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流金岁月 第27章 安澜为孟然解围,照面姚一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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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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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宁在走廊上看我飞快奔出,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头也没回,直接跑去打开弱电井的门。果然,门一开,一个昏迷的小孩就从里跌了出来,我把手放到他的颈部大动脉上……
还好,有呼吸!
我赶紧把人搁地下放平了,做心肺复苏。那小孩抽搐了两下,头一斜,嘴里涌出呕吐物,我怕给堵着气管,立刻去掰他的嘴。
俞宁拨了120,他见我俯下身凑近那满是污物的嘴,忍不住心疼,说:“孟孟,要不还是等医生来吧……”
我没理他,口对口给小孩做人工呼吸。姚一弦也出来了,他对我说:“你歇会儿吧,要不换我来?”
我心说:你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等这小孩回过神来,有你好受的!
救护车赶到前,小孩已渐渐恢复了意识,我问他:“告诉叔叔,谁把你拖进小屋关起来的?”
熊孩子哇哇哭闹,正经话却一句不说。我撩开他的衣服,发现后腰有块灼伤,应该是从背后被电击枪打晕,这么一来,他可能连姚一弦的正脸都没看着。
小孩爸妈在楼底下看到了救护车,暗叫不妙,心急如焚地一块儿上了楼。我告诉他们,孩子是被人电了,再被拖进弱电井的。他们给吓得不轻,跟我一起问了半天,那熊孩子却什么也答不上来。
夫妻俩心疼儿子,跟着救护车先奔了医院。我瞧见站在俞宁身后的姚一弦,他同样一副关切的神情,只是等人一走,冷不防地一扬唇角,说不出的阴鸷狠毒。
俞宁有点担忧,问姚一弦说:“这小区的治安是不是也太乱了,要不要再换个地方?”
“没事儿,我一警察还能怕么?”姚一弦冲他微笑,又对我说:“小孟,这事儿你得好好查查。电击枪是明令管制的,要给流到不法份子手里,那可隐患不小啊。”
“您说得没错。”我接话道,“按说,正规渠道根本买不到电击枪,除非是警用的。”
俞宁听出我话里有话,咳嗽了一声,给我使了个别惹事儿的眼神。
我懒得看他,接着冲姚一弦说:“现场情况并不复杂,就这一层的电梯监控显示,除了受害儿童家属和水管工人,只有俞宁和您上过楼。现在物证电击枪没找到,按照办案流程,我需要搜一下您和俞宁的身,希望两位配合。”
俞宁发现他的眼神提示没起效,转而改成口头提醒,尴尬说:“这……这怎么可能是我和一弦呢,他今天才搬过来……”
“正常程序,配合下就好,我走路上还老被同行查身份证呢。”我两步上前,先搜了一遍俞宁的身,走个过场,说:“得了,没你事儿了,一边待着去。”
正要去搜姚一弦,我又给俞宁拉了过去,他背朝姚一弦,对我小声说:“孟孟,你可不能这样啊,咱们别的不说,有你这么低情商的么?姚一弦可是你上司,你是警察,他也是,怀疑谁你也不该怀疑到他头上,他没事电个小孩干嘛,好玩呐?”
我看他一眼,反问:“那幅油画被那小孩涂花了,你俩都挺不高兴是吧?”
这话显然让俞宁心虚了,我借机走到姚一弦面前,说:“姚所,得罪了。”
姚一弦冲我一笑,很自然地张开双臂。他这一配合,我就知道多半没戏,物证估计早给转侈了。果不其然,上下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我说:“不好意思,姚所,我能进你家再搜查一下么?”
姚一弦还没答,俞宁却站出来说:“我看这事也没那么复杂,那小孩皮得很,说不定是自己跑去弱电井里出不来了……”
“你皮起来拿电击枪戳自己玩呢?”我忍不住呛他一句,“一梯两户的房型,进出就这么几个人,依法搜查履于正常程序。”
“行了,你俩别吵了。”姚一弦大度地表示,“孟然分析得没错,按眼下的情况来看,我确实有嫌疑,我特别欣赏他这种严谨的办案逻辑。不过相对应的,流程细节也该规范,搜查民居需要出示搜查证。这样吧,小孟,我这就给所里打个电话,授权他们盖个章送来。”
姚一弦这话明面上听着公允,暗地里全为诛心。
我顺着他的话说:“行啊,那麻烦姚所了。”
结果,俞宁那傻-逼又来抱不平,说:“孟孟,别闹了。这事不可能是一弦做的,他一警察干嘛要和个小孩过不去?”
