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袋中少年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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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解开绑着少年的绳子花费了我不少力气。
不得不说在挽歌的这几年让我的某些技能荒废不少,尤其在绑人和解人这方面更是早已跟不上时代的潮流,单是找绳结就用去一段不短的时间。
好在这孩子看上去虽说年纪轻轻倒也像是见过大世面,解开之后就一声不吭的拽着我的外套下摆跟在后面,没因为看到那一地的尸体而受到惊吓,甚至没有因此问我一些什么。这很好。我想。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最好不要知道的人总是能活的久一些,而知晓一切的聪明人却总是不长命。
这句话是早些年精卫·玛门尔德那老狐狸跟我说的。
其实我在那些年来一直都不是很明白精卫老狐狸的心态,一方面标榜自己算是识时务的聪明人,一方面又咒聪明人不长命。后来我终于懂得,这只是个根据大量事实经验得出的陈述句,就好像人们常说的祸害遗千年一样。它并不是说我一定会长命,也不是说太聪明的人一定会早死,它只是陈述了一种一般规律。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无视一般规律或者竭力在打破一般规律的个体存在。
很久以前阿池跟我说其实规律这东西总归是建立在某种秩序上的。这种秩序就像是一块无暇透明的钢化玻璃,平时人们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可是一旦试图打破它,就会发现它的每一块碎片都十分的锐利,足以至任何人于死地。然而即使如此,这个世界上依然有不愿意被玻璃困在盒子里的人。
那时候我刚跟阿池搭上伙,有天精卫老狐狸不知怎么就一时兴起盯上了对家的矿石生意,大晚上的跑过来吩咐我和池川去帮他寻些便利。
老狐狸的右眼早些年在战争中给人剜了,换上的机械义眼算是高档货色,白日里不出有什么区别,晚上却无法像左眼一样生出粲然的赤色辉光来。我只顾盯着精卫那双眼睛看,也没仔细听老狐狸究竟说了些什么便将声应得心猿意马。
送走精卫老狐狸之后阿池拉着我到茶几旁坐下,为我倒了杯青梅酒。
我嗅出了那么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于是抿了口杯中的酒问到:“池川前辈今夜是怎么有这样的好兴致?”
他亦给自己倒了杯青梅酒,抿了口答:“影灰惯常有喝断头酒的习俗,你明个早上预备预备上路吧。”
我开始没理解断头酒的意思,然而稍微结合字面想想我便明白了阿池的弦外之音,忙追问了下去:“啥?池川前辈你的意思莫非是……明儿这活,挺要命?”
“你方才细听玛门尔德说了些什么吗?”他问。
见我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阿池叹了口气,将自己杯中的酒续上:“他说让你去做个活,做掉切尔贝利亚家族的几位元老。当然,打通些必要的关节他会叫渡来处理的,你……我们只是去那里做段时间保镖,寻个合适的机会下手。”
我闷笑出声,说:“这有什么难处。”
于是他也笑:“难就难在你这么个人太像混混。换做是我,就是大街上随意选个人也不会雇你。毕竟以貌取人在这个时代里可以说算是种一般规律,你长成这样还要取得信任,实在是一件很考验演技的事。”
然后我跟阿池就这个一般规律的问题讨论了半个晚上,最终我讪讪然以一句“想不到池川前辈还是位哲学家”作为结尾。
那个时候哲学家的定义于我而言就是说一些我不懂的话,讲一些我想不明白的大道理。不过就好像政治家的演讲一样,很多道理都并没有什么用处,单只是讲起来好听而已。人总是喜欢听好听的东西,却不一定喜欢讲好听的话。这一点上我也不例外,所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非常羡慕精卫能随口将谎言说的那样动听。
我带着从袋子里剖出来的小鬼,一路晃向西。
走过三个街口后我找到了之前那台自动贩卖机,伸手向那个小鬼借来了证件买了罐咖啡。
之后我突然想到小孩子熬夜对身体不好,于是就给那小鬼买了罐牛奶,连着他的证件一起塞回他手里。
照理说这应当算是好聚好散。我抿了口咖啡想,不过出于道义或许还是该叮嘱他几句什么,譬如说应该如何避免喝下安眠药被装进袋子里。
于是我靠着一边的栏杆坐在地上,拉开咖啡的拉环对呆立在原地的小鬼说到:“现下里客观来看也算我救了你一命,连名字都不打算告诉我恐怕不太好罢?”
小鬼又愣了一阵,呐呐报出一个名字:“煌·五月。”
这名字透着股影灰流寇特有的风尘味,而且还颇有些耳熟。我看着眼前好似也有几分眼熟的小鬼一时间百感交集,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世界应当不至于这样小,当然我这些年来新仇旧恨的个中经验也告诉我,这世界确实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大。
那问题我反复斟酌几番词句最终也没能问得出口,只得说:“还记得你是怎么被装进袋子里去的吗?”
小鬼耿直的摇了摇头。
我又问:“那在被装进袋子之前,你在做些什么?”
小鬼又摇了摇头。
我心有不甘,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装进袋子里?说个假设也是可以的。”
小鬼目光似炬,头摇如鼗,成功的让我体味到了当初阿池和江奕剑面对挽歌一问三不知时的绝望。
要说这挽歌一问三不知其实也算与我颇有些渊源的。
他本名“米修拉尔·杨”,是个听了之后实在很难推断国籍的名字。细算起来他也是与我同为挽歌七刃的同事,而且辈分应当比我靠前。不过扪心自问我对这个人实在很难尊敬的起来,倒不是因为他那赫赫有名的一问三不知,而是因为我跳入挽歌这个火坑里,有一半的责任都应当在他身上。
十余年前我还是贺古拉城地下赌场里给人打杂看场子的混混时,精卫老狐狸带着他麾下的挽歌一众去到我当时所在的赌场梦见里跟人家谈判。
我对当时谈判的事没什么印象,我有印象的是这位米修拉尔·杨因为多喝了几杯酒,不合时宜的英雄救美卸了我们那儿一位领事的胳膊。当时的场面颇为血腥暴力,我提着刀赶过去的时候正看见这厮擦去了溅在脸上的血,正毫不在意的就着领事的半根手指喝高脚杯中的波旁酒。
直到现在我对这个场景都有两个旷日持久的心结,其中之一就是米修拉尔这混蛋究竟是怎么在卸人胳膊的时候顺道弄下半根手指来的。而且还是无名指。
其中之二,则是用高脚杯喝威士忌酒究竟是几个意思。
不过这在当时我都没机会问。
我提着我的爱刀妖后径自穿过人群向他走过去,抽刀出鞘后对着他那双迷蒙的醉眼比了比,最终还是选择了最顺手的角度斜劈下去。
他侧身顺着沙发一滚,堪堪正擦过我的刀锋。接着他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光线枪来,我只得松开握住刀柄的手,在矮身闪出他的瞄准范围之余单手掀起大理石面的茶几掩护自己。
之后你来我往,正当我与半梦半醒的米修拉尔打的你来我往不分上下时忽然有一个身影介入战局,伸手抓住我的肩膀一丢再给了米修拉尔一脚,径直就将我们分在五米开外。
我吃痛咽了口唾沫,支着身后的半张破茶几撑起上半身来。
眼前的黑发男人身姿挺拔眉目俊秀,双眸幽绿清亮如夜中萤火,居高临下的睨过来时神光凌厉得令人顿生寒意。
我当时想,我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作者闲话:
*灵感源自我的人生导师·刑不更。
今天的sin还是没有更新,大概今年也就只有一期游戏杂谈可以看了吧……
天青风歌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