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这就是全部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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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五金永远忘不了季文远唇边的笑意。
他以为他始终是抿着薄薄的红唇,一言不发的清高模样,但他却微微一笑。
像是十里春风吹落下的一幕白雪梨花,什么都不需要,站着嗅它一枝芳华就觉得不枉人间四月天。
庭院外梨树临立,早晨好像又下了点小雨,微凉的风刮落的梨花铺了一地白雪,有几片飘进了客厅的红木桌椅上,苏五金就这么发愣地看着它出神。
季家来退亲的总管喝着清水白茶,一个人自说自话地为季家少爷推诿全部责任,表情千变万化地独自唱完一台戏,“本该是按老爷的说法欢喜结亲的,我家少爷玉树临风,配苏小姐端庄大气,实在是天作之合。可地上一双的说法也不同往日,不再是两家双亲点头成媒的过时风气了。现在的年轻人又注重自由,我家少爷实在觉得两方结亲速成太荒唐,念在更应该问问苏小姐的意思,季家决定不妨暂取消婚约,待他们熟识彼此再定婚事也不迟嘛。毕竟婚姻大事不能儿戏。”
苏五金不说话。
他想着军役的日子里,从那天替季文远说了句话开始,麻烦事便成堆上门了。脏衣服袜子都成了他一个人的活儿,他只闷着声地帮他们刷鞋子扛军被,即便不多话也会挨打。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再欺负季文远。
但他们并不敢动手,只利索着一双嘴皮子试图挑起季文远的脾气。季文远始终沉默着。他把季文远当朋友了,就忍不住替他开口。结果永远是换回一顿暴打。
“别替别人出头,顾好自己。”季文远就这么告诉他。
可是季文远不是别人。
苏五金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只这么倔强地跟自己强调,季文远不是别人。
他最后一次挨打索性晕倒了,他们打瘸了他一条腿。事情说大不大,军队上边儿为了小事化了,就一句公伤劝他退役了。他也没能跟季文远再说上一句道别就滚边儿了。
本来回乡不打算娶媳妇儿,想着自己瘸了条腿,心里也惦记着谁一样就是不肯放下,他就落寞着埋头学手工活。
这个世界最大的悲哀就是落寞人互相怜悯着。
苏家村头的小寡妇的丈夫是个知青,下乡后出了意外,再没有回来。她被娘家人强迫着裹了身红袍子嫁给了瘸腿的苏五金。她不愿意,洞房花烛夜也哭得跟丧礼缅怀旧人一般,苏五金也不乐意,但他可怜着小寡妇。后来想想,他觉得自己也可怜,他连季文远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或许见上一面还能说两句话的,大概说些什么呢?罢了,还是不见面罢,见面也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说他的笑容真好看。
连人的模样都快忘了,却忘不了他对他浅浅一笑。
小寡妇抹着泪对他说,“我心系他人,怀着他的孩子,我不会跟你过日子的。”
苏五金说,“我会养你们母女的。”
洞房花烛夜当晚,他又挨了一个女人几拳头,小寡妇骂他心术不正。
他老老实实地没说话,而是当真一养就养了十八年。
小寡妇也是苏姓,她心系的人姓尹,她生了孩子说就叫她苏尹,苏五金说好。
苏五金明白小寡妇对她爱人的情意,就是当物是人非的时候不肯忘却不肯放下的执着,哪怕有一丝可以缅怀与重申的寄托,这就是全部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