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袋中少年04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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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来人正是池川·临,挽歌专业后事处理担当,后来在我与米修拉尔的助力之下更是堪称一代收拾烂摊子之王,走出挽歌直面长蛇与布伦瓦尔德的星辰之大海。
那时候阿池站在仅是我与米修拉尔的修罗场正中,冷笑了半声便阻止了接下来的后半场恶战。
“还真是一天到晚的都没个正形。米修拉尔,身为挽歌七刃怎么就晓得这般胡闹。”
“……池川?”
米修拉尔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抹去了脸上的血迹之后满面尴尬的笑着佯装醉道:“怎么不跟着江奕剑他们,跑来看我这里……啧啧、这儿怎么这么多血啊……”
“我给你五分钟,清理一下你的伤口换身衣服去找江奕剑。”阿池斜过身去瞟了被他挡在身后的米修拉尔一眼,“顶着一身血过去,也不怕亚伯伦要了你这条老命。”
我缓缓直起身来拾起自己脱手的刀竖在地上,干咳一声,尝着口腔里的血沫味道喊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米修拉尔。
“喂,仗着有人撑腰想一走了之吗?”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重新握紧妖后的刀柄。
米修拉尔的脚步似乎一顿,但最终也没有回过头来。
多年之后他告诉我他当初大概是因为看到那位领事在一个女孩的背后揩油,才借着酒劲过去卸掉了对方半边胳膊的。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如此,只可惜没跟那位女孩发生一些什么浪漫的故事出来。我因而嘲笑他目的不纯,他嘲笑我正因如此才一点女人缘都没有。不过由于谈话时我们两个都断胳膊断腿躺在沙发和地板上所以为了这个话题最终也没能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证明孰是孰非,实在很可惜。
阿池将手中的折刀扔在地上。这是种示好的表现,这样想着,我盯着他的手打算听听他说些什么。
“你好,我的名字是池川·临。”他带着半分礼节客套的笑意向着我伸出一只手来,“你是这里的责任人吧?首先,我要为米修拉尔·杨的酒后闹事向你道歉。”
我迟疑了半秒多,最终握住了阿池伸出的手。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与任何人有过身体接触,因为我确实很难控制的好我那与生俱来的力道——我常常因为想要抱起一只小动物而险些杀死它。人们因而称我为怪物,我不胜其烦,但又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将这些人全部杀光,因为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还不如让我多抽几支烟。
所以我想我那时候应该有点拘谨。
我说:“你好,我是路德·李斯特。”
我想这大约是我平生说过最质朴也最正式的一句开场白。
进过一段短暂的友好协商,我与阿池约定换个赌场里稍微宽敞些的地方打一架。这一战中若我输了,便不许再对这件事有所纠缠自行解决领事的问题;若他输了,则按赌场的一般规矩砍米修拉尔的一根手指下来作为交待。听上去合情且合理,尽管该如何与那位领事交代我当时确实没有考虑。我自信于自己不会输掉,这或许是盲目的,但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重要的大概就是眼前的苟且,需求的就是狂放和张扬,没有诗和远方,没有规划和向往,没有三险一金和工资月光。
我拉着阿池在地下赌场里找合适单挑的地方,奈何晃了一圈也没找到个够施展开我那把加长野太刀又不至于误伤什么不明真相围观群众的房间。为了达到公平约战的目的我们决定双双禁手,我放弃使用佩刀妖后而他放弃投掷自己手中的折刀。
那时候我还不太熟悉他的路数,不过寸长寸强、以及这种一指来长折刀的用法一般都是飞刀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我由来敬重这种愿意将我当做同等对手看待的人。
我站在最后选出来的房间一头,从大衣暗袋里掏出往常用来削苹果的那把短猎刀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我喜欢用偏沉的刀,因为这样的刀握着才有实感。这把从曼斯雷林带回来的旅游纪念品分量确实不轻,但握在手里的感觉还是有些飘,不像妖后那样对腕部存在实实在在的压迫感。我攥紧猎刀的刀柄,紧盯着他的动作寻找可能存在的空隙。
他右臂微屈以手中的折刀横在心脏前方,左手稍微向后摆。一般来说擅用飞刀的人肯定不会只有一把刀,所以……
正在我考虑着该如何将手中的猎刀送到他的脖颈边时,他身形稍微向左晃过半步,猛地就向我箭步冲了过来。
——去他妈的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后来阿池为这事教育我说,兵者,诡道也,当时你会没想到我突然攻过来主要是因为你太年轻,见的世面还少。若你有幸一朝能与精卫对垒阵前,你会发觉在你觉得他应该进攻的时候他会撤退,你觉得他应该撤退的时候反而会进攻。
我问阿池:“那要是我觉得他这一局不进攻就应当会撤退呢?”
阿池摊了摊手说到:“预测精卫的行动不是件容易的事,妄下断言难免贻笑大方。往浅近些讲,我是怕这脸打得实在太响。”
阿池很少说这样有些俏皮的话,所以我想他那时候应当明白一些什么,只是不想告诉我。
我堪堪然侧过身去躲开他持刀的右手,却不料他这一步只是幌我,实际力道却从左手落在我来不及撤开的右腿上——与我料想中相同的是他左手里确实也有刀,不过与其说是刀,更不如说是固定在腕部的袖剑更好。
当时我心下一横,索性借着原本打算闪身的力道迎着他左手的刀刃向上踢去。
袖剑毫无疑问的刺进了我的右腿大腿部分,不过由于本身的长度问题没能刺进动脉里。这样就足够了。我趁着他左臂被踢中稍微失去平衡的那一刹整个人向他身上扑过去,意图按住他的右肩使之失去反抗能力。
他明显的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但明显没想到我这样莽。
于是我成功的将他扑在了地板上。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个人推开了房间的门扫了一眼室内,竟面色一红道了句打扰就匆匆退了出去。
我想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尴尬的时刻,之一。
借着我这一瞬间的晃神,池川猛地掀起身来双手卡住了我的脖子。
想起他左腕上的袖剑,我明白这一把多半是没戏了。
“好吧,愿赌服输。”我松开攥在手里的猎刀放弃抵抗,“我得承认你确实比较厉害,以及你这把袖剑确实挺好看的。”
古人云,大势不好时果断认输也会是一种策略。
我躺在地板上仰面看着池川。其实我之前也见过这样幽绿如萤的眼睛,只是没有机会细看。那真的是种很好看的颜色。我从他的视线之间读到了一点疑惑,以及一点其他我时至今日都没能彻底明白的东西。
他说:“你原本可以赢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惯常的痞笑里那一丝尴尬意味,他又补上了半句:“虽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但我也无需所谓同情。”
直到最后我也没告诉阿池,那时候打败我的并不是同情或者对米修拉尔英雄救美行动的认同,而是一时间纯粹的尴尬。
我害怕他嘲笑我,就像西尔亚伯伦嘲笑米修拉尔的一问三不知一样给我起个挽歌尴尬之类的外号。
我那么喜欢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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