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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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灼……不,吕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吕丹灼扬起精致的鹅蛋脸:“吕公子……这么急于和我撇清关系吗?也罢,这里是水竹宫,你所处的位置是水竹宫地牢。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应该不用我解释了吧?”
    苏念咽了口唾沫,明知故问:“你是吕丹卿的弟弟?”
    “装聋卖傻不是你的处事风格。”
    被吕丹灼一语戳穿,苏念缩缩脖子:“我真的是被重阙抓过来的啊?”
    “重阙?”吕丹灼重复一遍,“是,你被立萦带回来的时候人事不知,被重阙关到这里。”
    “立萦和重阙是一伙的?”
    “不是合作,是从属。立萦是木河泰明宗的徒弟,泰明宗是重阙的世伯。何况还有凌傲月这层关系在。”
    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搅成了浆糊:“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跟鬼手宗扯上关系了,立萦不是武林盟的人么,怎么会和重阙勾搭到一块?”
    “你不知道?”这下换吕丹灼吃惊了,“鬼门在外面闹的翻天覆地,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拜托,我这些日子一直跟那个疯婆子在一起,能知道什么?还有,鬼门又是什么?”
    吕丹灼嗤笑:“疯婆子?立萦倒真是疯了,用白布裹了个小人,写上惑影晔的名字天天拿针扎。至于那鬼门,完全是惑影晔咎由自取,平淡日子过久了,就想整点事出来,刚当上圣主就下万魔令把莫吟关入刑房,凤凰神教那两位也是一点就燃的主儿,被重阙几句话就挑唆的联合泰明宗成立了鬼门,跟奇门宣战,结果偷鸡不成,白语丝死了,凤凰神教散了,泰明宗见机不妙跑回木河。喂,你怎么了?”
    苏念脸色惨白,浑身发颤,咬牙道:“你说惑影晔把我师兄怎么了?关进……刑房?还下了万魔令?他的肩膀还没好全,刑房阴寒,他怎么受得住!”
    “我不知道莫吟怎么受得住,但是四哥不会武功,你给他下婆罗散,他就受得住?!”
    心底最肮脏的疤被刨了出来,苏念愣在原地,喃喃道:“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不会这么自私……”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以前什么样,你又了解多少?自私,呵,你也会说别人自私,为了一己之私伤害无辜的不是你吗,不是你苏念苏公子吗?!对,我是变了,那是我四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四哥啊。”
    “你是为了你四哥,我是为了我爱的、还有我所在乎的人。吕丹灼,我们之间,谁比谁更残忍呢?”
    吕丹灼拧起眉心,嘴角一抹萧瑟:“我以为我看透了这世间万物,结果还是斩不断这亲情,参不透这一字。我不是佛,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俗世尘嚣。曲散人终,物非人依旧。苏念,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这样讲话,从此高垣碧瓦,海天陌路。”
    “海天……陌路……”苏念笑的伤口都抽痛起来,“为了重阙,你要和我割袍断义?”
    “没有与子同袍,何谈割袍断义?还有,不是为了重阙,”吕丹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伤我四哥的人,我必让他付出千百倍代价。”
    苏念低下头,许久才道:“那么在最后,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没记错,你可以控制圣主和小析体内的双生蛊。”
    “你放心,我不会伤及无辜。”
    “是么……那么,再见了,小七爷。”
    “丹卿,该喝药了。”
    倚坐在塌上的吕丹卿回头,一只雪兔乖乖伏在他腿上,见重阙进来,胆怯地缩缩腿。
    “怕什么?”重阙扬眉,“我是来伺候你爹爹的,怕我吃了你不成?”
    “雪兔通灵,知道什么人可靠,什么人可怕。”丹卿垂下头,抚着兔毛。
    重阙将药碗搁在桌上:“它怕我,你也怕我不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怕?”
    丹卿忽略他话中不悦:“七弟呢?”
    “去会一个故人,你找他做什么?”
    “在这里打扰重宫主久了,也该告辞了,族中事务繁多,九弟一个人撑不下去。”
    “你要走?!”重阙诧异,“是我宫里人照顾不周,还是有谁得罪了你?”
