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迷迭香断裂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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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前夜・对峙】
姚善的背包撞在香樟树干上,金属挂件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看见对方腕间的银链滑到小臂,那道地摊上买的破链子,此刻像条毒蛇咬着姚善的皮肤。“你再说一遍?”睿炎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姚善泛红的眼眶里,映着他从未见过的绝望。
“我说我们后墙刻的不是兄弟。”姚善的指节抠进树皮,剥落的青苔掉在他鞋面上,“六岁你护着我挨骂,十岁你把校服给我,十五岁你说考同一所大学——你以为这些是兄弟该做的?”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树梢的麻雀,“睿炎,你送我的迷迭香活得越好,我就越像个笑话!”
睿炎攥着他腕骨的手在发抖,指关节泛白得像要嵌进肉里。他闻到对方身上混着的酒气和迷迭香洗衣液味,突然想起去年圣诞,睿炎喝多了靠在他肩上,喃喃说“阿善最好了”。现在这只手却在推开他,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后背撞上粗糙的树皮,像被十年前的刻痕硌着心脏。
“我们不能这样,我要订婚了!”睿炎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把“订婚”二字咬得极重。姚善盯着他无名指上若隐若现的戒指印,突然笑起来,笑声混着蝉鸣,碎成扎人的玻璃碴:“是啊,你要订婚了,所以六岁的野雏菊、十岁的湿校服,都是我一个人的梦,对吗?”
睿炎忽然想起母亲把订婚请柬拍在桌上时,他正对着姚善的毕业照发呆。“林薇家的条件对你事业有帮助。”母亲的话像针,扎进他藏着银戒的抽屉。他想起大二那年,姚善在图书馆枕着他的胳膊睡着,睫毛扫过他的手腕,他当时想“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现在却要把这句话踩进泥土。
“你记得高三运动会吗?”他踢开脚边的石子,溅起的泥点落在睿炎西裤上,“你在跑道边喊哑了嗓子,我冲过终点线时,看见你偷偷抹眼泪——你告诉我,兄弟会为对方哭成那样?”他逼近一步,鼻尖几乎碰到睿炎的下巴,“还有大学那次,你发烧三天,我趴在床边守着,你说胡话叫我的名字,你以为我忘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他猛地抓住姚善的肩膀,力气大得让对方骨头作响,“你为什么永远只说笑话!我送你迷迭香时,你骂我”和草一样傻”,我怎么知道那是你想要的?”他看见姚善瞳孔骤缩,突然意识到自己吼出了藏在心底的怨——怨对方的沉默,更怨自己的迟钝。
【黎明前的裂缝】
凌晨四点・睿炎公寓
台灯烤着订婚请柬的边角,烫金的“林薇”二字在玻璃下蜷成蛇形。睿炎盯着手机里姚善的对话框,最新消息停在三小时前:“别再找我了”。他想起香樟树下姚善泛红的眼眶,想起对方腕间银链滑落时的冰凉触感,突然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后墙的刻痕在雨夜里模糊,他必须在天亮前弄清楚,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兄弟”情谊,到底从哪一刻开始变了味。
清晨六点・姚善旧居
铁门挂着的锁已经生锈,门缝里长出的迷迭香枝条在晨风中摇晃。睿炎蹲下身,看见门垫下露出半张纸条,是姚善的字迹:“雏菊枯了,别浇水了”。他想起去年姚善搬走时,特意把他送的所有花做成标本,唯独这盆迷迭香留在门口,说“草贱,饿不死”。此刻纸条边缘被露水浸得发软,像极了姚善说“我想说的不只是朋友”时,颤抖的喉结。
上午九点・林薇家别墅
“你昨晚去哪了?”林薇把熨好的西装递给他,指尖划过他袖口的褶皱,“袖口怎么湿了?”睿炎避开她的目光,看见客厅茶几上摆着姚善送的迷迭香香薰——那是林薇母亲嫌“味道廉价”要扔掉,他偷偷留下的。“公司有点事。”他接过西装,金属袖扣硌得掌心发疼,这是姚善大二时打工买的,说“配我的破西装刚好”。
林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蕾丝手套下的力道惊人:“睿炎,我知道你和他有事。”她指向玄关处的监控屏幕,凌晨四点他在姚善旧居徘徊的画面正在循环播放。睿炎猛地抽回手,袖扣掉在地上,滚到迷迭香香薰旁,像颗被击落的眼泪。
【订婚宴・公开对峙】
交换戒指的瞬间,姚善突然从宾客席站起。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衬衫,像道不合时宜的光,刺破了宴会厅的虚伪华丽。“睿炎,”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金属般的冷硬,“你忘了后墙的刻字吗?”
林薇的手在他臂弯里猛地收紧,蕾丝手套几乎嵌进肉里。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潮水涌来,他看见姚善一步步走向台前,腕间的银链在水晶灯下晃出银光,和他藏在口袋里的那枚遥相呼应。“你说要做一辈子的——”姚善的声音哽咽,却死死盯着他,“现在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睿炎的脸色比婚纱还白,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他听见林薇的母亲在台下尖叫,听见司仪慌乱地想抢话筒,却只看见睿炎眼底的挣扎——那是十五岁天台数星星时,他偷偷看过的眼神,只是此刻多了恐惧和愧疚。
“我来告诉你吧。”他举起手腕,银链在灯光下划出弧光,“是”睿炎和阿善要做一辈子的”——”他顿住,喉结滚动着吞下血腥气,“骗子。”说完转身就走,背包挂件撞在花柱上,震落的迷迭香花瓣撒了一地,像他碎在婚礼现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