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夙愿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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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在洛杉矶他们刚刚抵达的酒店房间里,路迢跟张文海说:“想跟我出去冒险吗?”
    “冒险?”
    “对。”
    他们从要手动拉上铁闸的电梯下去,柜台后面一个白发苍苍的懒洋洋白人男人满不在乎地看他们一眼,又埋首报纸当中。这栋破旧的酒店,看起来已经有好一些年头了。张文海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他们要特意从洛杉矶市中心坐车来到这个位于城市边缘的荒芜郊区。但是他知道路迢大约是有什么安排和打算。
    两人沿着主街道走去,两边同样是残旧的欧式老房子和杂草丛生的院子。张文海感到似曾相识,他想到丰市的那条叫做棉柳街的地方。原来这世界每个地方都有一个像棉柳街一样的存在。
    寂静,空气中传来一阵战栗的紧张感。张文海此刻才发觉有几个高大的散发着散漫而贪婪气息的混混朝他们围了过来。
    “别动。”路迢对张文海说。他的声音从容而淡定,但带了点冷。
    张文海屏息静气地看着,看他怎么上去把那三个男人干净利落地打发掉。
    路迢攥起他的手,像不用透气一样跑起来。
    “阿迢,你也……呜,教我打架。”张文海喘着气说。
    他们跑进一条巷子,路迢指指两边房屋后面攀附的铁楼梯,那一直通到了顶楼上面。
    “你爬得上去,我就教你。”说罢,一下子就攀上了几级高的楼梯。
    “上来。”路迢朝他伸手。
    他们在顶楼的阳台上跳跃和奔跑。
    “过来。”路迢在一米多远的阳台对面等着他。
    张文海没有想那么多,一下子跳过去,投进他的怀里。两人滚了滚,缠在一起。
    张文海脸上都是汗,从没有这么痛快刺激的汗,颧骨、嘴唇都是粉红的,散着热气。
    路迢将他一把抱上旁边的平台,不依不饶地啃吻着他。
    “嗯,阿迢……”张文海不得不推他,“我们要去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走吧。”路迢拉起他。
    当他们终于在某处停下,路迢拉开一扇通向楼下的门。狭小陡峭的楼梯,昏暗的楼道,隐约传来高昂的迪斯科音乐声、人的欢呼声和叫喊声。
    一个忽然冒出的人影打开旁边的一扇门,路迢拉着张文海走进去。领着他们的男人非常高大,在狭窄的空间里只能微微驼着背。他头发是卷曲黑色的,但是停下来望向两人的双眸却是淡蓝色的。
    张文海感到他们是在往下走,但是什么声音也再听不见了。走廊里没有一扇窗,只有昏暗的黄色灯光照着。
    男人什么话也没有说,打开了第二扇门,让他们进去,在后面把门关上了。他没有跟上来。
    这条走廊更加暗了。
    “怕吗?”路迢问他。
    “不怕。”张文海低声说。
    仍旧是向下走,尽头又是一扇门。打开,一片阳光从左侧高高的窗户里投射进来,洒在地上。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一个男人守在尽头一扇门外面,蹲坐着,像只被遗弃的大狗一样把脸伏在左臂上。此刻抬起头看看他们才懒洋洋站起来。
    男人头发是金黄色的,眸子黑色,开口就问:“你是路迢?”
    路迢看他,点头。
    男人笑笑,伸出手:“简立。……他在里面。”
    张文海抓抓路迢的手,放开:“我在这里等你。”
    路迢拧开门把,走进去。
    简立重新蹲坐在那里,笑着向张文海招手:“别站着,多累,过来坐。”
    张文海依言坐过去。
    简立打量他:“你是路迢的情人?”
    张文海想不到他问这个,脸都红了。但看他认真探问的样子,不像要他难堪。
    “他是我爱人。”张文海说。
    “啊,我弄不懂情人跟爱人的区别。”简立低声说,“难怪他会生气。”
    正说着,一个身材中等的华裔男人打开门走进来,手上托着托盘。
    简立像只看见主人的大狗一样巴巴盯着他把托盘里的饮料和小食放到旁边的矮桌上:“慢用。”男人说。
    简立跳起来,追上去抓住快要离开的男人,箍着他的腰压在墙上就吻。男人嗯嗯地挣扎,最后淹没在他的气息当中。
    张文海看得面红耳赤。简立走回来,嘴角被咬破了直流血,却咧着嘴笑:“我爱人,他害羞。”
    这时,旁边的门打开了。路迢站在那里,表情平静:“文海,我爸……他想见见你。”
    张文海有点忐忑地走上去,路迢拉着他的手。
    房间里有点阴暗,弥漫着病人的味道。一张医用病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男人。但张文海仍旧可以从那双微微带着暗绿色的眼眸认出他来,他就是路迢的父亲。
    张文海走上去,看着他:“叔叔,你好。”
    路平的眼睛里带着独有的平静以及长辈的和蔼慈悲,他轻轻握了握张文海放上来的手:“好孩子。”嗓音却带着疲惫的喘息。
    寂静,一阵风晃荡地滑过。
    路平慢慢合上了眼睛。路迢无声地上去把他身上的被子掖好。
    他们在那里呆了三日。地下室的另一端还有其他的房间。简立也住在这里。他是路平收的唯一一个徒弟。
    路平流浪了很多年,从这里到那里,从这国到那国。最后厌倦了,随便找了这里落脚。他主要靠在黑市里面售卖自制的枪支为生。罹患癌症之后,制枪的事情就全部依靠简立了。而简立并没有在所制枪支上留下自己标志的习惯。
    也是阴差阳错,为了要医治路平的病,必须要一笔巨大的费用。简立擅自把路平一直收在秘密仓库中的枪支卖给了黑市,那是路平唯一一批刻有标志的作品。
    路平叹气,他自从妻子去世开始流浪,本是乞求着救赎,但是却不得不依靠制造杀人武器而沾满鲜血地活着。他从没有想过要跟路迢见面,因为他只会让他失望。但是,当他一次次感到自己的生命快要结束之际,他还是希冀着可以见上儿子的最后一面。
    三天之后,路平在平静中去世。路迢自始至终陪在他的旁边。他们其实并没有作多少谈话,因为路平已经几乎不能说话了。
    路平的骨灰被火化,按照他的遗愿,骨灰被洒落太平洋。
    张文海紧紧抓住路迢的手,他脸上都是眼泪:“阿迢,你爸爸很爱你。”他凑上去,抱住路迢,吻他脸上滴落的一滴眼泪。
    简立来给他们送行:“路迢,别忘了我们的比试。”他们都是用枪的高手,简立很久之前就想会会他了。
    “奉陪到底。”路迢跟他碰碰拳。
    两人从洛杉矶直接回国,张枫留在了圣地亚哥,大约不知道疯玩到什么时候了。
    刚下飞机,张枫就打来电话:“喂,路迢。你是不是又惹什么人了?这边岑家的人在找你。”
    之前的情报费路迢早已经付清,况且岑嘉并非是不讲理的人,路迢倒有点不明所以:“你帮我查一查什么原因。”
    张枫有点不满地嘟囔一声,挂了电话。
    “阿迢,我们回家了。”一旁的张文海看着他笑。路迢丢了电话,吻他:“对,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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