    “都不是。”丹卿幽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是我自己想走的。”
    重阙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一把箍住丹卿手腕,“为什么要走?在我这里被奉为上宾不好吗?百蛊潭……呵,你要回百蛊潭?就凭你现在这副身子,靠不到半路就倒下了!到时候毒发怎么办?嗯?”
    “那似乎是我的事,就不劳重宫主费心了。”手腕被抓的生疼,丹卿痛地吸了口冷气,面不改色。
    “重……宫主?你叫我什么?”
    “重宫主,我现在是以吕家族长的身份与你这水竹宫主的身份讲话,你私自扣押我,是想与吕家为敌吗?”
    “为了得到你,我早就跟天下为敌,还在乎一个吕家?”重阙双目发红,“是,我是在吕家长大的,那又怎么样?吕璆鸣杀了我爹,逼死我娘,赐下蛊浴,把我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吕洛秀把我收为义子,却给了我施这个字,他们让我一辈子都记得我是靠他们施舍才得活命!要不是我炼出移花蛊和七星血咒,怕是早就死在吕家了!我的人生,我的世界,早就被吕家逼疯了!”
    “你的人生,你的世界,不是被吕家逼疯的,是被你自己逼疯的。我早就说过,你已经不是我五弟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蛊魔重阙。”
    蛊魔重阙,蛊圣吕丹卿。
    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么现在,族长您要做什么呢?捍卫武林来讨伐我,还是去投奔那重伤在身的奇门圣主?我觉得你还是走第二条路好,把我的藏身地点抖出来,让他们把我杀了,你就满意了?对不对?丹卿?”
    钻心的剧痛又一次袭来,丹卿嘴巴微张,双手紧紧捂住腹部,痛的浑身发颤。
    “丹卿,丹卿,你怎么了?来人!快叫七爷来!”
    “走……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呃……”冷汗涔涔而下,丹卿面色惨白,一丝殷红自唇角绽开。
    “丹卿……”重阙一下慌了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吵架的,你不要赶我走,你可以不理我,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千万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哥,四哥!”
    恍惚中,又成了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瘦瘦黄黄的小孩子,昔日重阙对自己的好一点一滴浮上心头,丹卿心中不忍,强压下身上不适,轻咳两声:“你若真心悔改,那个家也是回得去的。凡事……都有我在,等我哪日不在了……”
    “宫主……”
    “滚出去!”
    “宫主……”
    “本宫说了滚出去你听不到吗?!”
    “对着门下弟子凶什么凶,”吕丹灼倚在门上,竖起两根指头,“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萧庄主,这里有我和晟教主,您回去歇歇吧。”
    萧墨阳摇摇头,手中厚刃攥的更紧:“锦官城都要被翻过来了,他们可能早就出城了。”
    “五仙教和逍遥岛已经在城外找了几天,今天林媚他们也来了,我们人多势众,很快就会找到苏念的。”
    “是啊墨阳,你伤还没好全,这半个月不眠不休身体怎么受得住?先回客栈睡一觉,吃点东西,一有消息我就让孟冬回去找你。”晟析接口。
    “有这些时间,不如多找几个地方。”萧墨阳起身便往外走,肩上旧伤隐隐作痛。
    跟心上的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苏念……你到底在哪里……
    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受刑?
    惑影晔说那簪子是他送立萦的,你知道吗?冰蓝的萤石,冰凉的藏银。
    我真后悔认识她,如果没有她,你我就不会分开,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担心一个人。
    冷口冷面,醉心剑道的我,第一次有了牵念,有了剑术之外的追求。
    不要这么残忍的把它们剥夺,你不是说过么,踏上这条路,就没有想过再回头。
    那么,如果你听得到,如果你感觉得到,告诉我你很好,告诉我你在等我。
    好不好?
