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波乍起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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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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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晨的朝阳刚刚升起,万丈霞光泼洒天地。一缕冷冷的寒风吹过,破开清晨微微的雾气,拂过于屋脊之上的四个年轻人身上。四个年轻人在阳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他们的目光透过渐渐消散的晨雾,投向不知名的方向,在那个方向,可以看见三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他们急速赶来。
一间简陋的二层茶楼之中,于一张桌案前,一个中年人拿着把破扇子正唾沫横飞的讲述着还算动听的故事——无非是关于四大名捕与四大凶徒的。
在清晨还显冷清的二楼上,一个坐在靠窗座位上的白衣人正无趣地翻阅着手上的书籍,湛蓝色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四大名捕。
白衣人在这间茶楼刚刚开门之时就进来了,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于光线昏暗的清晨显得冰冷异常,似乎连微微翘起的薄唇都带了冷意,弄得小二差点以为这是个抢劫的。尽管后来白衣人付了钱,还是因为初见之时的不好印象而让小二哥特别关注,以至于在小二偷看了第五十三遍后,白衣人终于把书重重一摔,目光瞥向因为突如其来的动静而吓得一哆嗦的小二哥:“我脸上不干净?”
很清脆的声音。
小二哥把头当做拨浪鼓一样的摇:“没有没有!”
“我的衣服有问题?”
小二哥依旧摇头:“没有没有!”
“……那你偷看我干什么?”
“不敢不敢!我……我没有偷看啊?您又不是什么美女,我哪能啊……”小二哥忙堆笑道,还殷勤的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
萧云遥倒是没有再追究,就着小二递过来的西湖龙井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似乎平复了一下心中缓缓窜上来的无名之火。
今日萧云遥火气有些大。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重游故地感慨颇多?
萧云遥抽了抽嘴角。
来这京城又不是第一次,哪里来的什么感慨……难道是昨夜没睡好?
他又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又不是第一回失眠,以前可没有这么异常的现象。
或许是……太无聊了吗?
想来也是,昨天把蛊毒压下去,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然后除了闲坐还是闲坐,是太无聊了一些。
萧云遥于是点点头,扭头看着窗外十分寂静的街道,心里思索待会可以去哪儿,眸中却闪过一丝冷然。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情绪的失控只是因为这里是京城,还是阔别已久的京城而已。这是八年前好友身死、表妹全家被屠的地方。当年自己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如今归来,岁月悠悠,怕是当年的故人已经不复。
萧云遥垂眸想着心事,没有发觉小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他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又一会抽嘴角,还是在被小二哥特别关注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被认为是神经病?何况他还好死不死的戴了个面具。
其实萧云遥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穿有什么问题。他觉得自己戴面具挺酷的,尤其是配上一身白衣。简直帅爆了好吗?可是在别人看来,只有两个字而已——有病!当然,萧云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自己的装扮是一个重要原因。
“咳咳!”空寂的二楼上突听的一阵干咳声,随即走上来一个留着小短胡子的中年人。他看似不经意地扫了萧云遥一眼,走到了发呆的小二身边,看着对方呆滞的神情,禁不止一巴掌拍下去:“好好看店!你丫想什么呢!”
“哎吆!”小二捂着头发出一声惨叫,这主仆俩的互动成功吸引了萧云遥的注意,似笑非笑的看了老板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端着杯子啜饮了一口茗香。
老板讪讪一笑,又是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没发生什么吧?”
小二摇了摇头,委屈又哀怨的看了自家老板一眼,“你干嘛打我!”
“嘿!我打你不行吗?!”老板看着小二酷似小狗一样的眼神,忍不住一掌拍下去,之后不顾小二哥撕心裂肺的惨叫,干干脆脆地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朝着因为小二哥惊心动魄的惨叫而再一次看向他们的萧云遥慈祥的一笑。
萧云遥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渗人。老板迅速的下楼了,小二哥默默地和萧云遥拉开了距离,直到推到了墙角,无路可退之时才停下。
萧云遥好笑地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瞅着太阳渐渐上移,霍然起身:“小二,你过来。”
小二哥看着薄唇微勾的萧云遥,心里陡然升起一阵子寒气,马上摇头:“客官有什么吩咐就说吧,我……我还是不过去了。”
萧云遥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二吞了口口水,犹豫之下,还是摇头,坚决地说:“我不!”
