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597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煤渣胡同的神机营总署衙门在北京城里可谓是大名鼎鼎,上至百岁耄耋老翁,下至三岁嗷嗷幼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神机营建立于咸丰十一年,营内的军士都是是从八旗原有的禁卫军诸营中选出的八旗贵族子弟,仪表、相貌、身高、年纪都是要一层层的卡,而且神机营也是清末紫禁城的一支重要守卫力量,不仅
    如此,它还是整个大清最为先进的军队,营内所用的一切武器都是进口西方的先进武器,且自己也有制造兵器的兵工厂,可以说神机营是大清的精武之师。
    震钧所著的《天咫偶闻》一书,对神机营衙门专有描述,其中写道:“神机营署,在煤渣胡同。同治初,设选八旗精锐,别立此营。总以亲王大臣,无定员。其下全
    营翼长二人。其下分为文案、营务、印务、粮饷、核对、稿案六处,各有翼长、委员。此外军火局、枪炮厂、军器库、机器局,各有专司,共兵万五千余名。”
    可尽管建立之初是多么多么的完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清政府没完没了的腐败,曾经威风凛凛的神机营早已成为了过去式。现在的神机营不仅是军队同时还担任着为皇室刺杀忤逆的任务,
    说白了就是血滴子的另一个翻版。不过老百姓中叫得最为响亮的名字不是神机营,而是——
    看门狗!
    为慈禧太后清肃乱臣贼子的看门狗,守着大清国腐朽死在安乐的看门狗!
    余月前辰璧刚刚才国外回来,慈禧太后便忙不迭的叫他接掌了神机营副统领的位置,辰璧学的是建筑和政治,突然叫他去当军人就好像是叫一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去当包青天,不过,辰璧的脑子
    聪明,愣是把这个职位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里,把任务做的是风生水起的,且在接掌副统领当日便放言:“是我的就是我的!”这可把神机营一群大兵给吓得不行。
    一进神机营大门边迎面跑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穿神机营的军服,袖子上绣着一条银色的盘龙,这便是神机营无上的殊荣。
    “贝勒爷您回来啦!”
    “你小子怎么那么热情?”辰璧笑眯眯的伸手揽住年轻人的肩膀一起往里面走去,边走边打趣儿他:“是不是赌钱输了?”
    “哪有啊!我不赌钱的!”
    阿济格随即大叫起来,哭笑不得,这个贝勒爷总是拿他们来打趣儿,阿济格与辰璧靖和一起走进大堂,吩咐人上茶后说:“刚才大理寺送来个犯人,说是他们那边没办法了。”
    辰璧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端着茶盅,微微翘起的小指宛如舒展花瓣的午夜幽兰,他抿了一口茶抬起眼说道:“大理寺没办法就丢给我们?杜瑞他是吃干饭的啊!咱们神机营又不是他家开的!
    凭什么!”
    “息怒息怒!”
    “你先听听是怎么回事再说嘛!你这个急脾气怎么了得!”靖和连连宽慰,又看向阿济格问:“怎么回事?”
    阿济格踌躇了一下说:“那边说,上头交代了要剥皮不见血,大理寺的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这不,瞅着咱们这有知识的人汇聚一堂就给送来了,关在牢里呢。”
    剥皮不见血?这倒是有趣儿了,也不知道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辰璧呵呵一笑只兀自喝茶。神机营审犯人的手段要比大理寺高明许多,毕竟在神机营服役的军人都是留洋归来的八旗子弟,洋鬼子
    审犯人的那些招数没学个十全十也是学了十之八九,外面人人都说,若是进了神机营的大堂你不吐出点真东西是活不了的。
    靖和侧头见辰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笑道:“看你这个样子,是想到法子了?”
    “自然!”
    得意笑了几声,辰璧计上心头,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拉着靖和便往牢房的方向走去,辰璧说:“别以为我这个学建筑的就不会审犯人了!今儿个,本少爷就审一遭给你瞧瞧!”
    下得大牢之中,扑面而来的是血腥夹杂着腐臭的气息,耳边萦绕着的是凄厉的尖叫,一路来到最底层的审讯室只见一个浑身血痕的中年男人被绑在脚手架上,脸上还留着一片被烙铁招呼过的痕迹,
    甚是狰狞。其实辰璧不愿意来这种地方,听着叫声糟心,看着更糟心,一旁的两个年轻人见了辰璧连忙颔首退到一边辰璧走上前伸手捏住那男人的下颚睁大眼睛说:“你倒是有本事嘛!连杜瑞都
    搞不定你!”