    缓缓抚上心口,萧墨阳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晟析身上。
    “萧庄主?萧庄主?你醒醒……”陈常洛的声音近在咫尺。
    “熬了这么久,铁打的人都受不住,何况他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孟冬,把萧庄主送回去,记得,没有我的手令,不要放他出来。”
    “是,晟教主。”
    “让又亦给他开两副补药,他要是不喝,这辈子都别想见到苏念了。常洛,我们走那边。”晟析拍拍陈常洛。
    陈常洛见他这般,摇摇头:“可惜我没探听出水竹宫所在,帮不上忙。不然集结兵力,直捣水竹宫,除了蛊魔,救出苏公子。”
    “别这么说,重阙是何等狡诈之人,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探出底细,他就不是重阙了。那天晔对我说,他这一生最恨、也最敬佩的人,就是重阙。”
    “最恨的人,怎么会是最敬佩的人?”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难道不是人生乐事吗?晔说如果他们不是仇敌,他会亲自煮酒青梅、扫榻迎宾。”
    “只是想想罢了,现在让他们撞上,只会兵刃相见。都是一样的心高气傲目下无尘。”
    晟析笑笑,转了话题:“过了今日再没有消息,我们就兵分八路往城外找,就算找不到水竹宫,也要把立萦找到。重阙迟迟没进行下一步动作,我想应该是立萦没和他们会合的缘故。”
    “闵让的身份还没有查出来吗?”
    “喀香卡教主毕竟是个女孩家,派人质问不好,等她回客栈再说。”
    陈常洛点头:“那我们快点找吧。”
    唐铭郁闷地看着面前卖力灌酒的陆云霄,“我好容易带徒弟下一次山,就陪你在这酒楼干坐着?”
    陆云霄迷迷糊糊地瞪他一眼,把面前的酒壶一推:“是兄弟……嗝……兄弟的话,干了这壶!姓唐的你自己看着办!博士的,再来五壶!”
    “得得得,都喝成这样了还要呢。你看看你,还有半点天涯萍踪的样子?什么江湖四大美男子,那些姑娘们要是看见你这样,早都吓跑了。”
    “嘿,所以啊,还是……嗝,还是兄弟你好!老子见过那么多人,就你他娘的有义气!是兄弟!”陆云霄一掌拍在唐铭背上,被唐铭嫌弃地推开,“当着小辈的面,嘴上积点德吧,说说,你这又是怎么了?”
    陆云霄嘿嘿一笑,摆摆手,示意他凑上来,唐铭撇撇嘴,“你说,我听着。”
    “我告诉你,什么狗屁圣主,姓惑的就不是个好东西!没出名的时候跟我们称兄道弟……嗝……现在出了名,就他妈六亲不认!有句诗怎么说来着?一将功成万斤木……”
    “是万骨枯。”
    “哦对,万骨枯,管他呢!当初为他剖心交肺,为了他一句话,兄弟连命都不要了,结果……嘿嘿,富贵见真情啊……功高震主,还他妈什么他是圣主他说了算,姓唐的你说,这就是兄弟?你就这样对那些为你……呃……肝脑涂地的兄弟?”
    唐铭刚想劝他,突然想起正邪各有道,只得听他继续说下去。
    陆云霄灌一口酒:“我真是错信了他,荣辱与共是吗?只是他自己的荣和别人的辱吧!要不是我们阁主,他能有今天?阁主那个傻子还为他说话,把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喂,姓唐的,这话你信吗?意图谋反……哈!阁主要是……嗝……要是意图谋反,他惑影晔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
    唐铭打心底不待见惑影晔,欺骗、灭门、凌辱,把什么事儿都做绝了后再摆出一副为了晟析可以一死的样子,偏偏晟析心软,就吃他这一套。灵鹫宫出事后,晟析一病不起,他不但不让晟析好好养病,反去天山找什么雪莲,雪莲没找到,他又把晟析一个人丢在天山,自己灭了大大小小十余门派,重伤死去。
    本以为他死了后天下太平,谁知莫吟和狼腾又带人把他救活了,闯入群英大赏杀死凌傲月,把平静的江湖再次搅的天翻地覆。
    唐铭想到这里,安慰似的拍拍陆云霄,“你也不必难过,善恶终有报,吉人自有天相,莫阁主不会平白蒙冤的,且放宽心,再多等几日,事情会有转机。”
    “转机?……希望……如此吧。”陆云霄喃喃自语,伏在桌上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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