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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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春天就过了大半,我已在跟温迹学习剑法了,虽然我没有灵力,但颇有学剑的天赋,短短两个月,一套点霜剑法我已练到了第七重,温迹看我的脸色终于不再是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字和棋艺也在父皇的督促下飞速提升,虽还远远不能达到他预期的水平,但至少周太傅看到我的字时不再眉头紧蹙了,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今日香秀出宫,特地请了假给她置办了一套得体的嫁妆,嫁的是新入仕的一个七品官员,官虽不大但尚未婚配,才貌俱佳,只是任职的地点是禹州,今日去送他们,香秀拉着我依依不舍,嘱咐了长长一通后才掩面而去,回宫已是中午了,父皇昨晚说今天陪我去骑马,用了午膳后,我就前去御书房。
才到门口就发现气氛不对,殿门紧闭,帝闵,帝璟,周君亭,温迹等人都站在外面,王公公苦着一张脸,看到我时却两眼放光,忙走过来,“殿下怎么才来哟。”
“怎么了?”
他还没答话,里面就传来一声杯子撞碎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忙走到门边,用手肘捅了捅帝闵,他竟是难得的严肃神情。
“到底怎么了?”我小声问道。
他瞟了我一眼,附到我耳边嘀咕,原来帝蘅是为了他那个伴读——玉笙,那孩子我只见过两次,虽说是伴读但据说身子很弱,所以不常出来,去年北边三个郡遭遇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朝廷发了赈灾物资但到了老百姓那里却所剩无几,灾民甚至告到了京城,父皇龙颜大怒,下令彻查,他生平最恨贪污,何况这次是贪了救灾款,简直就是触了他的逆鳞,谁知查来查去,竟查到了玉家头上,玉家是皇后娘家的近亲,但父皇还是下令满门抄斩,这次事情,连皇后和太尉都不敢吭声,这傻小子竟然还在这里为玉笙求情?我看现在是他要自求多福了。
我不免哀叹,想了一下,还是深深地吸吸鼻子,轻轻敲了敲门,喊了声父皇,周围的人都对我的大胆之举惊得睁大了眼睛,只有王公公一脸的老谋深算,沉默了片刻,里面还是传来一声:“进来吧。”
我走进御书房,里面一片狼藉,帝蘅正跪在那里腰挺得笔直,我跪在他身边行礼,余光扫到他的额角,血流如注,父皇坐在书案后面,脸色阴沉,但还是立刻就叫我起来,“倾儿怎么来了?”我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臂一脸天真的笑,“父皇不是答应倾儿今天要一起去骑马吗?”
他神色微缓,把我抱在怀里,“朕都给气忘了。”帝蘅显然给这样的场面震到了,忘了害怕,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们。
我看了他一眼,“二哥现在想不明白您让他回去慢慢想,但父皇可是答应陪倾儿的,君无戏言啊。”
他略一沉吟,沉声道,“你回宫给朕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谁知这小子依旧不动,我又皱着眉走了下去,“二哥是不是被砸糊涂了。”到他身边,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硬是把他拖了出去。
身后传来父皇低沉的声音,“传朕旨意,暂免去二皇子帝蘅昭王封号,禁足紫阳宫一月,任何人不得探视!”
我足下一缓,王公公领命把帝蘅带走了,周君亭一脸担忧地想跟上去,但走了几步就硬生生地折向另一个方向,父皇出来了,斜眼看我,“你不是要去骑马吗?”我笑着点头,拉过帝闵和帝璟,“三哥和五哥刚才说他们也想去。”父皇点点头,径直朝前走去。
开玩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可不想一个人面对父皇今天的怒火,果然,父皇一走远,我同时接受了两记憎恨的目光,摸摸鼻子,我无知无觉地朝前走去。
今天大家的兴致都不高,而帝闵帝璟都过度紧张,我在想,父皇是不是应该多多培养与他的儿子们的亲密关系,怎么个个见了他都跟耗子见猫似的,连平时拽得一副死样的帝闵今天都规规矩矩,大气不敢出,父皇骑马跑了几圈就走了,说是要和大臣议事,见父皇走后,那两个也借口溜了,我无聊地溜了几圈也打算回宫,晚膳后等了很久父皇都没有回来,大概又去哪个爱妃那里了,我撇撇嘴,揣了瓶上好的伤药,偷偷溜了出去。
外面春寒料峭,我打了个哆嗦,好不容易找到了帝蘅住的紫阳宫,偌大的宫殿果然空空荡荡,我轻轻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连忙在窗户上捅了个小洞,一只眼朝里面看去,原来是皇后娘娘,正感叹果然不愧是亲娘啊,却看到她狠狠地扇了帝蘅一巴掌,随即一脸怒容地走了出去,我的心猛跳了一下,真狠啊,这真的是亲娘吗?
