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十九)灯影横斜迷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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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灯影横斜迷离情
顿时火气上来,周蓦然那家伙,刚刚喝了姜汤不好好躺着,居然黑天半夜跑出来占自己便宜,看她怎么收拾这胆大妄为的好色之徒。
紫薰立即转身回禅房,开门时却有些傻眼,周蓦然明明在床上躺着,见鬼了。她一摸额头,有些滚热,难道自己也发烧了。
她慢慢靠近,仿佛床上躺着什么怪物,仔细观察半天,周蓦然脸上泛着潮红,额头湿漉漉的,显然正在发汗,怎么可能出去吹风,还故意跟自己恶作剧,这家伙没这么无聊吧?
紫薰想着又不好发作了,周蓦然晓得自己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胆大,她只好帮他掖好被子,摸到身上还在发烫,出去端了一盆水,绞了帕子替他搭上,想着这家伙应该是为了在叶邻衣面前表清白,才去跳湖,真是不晓得该说他什么好。
不知不觉想着想着便趴在床边睡着了,不晓得黑暗中一直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是个第六感强烈的人,不过是太累所以睡着了几个时辰,但很快,夜风与三更的敲更声惊醒了她。
黑暗中摸到被窝里,又空了,这次该抓到这故弄玄虚的家伙了。
紫薰轻轻起身,站在门后,守株待兔。
未几,便听见一个轻功极佳的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闪进来,那背影却看不真,紫薰一步上前,一瞬间要抓住那人时,房门却朝里开了,进来的人一下将紫薰撞开。
“谁?”
紫薰忙吹亮火折子,灯火闪动,房间里光影斑驳,一时让人睁不开眼。
“周蓦然,你再开玩笑,我可不客气了。”
紫薰揉眼,退了一步,踢到桌脚往后倒,一双熟悉的臂膀揽住了她,这下她是真有些生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那人手臂上死命掐了一下。
“哎哟,你杀人啊?”这一下是周蓦然的声音在耳边响了。
紫薰眼睛恢复正常亮度,挣脱了周蓦然的臂膀,一下抓到门边举起灯火察看,禅房外什么都没有。
她满腹疑惑地将房间里的灯火都点亮了,审视着周蓦然,只见那家伙脸色青白,显然是又出去吹了点风。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刚才我去方便了,你就醒了。”
紫薰不说话,一步一步走到周蓦然面前,接近他那张俏脸,也不顾及什么授受不亲,闭眼深深闻了一下周蓦然脸上和身上的味道,眼波流转,片刻,幽幽地说:“周总堂主什么时候学会夜半三更出去窃玉偷香了?”
周蓦然此时装得特别天真无邪,笑道:“沈大公子说反了吧,现在明明是你在调戏我。”
紫薰眉头更加紧蹙,凑近周蓦然的眼睛,直视着那清亮的褐色瞳孔,抹了抹周蓦然唇角的药渍,问:“早些时候我发现你不在床上,出去找你,一个人从背后跟我恶作剧,我闻到他唇边有姜汁的味道,周蓦然,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发烧发糊涂了吧?”
紫薰步步紧逼,几乎是贴周蓦然脸上质问,这种距离当然让身为正常男人的周蓦然受不了,他只能往后面退,直退到窗边,紫薰不肯罢休,周蓦然头疼怎么糊弄这精明的沈家大少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都一样难对付。
他忽然抓住她,原地转身,将紫薰压在窗边,眼看便要忍不住轻薄,紫薰大惊,没想到这家伙趁着发烧占便宜,她手臂被压得死死的,只好侧脸,下脚。
只听见一声闷痛,周蓦然直接蹲下了。
紫薰这时是真生气,夺门而出,心里骂着———臭男人都一个德行。
周蓦然晓得这次真惹火了沈紫薰,但他刚才的行踪一时又想不出理由解释,这样跟她胡搅蛮缠一番,虽然会惹她生气一阵,不过他心里却陶醉非常。
他终于体会到秦少游词里所说的那种感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特别是与真情相悦的女人亲近,那滋味———与男人解决生理需要真是大大不同。
周蓦然蹲地上好久,又痛又笑,痛的是沈紫薰下脚真狠,笑的是他终于趁着生病的理由亲近了她的芳泽。
此刻他心潮涌动,血气上涌,风寒好了多半,头也不痛了,发烧也好了。
