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连夜杀伐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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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与小鬼坐进崔斯特那辆黑色的商用轿车里,一路来到了崔斯特的家。
那是一套中等规格的普通公寓,向阳面,进门是客厅厨房起居室的设计。墙纸采用了暖色调的明黄与橘色,配上橙色的墙灯显现出了一种别致的温馨感。只是客厅的物品摆放稍微显得有些凌乱且空无一人,所以在看到立柜上摆放的黑框女性单人生活照时,我便没打算去向确认那是不是津轻。
由于我身上还有些往下滴水的趋势,换了鞋之后也还不好进去,只得先在门口脱掉外套擦了擦,然后准备换衣服。
在我第三次用毛巾企图拧干自己的裤腿之后,崔斯特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了。
他说:“要不你去洗个澡吧。衣服先放这儿,明天送去洗衣店。”
然后我就被赶进了浴室。
我面对着花洒和满架子洗头水沐浴露,感到心中郁结。虽然西尔亚伯伦在视频里告诉过我,械化手术使用的钢材遇水很难氧化,更何况还有人造皮肤的保护几乎是没有可能生锈的。但我有时候还是不怎么喜欢水。
也不喜欢镜子。
镜子总是过分真实的映出我的身影,映出我左边血红色的机械义眼、脸上身上人造皮肤与真实皮肤相接的裂隙和胸口位置裸露在外一些用于输送生化锭的细管。
西尔亚伯伦说,我的身体械化程度大约在四分之三左右。
然后他宽慰我说不用担心,95%以上的他也做过,而且做得相当好安全且无后遗症,代表范例就是铁血豪情吹雪·樱。然而想想吹雪当初那么生龙活虎,单手拎着单兵型贯甲榴弹铳一枪一个小朋友,我就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百感交集。
怎么说呢,吹雪她当初一直自诩是明媚温柔的美丽少女,听说这个形容之后真的没一枪崩死西尔亚伯伦吗。
对着镜子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我决定还是随便冲冲干净就出去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崔斯特的身高跟我相差无几,详细算来可能要比我稍微高一些。在把我轰进浴室之后他给我准备了替换的衣服,是一套金镶边午夜蓝色的打底衬衫与黑色西装长裤,从颜色到款式都突出一种年长上班族的朴素深沉,这颜色真是怎么死都能当即下葬。我换上之后再拿起佩刀来,顿觉整个人都低调深沉了不少,仿佛收起刀来当即可以遁入汹涌人潮难觅踪迹。
古人云大隐隐于市,果真如此。
崔斯特将小鬼哄睡在卧室里,跑到餐厅跟我对坐在茶几的两端准备促膝长谈。
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池川的熟人,也就是现在的池川。其实我原本是一时兴起,为了抢包星尘之澜才救下你儿子的,却不想世界竟这样小。”
“为了抢烟而杀人。”他为我倒了杯水,“真不像是挽歌的作风。”
看来小鬼跟他说了不少事。
“啊,多谢。当初江奕剑也这么说。”我道了声谢,“当然就连我也觉得自己还是做个地痞流氓好,逍遥自在。不过既有幸得玛门尔德当家主的垂青,总没有推辞恐难胜任的道理。”
“看不出来你还挺健谈的,不知道今后有什么打算?”他问。
“谁知道呢,大概也就是继续沿途杀伐,直到这具身躯也变成一堆废铜烂铁为止吧。”我答。
沉默在弥漫着暖光的房间中蔓延开来。
我想他大概早已明白了些什么,就好像我没有提及津轻一样,他也没有刻意去问池川的事。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真是再好不过了。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尴尬与麻烦,以及不必要的悲伤。
最终还是我先开口,问道:“说起来啊,你应该清楚你儿子被绑架的理由吧?毕竟用那种兵器去截击一个小孩子,很难让人不去在意的。”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在截击你?”他反问道。
“因为截击我的规格不可能这么小。”我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我之前在挽歌工作的时候,最低待遇也有一个加强械化工兵连的兵力。”
崔斯特看了我一会,最终妥协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难道不能是正好重名吗……好吧,这个概率确实很低。”我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奈而又真诚的表情来,“我名为路德·李斯特,玛门尔德麾下挽歌七刃之一,曾与池川·临共事过。”
“听你说话的风格,很难想象你是长蛇出身的人啊。”
意识到自己的愣神有些失态,崔斯特这样解释道。
“是啊,有不少人都这样讲呢。”我打了个哈哈,“后来被问的有些烦了,索性也就报些影灰或者流寇出身的熟人名字。”
“没想过给自己起一个吗?”崔斯特又问。
这一问,倒是让我想起了不少事情。
我确实曾想过要给自己起一个具有影灰流寇风格的名字。毕竟与阿池他们相处甚久,言语之间总是透着一股凝重的风尘味,自我介绍之后常有人询问我的出身究竟与影灰的流寇们有多大关系。我被问得不胜其烦,便问江奕剑和阿池能否帮忙想个名字来用。
江奕剑异常大方的说没问题,随手一挥就给我写出十来个名字,分别是十八般兵器和各种地名的自由组合,从剑九州到南亭·枪应有尽有。我在逐个读了一遍稍作斟酌之后就谢绝了他再来几个的好意,找米修拉尔·杨出门喝酒去了。
池川则当下满口答应,却在构思数日之后也没想出一个他自己觉得合衬的来。又过了半个多月,他被我催烦了,突发奇想似的来了一句:“那不如以后你就用我的名字吧。”
“用你名字?”我有些吃惊。
“怎么,可是嫌弃我的名字不好听。”阿池语调平淡如水,说出的话却怎么听都暗藏着几分杀气。
“没有没有。”我连忙浮夸的摆摆手,“我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去嫌弃阿池的名字……只不过,你当真不怕我去外面招摇撞骗,败坏了你的名声么?”
阿池闷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不怕抑或不信的意思。
我总是不懂得他的眼神,也不明白他的心中所想。但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猜,毕竟懒癌不治,有那个闲工夫我更乐意去喝几顿酒。
我说:“确乎也想过,不过起了几个之后都觉得不甚满意,也就作罢了。现在这个状态于我看来也很好。”
“这样么。”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池川·临,这确实是个好名字。”
“那么,我们是时候谈谈正事了。”我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双手交叠,“可以告诉我了吗?理由。当然,你可以放心,因为无论故事如何发展……看在池川的那一份上,我总是要站在你这边的。”
崔斯特沉默了有一阵。
正在我考虑要不要再来几口把那杯茶喝光的时候,他报出了一个名字。
他说:“是克劳德艾尔·谢利。”
我心下了然。看来那十数年前发生的事确实没有可能像阿池讲给我的那样美好,是一个大团圆的完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