确定她走远后,我才小心地翻进窗户,他眼眶红红的,额头的伤果然没有处理,左边五个新鲜的指印高高浮起,看见是我,他冲我勉强一笑却是满目凄凉,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儒雅高贵,但却让我没来由地一阵心疼,他看着我道:“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拉他坐下,用手帕轻轻擦去他额上的血痂,又细细地撒上了一层伤药,再缠上干净的棉布,他望着我,倔强地想要求证些什么,我叹了口气:“至少你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只是方式不对。”
而我,就快把自己也迷失了·····
上好了药,我准备离开,他却轻轻说道:“父皇从未抱过我,他从未抱过任何孩子····”
我没有回头,继续走了出去。
慢慢走回无喧殿,回忆起帝蘅的话,心里却是一阵苦涩,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触目望去,满目银丝。偷偷从窗户钻进内殿,正准备上床,却听到黑暗中一个隐怒的声音,“你去了哪里?”
我一惊,“父皇回来了?倾儿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
霎时满室通明,瞳孔接受不了突然的光芒,一阵尖锐的疼痛,待我看清周围,只见父皇正站在我面前,面色阴沉,他哼了一声,扔了什么在我脚边,我定睛一看,竟是我带给帝蘅的伤药瓶子,我只得低头跪下。
“朕今天说的什么倾儿没听清楚吗?”
我摇摇头解释:“我只是担心二哥····”
“你是不是以为朕宠你就可以抗旨不遵了?”
不是的,我拼命摇头。
他冷笑一声,“朕可以封你,也可以随时废,你最好不要仗着朕的怜惜就这么恃宠而骄!”
我顿时睁大眼睛抬头看他,他冰冷的神情含着几分嘲讽,这还是那个执手教我写字,夜里拥我入眠的父皇吗?为什么,现在我只感觉到遍体生凉?
不想再解释什么,我叩了个头,“儿臣只是担心二哥伤势,若父皇认为这便是罪,那儿臣无话可说。”
哗的一声,满盘棋子被拂了下来,如珠玉掷地,满室黑白纵横。
“不思悔改,你给朕跪到门口去想清楚!”说罢拂袖离去。
我直直地站起来,走到无喧殿的中庭正正地跪下,王公公忙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殿下怎么那么倔,您好好服个软认个错,陛下是不会怪罪的,现下陛下龙颜大怒,殿下可有的受了。”
“本来无罪,何来认罪!”我没看他,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殿门,王公公跺跺脚叹了口气,朝父皇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紫陌红酥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却不敢靠前,我仰望苍穹,纤纤银雨,交错而下,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他刚才那些话和那个嘲讽的笑容。
君王无情,不过如此,那为什么,又要逼我承诺,永远和他在一起?此刻我竟想笑出来,没想到自己辗转轮回,却还不会死心,可能是孤寂太久,一点点施舍的薄情,就能消融我心,罢了,自找的罢了。
不知道跪了多久,久到我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久到神志开始恍惚,久到天边开始泛白隐隐听到上早朝的钟声····
久到最终我眼前一黑,一头栽在春天的泥泞里。
勤政殿的朝会上,文武百官都战战兢兢,今天帝王的心情似乎差到了极点,十二道琉璃玉旒,遮住了帝王的满眼戾气,却掩不住这满殿的山雨欲来,站满了人的宫室安静得诡异,只听到上位者的指环一下又一下敲击桌案的声音,就连平时最为能言善辩的朝臣,也只能瑟缩着低下了头。
过了不久,一个身穿暗红色宫衣的身影,突然闯入殿来,那是几十年来最为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内总管太监王公公,他此刻却是煞白着一张脸,满眼慌乱,就当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不是北越打过来了的时候,帝王却沉声问道,“怎么了?”王公公连忙跪下:“殿下,殿下他晕过去了!”众臣眼前玄光一闪,皇帝就不见了,随着一声“退朝”的唱喝,百官这才反应过来,议论纷纷,这可是这位帝王登位以来第一次丢下群臣提早退朝,到底是哪位殿下能让陛下如此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