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双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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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来人与胡人最大部族首领谈判几次未妥,为防胡人有诈,便开始紧密布防,近日来,李冰与陆风早出晚归,协助何骏在各城门内外进行兵力调度,然后又是操兵演练,接收押运粮草,奔走于郭紫博与青玉关各营中。郑全也趁此机会借住到芍县总兵府。
今日李冰去那郭紫博营中,与各将军讨论日后攻防之事,以未雨绸缪,终在日落后赶回府里,见府中一陌生人华服明冠随人走过对面回廊,见那身姿,并非等闲之辈,不免好奇,便问身边马中将:
“此为何人?为何本将从未见过?”
马中将朝着对面一瞅,道:
“回李帅,那便是郑大人随行的门客,现与郑大人借住府中水荫阁。”
“门客?最近府中还真热闹啊。”李冰对此人并无好感,却也觉得没有大碍,便支开马中将径直向园中曹灿住处走去,所谓三日不见,如隔三秋,李冰这才是知道了,他迫不及待走进院落,唤着曹灿的名字,却见六儿,陆风,曹灿房中都未亮着灯,想着曹灿应该与那陆风一道去城外营中监督士卒们演练,那六儿也应该是跟着去了,便又转身回头,然心中突然一阵寂寞,便想走到那曹灿房中看看,即便是寻那熟悉的味道也好。
李冰推开门,见那桌前坐着一人,周围光线晦暗不清,然只看身形便知此人是谁,心中一惊,怒道:
“你来做什么?”
对方笑道:
“难道只有你们是这总兵府上的宾客不成?”
“我与你再无好说,为何你要三番五次来扰我?”
“我三番五次来扰你?你又何以如此嫌我,莫不是因为这个姓曹的小子,迷了你的心性?”
李冰听后连忙抓住郑全的衣襟:
“他在哪里?”
“看你紧张的,果然那女子所言非虚,你原是真对那小子动了情……”郑全一手握着李冰的手,一手又微微地抬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摸着他的脸颊道:“你放心,那小子好歹也是曹云化的后人,我怎又会伤他性命,不过……只怕是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因为你是我的,而他,本也应该属于别人。”
“放开!”
李冰甩开郑全,欲向门外走去,却又被郑全叫住:
“你是要去找他,你可知明日午时两军就要交战?你这一去,便是个通敌叛国之罪,到时候李家上下都会毁在你这个孽子手里。”
李冰一听,竟又呆住了,郑全见此状,嘴角不免又微微上扬,轻轻走到李冰身后,拨撩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低吟道:“那小子究竟有何手段,竟连我也不及他?”
李冰逃开郑全身边道:
“末将何德何能,不过只与国公大人的故人相似而已,既明日有一战,在下也不便留在府中,需回营备战,告辞。”
见那快步离去,郑全不免失望,只喃喃着:
“冰儿啊冰儿,你是我的,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话说曹灿睡在那抖动的车厢内,意识好容易才清醒过来,见眼前六儿着急的看着自己,又环顾周围那摇晃的车厢。自是不解,便问:
“这是何处?”
“我们正在去永州的路上。”六儿答道。
“永州?我们为什么要去永州?”
“因为你必须要离开他!”六儿道。
曹灿看那六儿脸色,便知她已知道八九。
“难道……你都知道了?”
原来那日六儿见曹灿去李冰房中送那粥水汤药,天色突然大变,想那曹灿未带上遮雨之物,又不知李冰房内是否有那雨具,天上又下着大雨,便身穿蓑衣冒着雨去李冰住处送伞。然而走到李冰住处,却发现院内并无灯光,欲要离开,迷迷糊糊间却听见李冰屋内传出些响动,自是好奇,变趁那夜色躲在李冰窗外听着,却发现居然有此等不堪之事。
自那以后,六儿就不动声色的悄悄盯着曹灿,也渐渐明白了些什么,心中一阵悲凉,却又如此不甘心。
一日六儿见曹灿在李冰房外呆了许久,又见那国公爷从李冰房内走出,不禁奇怪,便在曹灿进去后就悄悄在窗外听着他们的说话,已是全部明了。
之后郑全搬进了总兵府,六儿便冒死求见,将曹灿与李冰之事全盘托出,只道自己已经许配曹灿,求国公爷为自己做主,拆散两人,成全自己。
听了六儿的话,又见那六儿已经哭成个泪人,郑全自是头疼,他又何尝甘心,他也想成全自己,然而眼见着李冰与那曹姓小子成为一对,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办法,而且现在朝中之事又颇为繁多,便对着六儿说了些模棱两可安慰的话,就让她退下了。
然后郑全将那日之事告诉了宋麒。
宋麒在府上多年,对郑全的事多少也了如指掌,自那次献计成功后,郑全便是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他见郑全是真无计可施,又如此信任自己,自是心生一计。
“就在下看来,此事其实不难。”宋麒道。
“有何不难?”
“大人可听过二龙戏珠之说?”
“此话怎讲?”
“二龙之所以戏珠,全只因为珠子只有一颗,这李将军,就如同一颗宝珠,你与那曹公子为二龙,而现李将军那颗明珠,又尤其喜欢曹公子,我们就将曹公子变成珠子,给那姑娘便是,那就是二龙皆有珠,岂非太平?”