萧云遥继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不吃人。”
小二依旧摇头。
“啪!”
萧云遥将手中新买的折扇往桌子上一拍,目光平静地看着小二。这回不用萧云遥再说什么,小二哥心惊胆战的挪过来,在萧云遥三步处站定:“客,客官,你有什么吩咐?”
“伸手。”萧云遥拿起了桌子上的折扇。
小二哥紧张起来,舌头都在打结:“干,干嘛?”
“……伸手。”
萧云遥觉得有点累。心累。他长得很可怕吗?怎么这家伙吓成这样?他不可怕吧?就是不可怕啊?
小二很想说‘我不’,然而在萧云遥森森目光的注视之下,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大,大侠饶命!”
萧云遥一抽嘴角,右手轻轻一挥展开折扇,一抹白光瞬间朝小二哥飞来。小二哥吓得连忙闭眼,以为自己的手不保了。
‘啪’的一声响起,手心里是一点冰凉。小二哥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楚手上的东西后睁大了眼:“这……这……”是银子?
萧云遥无奈摇头,忍着心累继续:“打包一份桃花糕。”
说罢,径自下楼。
“桃……桃花糕?”小二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萧云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之中才一拍脑袋:“啊!原来是要桃花糕!……那个,桃花糕是什么东西来着?”
……这是吓傻了?
他盯着手中银钱看了一阵,才顿悟:“客官!!!银子给多了!!!”
良久,一楼传来一声透着隐隐无奈的声音:“……多的你要。”
最后,萧云遥出茶楼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份……桂花糕。显然没有买到想吃的糕点心情不怎么好,以至于一张脸泛着些冷意,虽然脸上依旧挂着亘古不变的微笑却平白让人心里发寒。
其实,萧云遥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气死的。茶楼里不是没有桃花糕,而是小二在惊吓、惊喜过度之后,一不小心把桃花糕听成了桂花糕,然后……这个纸袋中就成了梅花糕。
萧云遥打开纸袋之后一定会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的,让我们敬请期待吧。
——————
月色渐拢,银辉如霜,一泓明月悬在碧蓝的天空朝着万物洒下幽冷光芒。今天是十二月初三,也是所谓的四大凶徒和所谓的名传天下的四大名捕决斗的日子。四大凶徒以残暴之名闻名江湖,多年以前被诸葛正我,也就是神侯府中的诸葛神侯打败之后关在天山地牢之中,如今逃了出来自是要找诸葛正我决一胜负。诸葛正我当然不可能自掉身份去比,所以最后是他的四个爱徒,也就是名传天下的四大名捕——冷血、无情、追命、铁手接下了挑战书。
这是一场好戏。
这么好的一出戏萧云遥怎么会错过呢?
实际上……
他还是错过了。
他很无聊不假,不过今天下午之后他就一点都不无聊了,仅有的无聊之感也被忙得焦头烂额忘记了。
他在忙什么呢?
2、
忙着驱毒。萧云遥中的寒雪蛊毒不是一般的毒,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按他的话来说那就是:我的命不值钱。所以啊,既然这条命不值钱怎么死也无所谓了。只可惜他云游天下的这些年居然没被人弄死。
这句话换个意思来说就是萧云遥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也是,他死了也不过是换个世界继续呆着,反正也死不了,怕什么?