我耐着性子回他:“我在工作,你别废话。”
俞宁又一次把我拉到边上,劝道:“你这脾气,我还不知道么?是不是上回那篇消防文章的事,你心里还不痛快?我当初跟你怎么说来着,我告诉过你,这是我同学的亲弟弟,他哥在英国帮了我那么多,现在他做了你上司,你不配合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找他麻烦?”
我抬眼看他:“闭嘴,他哥的账我回去再跟你算!”
这话让俞宁有点懵,总算没再拦着我。
姚一弦也算干脆,一通电话又叫了两个同事,带着盖了章的搜查证过来。大伙一通翻找,还是什么也没找到。这下,他的腰杆子更硬了,问我说:“怎么样,小孟,要不要再给你配几个人,把这栋楼都搜了?”
我站着没说话,寻思这贱人到底把那凶器藏去了哪里?
俞宁过来替我打圆场说:“一弦,你别怪孟然,这中间有点误会。他做事一向耿直,不懂变通,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姚一弦淡道:“这哪是怪他?南西有这样敬业的民警,我这当所长的欣慰还来不及。不过,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看还是移交分局刑队吧,那里的领导我都挺熟,由他们来侦破,也能更有效率。”说着,他一通电话打去了刑队,一顿吩咐就把包袱给甩了。
我心知分局刑队已被姚一弦渗透,一旦由那帮乌合之众接手,这案子铁定不了了之。
可怎么办呢……
物证又被他藏去哪儿了呢?
姚一弦打发了所里来的两个同事,让他们把我的警车也开走,对我说:“孟然不是想去练枪么,走吧,我陪你一块儿去。”
我掂记着案子,心有不甘,说:“谢谢姚所,今晚就不去了,我还想在这楼里转转。”
俞宁继续斡旋:“一弦啊,今天折腾了这么多事,你早点休息吧。孟然上了一天班也累了,要不我们先走了?”
“什么你们我们的?俞宁,你欺负我在黄江就一个人还是怎么的?”姚一弦状似调侃道,“让孟然跟我去练个枪,又不是不回去了,有那么舍不得么?”
他这话夹枪带棒的,听得人怎么都不舒服,却成功把俞宁策反了,他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行吧,那孟孟你就去吧。”
容不得我回绝,姚一弦揽着我就往门外走,勾肩搭背搞得跟哥们似的。我正要拒绝,他突然对我耳语一句:“你不想知道那把电击枪在哪儿么?”
我足足看了他几秒,随后说:“我平时碰枪碰得少,还请您多多指导了。”
临走前,俞宁又叮嘱我要注意姚一弦的身体状况。我连敷衍的话都懒得答一句,打了辆车就走,一路上姚一弦心情特好,不时哼上两句歌,哼得我一阵心绞。
到了市特的训练馆后,配齐了装备,25米靶距,左轮6发子弹。我戴上耳麦,上膛瞄准,连发6枪,成绩始终徘徊在6至7环之间。姚一弦站我边上,他用得是92式,杀伤力比左轮强得多,枪枪上靶都爆开。
左轮和92式。
倒真影射了我和他之间的差距。
“那把电击枪呢?”我望着枪靶,问。
“你猜。”姚一弦戏谑道。
按说,姚一弦的房子包括楼道,该搜的都里里外外搜遍了。就算他把电击枪拆卸了扔掉,也总该找得到几样零件……
我突然想起刑侦课上,老师曾提过,物证是不会长腿的。本该在第一现的物证无端消失,要不是嫌疑人作案后第一时间拿走,那必是有过二次返回,重新带走。
这么一想,我越发震惊,确认问:“难道是所里来的那两个人拿走了?”
姚一弦神情自若地换着弹夹,慢声细语说:“孟然,看来你还没明白,你要斗的从来就不只我一个啊。你可别灰心,你要现在就想不开,我还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了。我看俞宁对你真挺不错,你就珍惜点儿吧,往后这样的日子可是会越来越少的。”
我看着姚一弦,我想说,你他妈有病啊?我跟你什么仇什么冤,非得拉上无辜群众垫背?
