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如烟往事(三)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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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如烟往事(三)
    皇帝放开了他,一时不再开口,只是久久地凝视着他的眼,仿佛要从此看进他的心。
    他不自觉地垂了眼,躲开皇帝的视线。
    却待从何说起?
    在他的记忆中早模糊了当年那小皇子的身影,那是他初入禁卫军不久,奉命作大皇子的贴身侍卫时的事情。在武场那幕,一向温和且以武人自居自傲的他不假思索地出手,完全忘了身份职责。
    他还记得二皇子耀武扬威下那瑟缩的小小身躯,那明明是害怕得将要哭泣却仍是把枪握在手中的小小少年。
    原来如此。
    皇帝如今的气势令他竟然完全无法将之与当年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联系。
    良久皇帝一笑:“赵将军想必是早把朕忘到九霄云外了,是不?”
    他迟疑着摇头道:“……不,臣还记得,只是……”
    “这些往事朕本不愿再提起,不过未想到尉君竟然以死相逼,朕也只好挑明了。”皇帝再一次叫了他的字,听在他耳中犹如轰雷。
    他突然就想辩解,为自己当年罪无可赦的叛变讨番说法,皇帝,这亲手弑兄的皇帝应该是能了解。
    那些年他在南越边陲好不容易平了乱,大将军壮志未酬身先死后,将军权托付于他,他励精图治,总算将那蛮夷为主的地方同化作了王朝的领域,万万料不到,先皇却在此时给了他率部返回金陵,跨江而战的军令。
    当时他是有踌躇,他虽人在南疆,中原大势却始终关怀,朝中动荡他亦有耳闻,他并不认为偏安江南的朝廷有这个能耐重拾华北,哪怕是借助他人之力。
    但他还是集结了他所能集结的军队,直到先皇明里派人收回他的兵权,暗里遣人暗杀,他的……他的长女,他聪明可爱、俏皮伶俐的长女因他惨死于刺客之手。
    他自命忠心,那一刻却终是再难忍耐。
    他无颜面对他的正妻,痛失爱女的五溪族女子抱着孩子冰冷的身体逼问他,孩子何辜?什么样的人连一个稚龄幼女都可以痛下杀手?
    蛮夷女子大多性情刚烈,爱憎分明,她不懂中原女子以夫为纲的诫律,也不知汉人愚忠的教诲,她做了一个母亲最本能的事情:把伤害她孩子的人千刀万剐。
    他知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叛,就叛了吧。
    终是俗人,一腔热血,到底徇了私情,他选择站在了妻女一边,发难为王。
    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身受的皇恩,无论王后如何撺掇,他誓不乘人之危,发兵征讨金陵。
    后来的事情证明他是对的。
    先皇的如意算盘终究落空,与华北叛将合力仍胜不了敌军,那敌方叛将临阵倒戈,杀回金陵,几乎将这小朝廷连根拔起。
    幸得,新皇继位。
    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皇帝……
    他一时喉间哽塞,千言万语浑然不知该如何出口。
    最终,说出来的却是一句枝端末节到令他自己也啼笑皆非的话:“陛下……臣……委实难以接受男子雌伏……”
    皇帝闻言怔了一怔,开怀大笑:“原来爱妃在担心这事,放心,朕既已说过,绝不勉强,那必然不会霸王硬上弓。朕会等到你愿意那天,只要爱妃你不再逃,也不要用死来胁迫朕。”
    他默默地忍受着皇帝为他宽衣的举动,继而又道:“陛下既与臣开诚布公,是否也可以告知,陛下究竟要臣行何事?臣……既遇明君,自当是愿为陛下肝脑涂地的。”
    皇帝已然将他的紫袍脱下,手在活动着他内里的单衣,在他伸手阻止后笑道:“朕只允你,不强你雌伏,其它事可不算。”
    见他一脸为难,皇帝又道:“尉君,从初见你,朕便存个念想,无论如何,要偿你这番情义。朕连发急谕,再三嘱咐无论如何不可伤及你和你的亲眷,必要将你活着带回金陵。所幸,尉君是个识势之人,不曾来个玉石俱焚。”
    “臣……”
    他倏然倒吸口冷气,皇帝的唇舌贴上他左肩的旧创,那是箭伤,他记得,创口好了之后延展成一个状若歪斜十字的痕迹,张牙舞爪地盘亘在他肩头。
    不知不觉间,他与皇帝都裸了上身,皇帝说,其他事,好比抱抱摸摸,亲亲搂搂,这些总能做吧?赵将军你既成朕的入幕之宾,且还是有名有份的贵妃,朕便是柳下惠也做不到非礼勿动;你若真要勉强,朕这皇帝也别做了,干脆自个净了身,作公公好了。
    皇帝的口气如此委屈,他哭笑不得,顾不上仪态地直斥了声“胡说”,转念想来,天子已然妥协,他若寸步不让,似也说不过去。
    于是他便闭了眼,调息运气,七上八下中迎接着皇帝的……亲昵之举。
    他素来不是个放浪形骸之人,昔日与后妃们行周公之礼时,他也不喜浪荡。他要务繁重,深知沉溺美色之祸,四位后妃中独有王后与他生下了孩子——兴许他是早知自己有灭亡的一日,只望莫要连累另外几个年少的妃子吧。
    如今身不由己,他无权主动,任着一位高贵却年轻于他的男子掌控,他被皇帝抱着,合着双目,却更能感受皇帝炽热的气息。
    皇帝在他耳畔轻声地说话,间或舔着他的耳:“当初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护了我。如今……我要你做同样的事,然后……待在我身边……”
    他寻思必须要回答效忠的话语,然而,皇帝的双手却如此得不老实,它们上下游弋,时而温柔若春风拂柳,时而又调皮似鱼戏莲叶,似痒非痒,既难受又欢愉,凡皇帝爱抚过处,肌肤生津,挑动他熟悉又陌生的欲念。
    艰难开口时分,他觉得声音全然不似本人:“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皇帝没让他把话说完,托起他的头亲住了他,这番吻与之前迥异,深入缱绻,缠绵悠长,他甚至觉得可能要一口气换不上来就此晕厥。
    “你不许死。”皇帝说,“我要的,不是你死,是在我身边。我活着,你就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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