他不怕,却不是表示这个毒对他没有作用。蛊毒是苗疆一代用来治病的术法,比起医术来蛊毒治疗的效果更好也更快,只不过后来有人发现这蛊虫拿来害人更便捷,于是后来的人们就只知道蛊术是邪门歪道了。
萧云遥的母亲萧清就是苗疆的养蛊人。萧家是岐黄之家,也有一支萧家人是特别会蛊术的,他的母亲就是来自那一支的族人。每一个养蛊人可以和一只对自己有用的蛊虫‘结契’,通俗来讲就是把蛊虫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萧云遥的母亲就是这样,她的蛊虫名叫金蚕,是一种奇虫,号称天下蛊虫之王,是她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
本来结了契之后也没有什么事了,却不想这只虫子实在珍贵招人嫉恨,秉着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的原则,那个人使了毒蛊使萧云遥母亲结契失败,蛊虫死在了她的体内,因此中了蛊毒。
眼看撑不过去了,和萧清青梅竹马的云千山费劲了心血找到了天山雪参解了萧清身上的蛊毒,萧清活了下来,还意外的得到了变异的金蚕血液。这种血液可以解一部分的蛊毒,而且蝇虫避趋之(诸位想到小哥了吗?),这是意外之喜。萧清和云千山也就是萧云遥的爹成亲之后生下了云飞玄,过了一年生了萧云遥,也就是云飞歌。云飞玄很不幸,没有遗传到这种血液,而萧云遥恰好遗传了,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让一家人很开心。
只是这种金蚕血液据医术的记载,与火蛊相合可以配成剧毒无目,也就是无目蛊毒;与雪虫相合可以配成上古奇毒寒雪,这就是寒雪蛊毒。中了前者,全身骨骼剧痛,唯有特制的血灵丹可以缓解,但不能根治,至于中了后者……目前是无药可救。
本来死了也就死了吧,偏偏这种毒每至月圆之时就会发作,发作时心脉剧痛,也就是只要心还跳你的心就非常疼,疼到什么程度?可以活活把人逼疯的程度。并且一次比一次厉害,直到血液逆流心脏爆裂为止。想不痛可以,心不跳了就不疼了。而用中蛊者第一次发作时的鲜血腌制成的骨笛可以操纵蛊虫,想让中蛊者什么时候疼就什么时候疼,萧云遥的哥哥云飞玄就是凭此来逼萧云遥成亲的。
寒雪蛊上古时期不算是什么剧毒,有法可以,似乎还非常简单,然而现在解药失传已久,寒雪蛊毒已经无药可救了。萧云遥现在不过是在数日子而已。
上一次被生死一线勾的体内蛊虫狂欢许久,如今才消停了一天多,寒雪蛊就又在他的体内开始叫嚣,心脏的剧痛一波高过一波。
萧云遥蜷缩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色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浸湿了他的衣衫和被褥,阵阵呜咽声从紧抿的薄唇中溢出,猩红的血迹自嘴角一直蔓延到被青紫色经脉占据的脖颈,又顺着脖颈沾到了枕头上。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疼痛一阵高过一阵。也不知道坚持到第几株香,萧云遥忽然坐起身,开始大口大口地呕出鲜血。滚滚血珠浸湿了被褥,明黄色的被褥上是一片惨烈的红。
“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热水来了!”
“……咳咳!咳咳咳!”
萧云遥想说一声滚,刚张嘴,又不由伸手捂住,剧烈的咳嗦之后,从指缝之间溢出血液,滴答滴答地滴到了床榻上。
“客官?客官你没事吧?”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嗦。
店小二察觉到不对了,这个人从昨天下午一脸苍白的来开房之后,基本上没有出来,需要的东西也只是令人放在门口,今天似乎连午饭也没吃。他猛地撞开房门,一入门就是床榻上猩红的被单、床单和那个不停呕血的戴着半张银白面具的男人。
3、
“啊!!!”店小二被面前这血色的一幕吓得惊叫起来,木盆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冒着热气的开水从木盆里流出来,很快蔓延了一大片。店小二扭头就跑,边跑边高声喊:“不好了!掌柜!掌柜!要死了人!!!”
