易感冒的。”
然后我抹了一把从头发上流下来的雨水,等待小鬼把崔斯特叫来。
崔斯特来的比预想中要快一些,没有经过很多时候他便提着个袋子疾步直闯入了这家餐厅中。
小鬼一见他进门,便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扑进了他的怀里,似乎是哭了起来。
这父子相见的场面远观来颇为感人,于是我便决定一直远观到他们两个想起我的存在。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人们常说所谓“血浓于水”,能够在至亲被绑架之后依然高冷不动如山的那票多半是反派,而且是不一般的反派大人物。这种人如果有幸活的比正派更久,那一般都能达成真结局,囊括四海易如反掌并吞八荒指日可待,后面两个词我给忘了。据我所知这样的人在旧文明时期曾有一位,乃是传奇人物太祖刘邦。
我记得早些年我跟阿池闲聊时也搬出过这么一套,当时阿池于我笑道,历史中哪来的什么正反两派、赢家输家,还不是谁最后说得上话谁能留下千秋美名。
我颇是不服,但最终也没能举出一个有效的例子来证明史书之上真有正反两派之别赢家输家之分,只得悻悻作罢。
当时我和阿池刚做完一单工作在旁边餐厅的包间里休息,身上多少都还带着点伤,口腔里残存着清晰的血沫味。为了洗去那些味道,我特意叫了杯伏特加喝。其实我并不喜欢烈酒,只是唯独在这样品着烈酒或抽着烟的时刻,我才能产生出一些活着的实感来。
感人的父子重逢情节告一段落后,小鬼拉着崔斯特向我走过来。
崔斯特看上去年四十余岁,身着一套黑色西装,内里穿了件淡黄色的衬衫,打了深红色的领带,看上去干净利落且甚为朴素。他冲我略带感激而礼节性的一笑,伸出手来向我打招呼:“你好,我是崔斯特·多洛斯。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举手之劳罢了。”我也很自然的伸出手去与他一握,“我名为池川·临,你且称我作池川就好。”
崔斯特的手指明显一僵,须臾后恢复过来,松开手  向着我歉意的一笑解释道:“这名字有些像我的一位故友。”
我也跟着笑,站起身来。
崔斯特的目光跟着这个动作,落在了我腰侧的刀鞘上。
“我见过这把刀。”他沉声说,“若我没有记错,其之名为‘长逝’,与另一把长刀‘君怀’为长短对刀。这取自一首诗中‘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一句。”
啊,看来江奕剑这把刀还真挺有名的。当初丢了我那把短猎刀后就顺手拿了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我摊手笑得有些敷衍,说:“崔斯特先生不仅是好眼力,记忆力也是上佳,近二十年前见过的东西也还记得清楚。的确,这刀是我早先问江奕剑借来的,而今只跟了我大约两三个年头。”
崔斯特面色一沉,声音也随之压低:“你了解得不少。”
“啊哈哈,其实也不过是听了些只言片语而已,不过请相信我毫无恶意。”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脸懵懂的小鬼,“淋了这么久的雨,还真是好冷啊。不介意带我回去让我换套衣服之类的再继续详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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