刚才白莲池边亦是为了保护她,一时冲动,机缘巧合品尝到她半抹丹唇,刚才又差点亲近到她的雪肌玉颊,这真是足可让他心旷神怡许久了,也让他如同品尝仙药琼浆一般上瘾了。
为了这种醉梦一般的感觉,他几乎又坚定了追随她的决心,任何人事都无法阻止他这种甜蜜的心情。
只是她生气是一定的,而且会很霸道地生气。
那又如何,他想着处理好自己的公事后,多花些功夫去哄哄她就好了,他了解她,冰冷邪魅的外表下那颗柔润的心。
特别是对他这个蓝颜知己。
两人都有婚约又如何,世间的事充满变数,为了自己后半辈子拥有这种甜蜜的爱情,他愿意放手一搏,哪怕将来偷偷跟着她,亦是在所不惜。
打马下山的沈紫薰却没有周蓦然的甜蜜心情,此时,她仔细回味着周蓦然身上的每一种气味:药草,这是平常就有的;姜汁,淡淡的烟草味道;槟榔,对,是槟榔的味道;膏药的味道,还有———市井中那些繁杂的尘埃味道。他身上这么复杂的味道,不是佛寺里僧人身上所有的。
到底哪里不对?紫薰的直觉告诉自己,周蓦然有巨大的秘密没有吐露,这些秘密她没什么兴趣,可是,如果跟沈家有关,那她就要查一查了?可怎么查,谁去查,暂时还没有头绪。
她想撇下周蓦然独自去金陵,无奈还未得到叶邻衣的答复。待沈紫薰纵马奔下山,寒夜清风让她冷静下来后,勒马停在山下一处人家的山墙下,枯藤老树,金井辘轳,冷月无声,从井口返照出来的清光,分明让她警醒。
周蓦然这家伙,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秘密才这样,自己从未在意过,今日为何要生气,真是——难不成自己对这个家伙?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不可能,她断然否认了心里的念头,这就是叶邻衣笑话她情窦未开的原因吗?
晨露霜降,黎明前的寒冷让沈紫薰突然心急火燎———此刻她从头到脚指头都冷静异常,她必须搞清楚周蓦然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或者说她必须搞清楚自己和周蓦然的关系,要不以后他还要继续当自己的师爷吗?这必须弄清楚。
寺院早课钟声响起,经堂里的木鱼和诵经声想起来,梵音清透,周蓦然看了看外面未露的晨光,想着沈紫薰不会乱跑,大不了就是直奔金陵。
想睡是睡不着了,他祖父常说他这人鬼神不忌,没有佛缘,毫无仙根,完全没心没肺,真真孺子不可教也。可周蓦然就奇怪了,他现在觉得沈紫薰就是他的信仰——她的邪魅霸道,她的坚韧倔强,她的不择手段,她的不顾一切。
其实他亲近她的时候心里一点邪念都没有,只是喜欢这种亲密的暧昧,这种他和她独有的———特殊的打情骂俏。
他找到已经被紫薰烤干的衣服,换了,踱步出门,打算去聆听一下这世外的佛音,好好思考一下是不是自己脑子有问题。
不过还没走到念佛堂,便觉得肚子饿了,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拍在他肩上,吓了他一跳。
“看什么呢,年轻人,是想去聆听一下梵音佛号吗?”
这个声音同样让周蓦然心虚,他昨日才为这个赌咒跳湖,要是叶邻衣晓得他刚刚轻薄了他的宝贝女儿,不晓得会不会杀了他。
“先,先生起这么早?”周蓦然躲避着那威慑力十足的目光,心虚地假笑,“先生也要去做早课?”
叶邻衣穿了件黄色僧袍,未戴冠,打量周蓦然半天,慢吞吞问道:“你昨日吹了风,脸色不好?”
“有些着凉,不碍事。”
叶邻衣慢慢凑近,同样闻了闻周蓦然身上的味道,颇有深意地说:“呵呵,我现在相信你和她是清白的了。”周蓦然脸色更加青白,觉得这叶邻衣的动作和沈紫薰真是如出一辙,还真是父女连心。
“走吧!”叶邻衣不在意周蓦然表情的僵硬,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笑道,“我听见你肚子在叫。”
好一会儿,周蓦然才醒过味来,结结巴巴问:“去,去哪里?”
“膳堂啊,你不是饿了吗?”
周蓦然快步赶上,问:“这会儿和尚们还在早课,膳堂开饭了吗?”
叶邻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拘小节地说:“我们又不是出家人,不用遵守他们的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周蓦然无语,只好跟着这古怪男人去混饭吃。
两人进了膳堂伙房,香积厨里还在备斋,叶邻衣向管事师傅行礼,讨了两碗粥并小菜米糕,端了出来,膳堂里空荡荡,叶邻衣选了长桌子的末尾角落里坐下,叫道:“臭小子,快过来,你不是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