“别去……回来!”萧云遥无声的喊着,身子却有些摇摇欲坠,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铅一般。
他的声音细弱蚊声,慌乱中的小二当然没有听见,何况就算是听见了也不会理会。基本上随着他杀猪般的尖叫,全客栈的人都听见了,有不少好事的人围在萧云遥的屋前探头看,看见屋内的情景,脸色均是一白,基本上都是扫一眼赶紧离开,就怕沾上什么晦气。
萧云遥抹了一把嘴角血迹,有些苍白的笑了笑。
不多时,掌柜的拨开人群一看屋内的情景,脸色顿时黑了,大喊:“来人!快来人啊!把这个人丢出去!”
萧云遥似是早有预料,也不意外,只是浅淡的笑着,顺便压住翻涌上来的气血。他现在的确是有些吓人,苍白的脸色,身上的白衣都溅上了血花,银白的面具上也带着血迹,尤其是蔓延到下颌的青黑色线条,显得他如地狱恶鬼一般。这倒是像极了京城中早些年爆发的肺痨和锁喉的疫症(你们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像,因为我也不知道……至于锁喉……你们还记得《琅琊榜》上的‘锁喉’吗?)
很快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护院进来,秉着呼吸带着一脸鄙夷的将萧云遥架起来,不顾呕血的他,没有丝毫同情的将他丢了出去。
萧云遥早就没有清醒的力气了,躺在客栈的门口,紧紧闭着双眼,白色染血的衣衫于黑夜中格外注目,何况又是被人丢出来,很快他的身边围了一群人,有同情的,也有鄙夷的,更有看热闹的。
却听悦来客栈的掌柜站在门口一声高喊:“大家千万不要碰这个人啊!都离他远点!这个人有病!!!”
一句有病让人立刻退步三尺,指指点点的看着昏迷过去的萧云遥。只有一个人例外,那个人面色苍白,身着一件儒生衣衫,白衣赛雪,面容俊朗。他皱了皱眉看着掌柜指挥几个人准备把那个染血的白衣人扔得更远些,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忍,又见那些人的动作丝毫不顾及白衣人的身体,不觉有了怒气,出声道:“你们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他有病又如何?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掌柜的看了一眼无情,面上就有了些不屑的意味,却是陪着笑:“这位小哥,这个人有病,刚才还在呕血呢,你是没见到我的房子被他捣鼓成了什么模样!我劝小哥别管闲事,小心传染上肺痨!”
无情冷笑一声:“难道你要让我眼看着他被你们弄死不管?”
“这……这怎么能叫被我们弄死呢!”掌柜的面上讪讪的。
“你们见死不救也就算了,把人丢出来也可以说是有情可原,可是现在,你们对一个弱者动手动脚算什么!”无情说话间身影闪动,死死的捏住了推搡着地上白衣人的大汉的手。
“你小子找死!”掌柜还没说什么,大汉却是大怒,立刻想要把手抽出来,但任凭他使了吃奶的力气,手依旧牢牢地攥在无情的手中。
“你给老子放开!”大汉恼怒地怒吼。
‘砰!’
无情依言放开,大汉却是因为用了太大的力气拔出手臂而因为惯性结结实实的撞在了背后的墙上,‘咔擦咔擦’几声响过,那铁一般的汉子竟是如烂泥一般趴地上呻吟着,再也起不来。
众人面有惧色,都不敢上去,掌柜的也是一惊,随即朝着手下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退下:“好!既然小哥你非要救,大可以救下他,若是被传染了我可不管!”
放下这句狠话,他扭头进屋,顺便怒气冲冲地摔上了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愣是看着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丝毫不介意的替地上的人把脉。有人劝道:“小伙子,你看你也挺年轻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送死啊!”
无情恍若未闻地将白衣人手腕放下,脱下衣衫盖在他身上,这才抬起头对着那个人认真地说道:“在下略通歧黄之术,我可断定,这绝不是什么肺痨,而是中毒了,大家放心,不会传染的。”
言罢,也不去管那些人的反应,将人扶起来,慢悠悠地朝着西边去了。而这条街的尽头,是神侯府。
(那个,萧云遥疗伤疗了一天一夜,所以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初四的深夜了,所以无情有时间英雄救美,顺便带他回府。)
作者闲话:
小白一个,诸位有什么建议提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