几番按捺,我才问:“你恨我什么?”
姚一弦瞄准靶心,冷笑说:“慢慢你都会知道的。”
子弹飞出,爆在靶上。
从始至终,我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姚一弦非要针对我,现有的信息不过显示他已故的孪生哥哥是俞宁的前任,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从前都不知道姚一炎的存在。
我又追问了句:“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姚一弦放下枪,面朝我,伸手拍拍我的脸颊,一字一句道:“我啊,我想在往后的时间里让你知道,你所谓至死不渝的感情是多么不堪一击,你最珍视的朋友要怎样和你反目成仇,你热爱的工作会变得多么不顺坎坷。还有那些个关爱你的人,一个个将怎么背离你、撇下你、容不了你。接下来,我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你就洗干净了,好好等着吧,孟然!”
这一连串的诅咒带着切齿痛恨,说得我心里犯怵,我调整着有些紊乱的呼吸,回他说:“如果你能做得到,那么……奉陪到底。”
话音刚落,边上另一个射击位突然传来一串枪响。
利落、干净、整齐如一。
6发完毕,换枪继续,反复进行了3轮,电子屏上跟着跃出成绩:10环!
速射18发,枪枪均是10环!
“安全起见,就算有私仇,在靶场里还是别撕了吧。”
一个清冷的男音从那个射击位上传来,这声音我并不陌生,因为几天前才刚照过面。我望着安澜走了过来,赶紧向他敬礼,叫了一声:“安处长。”
安澜扫我一眼,转而看向姚一弦,说:“何必赶尽杀绝呢?他不过是南西的一个普通民警,用不着姚所你这么大费周章吧。”
姚一弦上下量安澜一番,目光落在那身黑色特警服的肩章上,突然暧昧一笑:“这么年轻的警监还真不多见,你就是安澜吧?”
“我这枚橄榄枝是你父亲代表国务院授衔的,跟家世无关,和姚所你还是有本质区别。”
安澜这话说得大快我心,姚一弦却道:“看不出来,安处还挺能开玩笑。你的事迹,我在公安大学就如雷贯耳,今天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安澜不愿多和姚一弦废话,打发说:“训练馆差不多该清场了,照你俩刚才那架势,应该不必同进同出,约着一起走了吧。姚所,那我就不送了。”
被下了逐客令,姚一弦却也没动气,眼里透出一股子兴奋,像是一只猛兽看到了另一只猛兽的兴奋。他对安澜说:“行吧,安处。那我先走了,往后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等姚一弦一走,我觉着自己也该滚蛋了,刚想从安澜边上溜过去,就听他问:“你叫什么来着?”
我一怔,答说:“我叫孟然,南西的三级警司。”
那双犀利的眼移视而来,安澜盯着我足足看好一阵,突然不屑地“呵”了一声:“不知道齐锐看上你什么了。”
“啊?”我愣在原地。
“打几发给我看看。”他朝射击位的方向一扬下巴。
“哦……”
我战战兢兢地走去,装弹、组枪。
“25米靶距,速射6发。”安澜在我背后吩咐。
“是。”
我按照他的指令,迅速放出6枪,成绩依旧不佳,还是逗留在6环。
安澜看了眼成绩,接着发号施令:“换精射,不限时间,一发一发打。”
我换完弹夹,抬手瞄准,刚要扣动扳机,就听他问:“你这手抖什么,帕金森?”接着,他对着我的脚后根猛地一踹,纠正说:“两脚与肩同宽,胯往前送,重心落在左面。”
我还没来得及调整,他朝我的肩膀又是一掌,差点没把我手里的枪给打落,双训道:“右肩别塌着,持枪手臂和身体夹角保持145度。”
我挨了安澜那两下,身上火辣辣地疼,手居然愈发难以自持地颤抖。安澜看不下去了,没了耐性,干脆从后握住我持枪的右手。他的手跟我的手很像,指骨修长、棱廓鲜明,却比我有力的多。
三点成一线,一发放出,稳稳正中10环靶心。
“手抖就用器械多练练稳定性,像你这种资质除了苦练,也没别的捷径了。”
安澜松开手,没啥兴趣继续指导了,转身要走。我鼓足勇气叫住他:“安处,我想竞聘来市特,你做我师父好不好?”
安澜回头瞟我一眼,说:“可我不想要你那么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