“那……冰儿岂非要忌恨于我……”郑全道。
“就在下看来,李将军与那曹公子情份不过也就图一时快活,哪里及郑大人养育垂青之恩,就是相处时日,也不能与大人想比,我们就将曹公子这颗珠子给了那女子便是。”
“具体怎么做?”郑全问。
“郑大人且听我细细道来。”
说完,宋麒附上郑全耳朵,几句细语,就让郑全豁然开朗起来。
之后郑全唤廖锬,将自己所托之事告知,廖锬碍于郑全淫威,便与六儿下药迷倒曹灿,然后让六儿带着曹灿回乡,也算是放那小子一条生路,报他照料李冰之请。
曹灿听完后,脸一阵煞白,只见六儿却是满眼怨气,又跑到那车门处向外望去,皆是滚滚黄沙,眼前赶车人却不知停歇,便想纵身跳下去,被六儿一把抱住道:
“你是想死么?难道我在你眼里真什么也不是?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何留我在身边?既留我在,为何又这般对我,难道你真是那薄情之人。”
六儿哭成了泪人,让那曹灿也于心不忍,只道:
“我知道对不住你,就算将你留在身边,也不过是将你耽误,之前我就想着要怎么去告诉你,你既已知道,就请了了我的心愿吧!”
“不!你要与我一起回家,我们才能在一起,你与那人是有违天理的!你们不能在一起!”
“六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什么都不要听!我只要你与我一起。”
六儿抱着曹灿,突然马车一个急停,竟将抱着的两人一起分开了。
“你们两个!说得我都听不下去了!”
突然那驾着马车的车夫钻进车厢内,曹灿一看那不是别人,居然是廖琰。
“姑娘,本来我什么都不明白,可你们话那么大声,我可是什么都听见了,也明白了!”廖琰在两人面前坐下来,盘着腿,先是心疼地看着跪在车厢地上抽泣的六儿,又用手指了指跪在车厢地上的曹灿,道:
“让女人哭的男人真不是东西,但是既然你和那李将军都那样那样了,那我就不当你是男人了。”
曹灿一听,羞得埋下头。
“六儿姑娘。以前老人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叫……强扭的瓜不甜……”
廖琰话还未完,那六儿哭得更厉害了。
“我说你还哭什么……”廖琰说着,随手掏出一块绣着海棠的鹅黄手帕给六儿擦拭着:“就算爷我非女儿家,也知那男人心才是女儿家的归宿,有的人,你空留一具臭皮囊也是无用,更何况你这眼前人,连块臭皮囊也不是,若是想如牛羊一样拴着,保管他有一天就跑了。”
“廖大哥说的极是,我曹灿不配与姑娘一起……”
“你看你没事作贱自己做什么。”廖琰又无奈的看着曹灿:“我也没说你什么,只是觉得姑娘一心喜欢你这有断袖之癖的家伙不好,可是断袖之癖又怎样呢?又不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不过就是把人家袖子断了嘛。”说完廖琰又看看六儿道:“姑娘,你说哥哥说得没错吧,听哥哥一句,若是眼前这个男人真心待你,就是为他哭瞎那你这双眼,也是值了,但是你既落花有意,这流水却是无情,他只顾上另外一朵花了,你这又是何必呢?早些上了岸……”廖琰又拍拍六儿的肩膀:“你看你现在着急回家,不就证明家里还有人么?你这么难受,难道你家人就不伤心么?”
廖琰话刚说完,六儿似乎消停了一些,却还是啜泣不止,曹灿只是摇摇头,低下头来。
廖琰继续驾车,到了永州的驿站,三人租了两间客房,六儿白日是哭累了,饭也不吃,只顾倒在床上就睡下了。
廖珏和曹灿则在一间房中。
那廖琰坐在桌前,吃着叫上来的饭,见对面的曹灿一言不发,只是一脸无奈和歉意,只道:
“我还不知子金让我帮这忙是为了什么,现在我也算是真明白了,这个江湖,本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说实话见了李将军和你这样的,我还一点都不奇怪。”
“那你觉得我们是对的么?”曹灿小声问。
“对不对不是我说的,”廖琰呷了一口酒:“这是你们的事,你们觉得错,那便是世人拿笼子关你们一起都是错,你们觉得对,那便是千夫所指你们也是对。”
曹灿苦笑一声,也动了筷子。
“难道廖大哥就不会认为我是那异类?”
廖琰笑道:
“年轻人,确实见得少了些,像你这样的人,之前我也遇见过一位,虽然我并没有那种兴趣,但也确实觉得那人……也有些许可人之处。”
“真还有这样的人……那廖大哥你有对那人动心么,你既觉得他好,有想过与他一起吗?”曹灿好奇问。
“我若有心,他不招惹我我也会招惹他,我若无心,便是他再怎样招惹我也无用……而且世人都说那人虽性格刁钻了些,却也不坏,说到底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好多了。”
曹灿点点头,细细思量着这句话。
“老实说我还真羡慕你们,若我也与你一样,得一良人,便是与他天涯海角萍踪浪迹,便也足了,女人,都太他妈麻烦。”
曹灿一笑道:“你与那廖大夫真是长得一样,但内里,还真不一样。”
“你眼前这位廖大哥与你另外一位廖大哥不一样,他虽自称是江湖人,但是总喜欢给自己找些枷锁,什么江湖道义人情世故,全是放屁……我不一样,高兴的事我做,不高兴的事我就不做,之前帮他也都因为他是我哥,什么杀胡人,胡人又不杀我……现在他的事我愿意做就做,不愿做,我就跑。”
茶包饭足后,廖琰坐在床上,伸了伸懒腰:“所以,明天你若不想和那姑娘走,你就回芍县,我直接把她送回老家,今天赶路我也是累了,睡觉吧。”
“你就真的不觉得我奇怪么?”
“奇怪个屁!”廖琰跳到床上,拍拍床沿道:“赶紧的上来睡,明天我们就各奔东西了!”
曹灿调皮一笑,道:“是我觉得你奇怪,不想同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