    男人睁开虚弱的眼睛,笑道:“小赤佬,连杜瑞那个老狐狸都没办法,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可不是杜瑞那个顽固不化的家伙!”
    辰璧推开数步,站定,说:“不就是剥皮不见血吗!我多多少少还是跟阿祈学了不少东西的——那小刀在他的头顶划一个十字架,再把水银才头顶灌下去,水银的比重比人皮重,人疼得不行便会
    往上窜,到时候整个人皮都给你完整的剥下来,保证不见一滴血!”
    这个法子着实狠毒,若是一般人一定是闻者胆寒,再胆小一些的估计都得晕了,靖和依旧保持着他万年不变的微笑:“这般法子也就只有你想得出来了,好了,咱们神机营又增加了一项酷刑,你
    真是做贡献啊!”
    “应该的!”辰璧拍拍手,转过身招呼那几个年轻人去准备东西,辰璧的半张脸隐在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面:“靖和,其实手上的血腥沾得多了,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想我们这种人,死了都是
    不得超生的那种,既然连生死都看得透,咱们还怕什么呢?”
    这句话说得酸酸的,略略有些心疼,辰璧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仅仅一瞬便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惨叫声,撕心裂肺。
    走出地牢,外面阳光明媚,带着春天的暖意,与地牢里面的阴暗残忍完全不同,可辰璧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光明的世界,在那个黑暗的深渊里,他才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就好像路西法一样,绚烂
    而殒灭的堕天使。
    “我知道,你从不想这样的,你阿玛从小便希望你能做个读书人,或者经商。”
    辰璧揉揉鼻子,点头:“我知道。从小他就轮着拐杖打我,叫我小畜生,骂我不学好,或者我天生便不是他想要的那块料吧。”
    靖和叹了一口气上前揽住辰璧晃了晃,语气漫不经心:“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免得叫你难过,倒是我罪过了。”
    “那便请我喝酒吧,我记得你酒窖里可存着不少好久,法国波尔多好不好?”
    “想得美!”
    二人一路嘻嘻笑笑的,迎着明艳的阳光,辰璧左眼角下的那一粒血泪痣仿佛活了一般,极其妖艳,就好像是山中的桃花,灼灼其华。行至抄手游廊之处,便见一身穿考究的小厮匆匆而来,
    说:“璧贝勒,王爷回来了,请你过府一叙呢!”
    辰璧诧异:“怎么那么快?亦云不是说去一个月吗?这才十来天就回来了。”
    亦云,大清醇亲王爱新觉罗。载沣的表字,能够直呼载沣表字的人不是父母亲族便是最最亲近的人,辰璧与载沣自由一同长大自然感情深厚,唤一声表字也无伤大雅。辰璧揉着太阳穴,十几天
    前载沣陪他的嫡福晋瓜尔佳氏回乡省亲,瓜尔佳氏是慈禧宠臣荣禄的女儿,不过荣禄都死了三年了,他们是该回去安抚一下亲族,不过这时间也太短了。
    辰璧与靖和对视一眼,靖和心领神会:“你自是去吧,这里的事情有我看着,断断不会出乱子的。”
    “呜呜,靖和,你对在下真好!”辰璧兴奋起来,给了靖和一个熊抱有吧唧一口亲在靖和的脸上方才随那小厮离开。
    靖和笑了笑,揉揉自己的脸颊。
    一辆双辕幕帘的马车平平稳稳的停在肃亲王府前,门房见到马车上的图腾便知是贵人驾临连忙呼了几个小厮上前迎接。只见一双柔薏轻轻撩起珠帘,一道俊朗身影从马车里钻出来踩着脚踏扶着小厮
    的手臂下得马车,这人面容清冷,细长的远山眉,漂亮的狐媚吊梢眼,琥珀石的眸子宛如珠玉温润清冷,身着金丝团绒菊的华丽旗装,披着水碧色云雁细锦的披风,手握三十三道蛟绡冰丝
    描金扇,说不出的风流俊赏,丰神俊朗。
    “奴才给璧贝勒请安,贝勒爷千岁金安!”几个小厮连忙大千行礼。
    辰璧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起身,便随着小厮进了醇王府。
    这醇王府就跟辰璧自己家一样,从小时候就和靖和容祈几个要好的往醇王府里面钻,老早就跑熟了,一进府辰璧便遇到了瓜尔佳氏,这女子自小便倾心于载沣,如今嫁过来又给载沣生了个儿子
    也算是得偿所愿了,瓜尔佳氏福了福身子笑道:“方才王爷还在跟妾身念道贝勒爷呢,可巧不巧,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哈哈,福晋说笑了!”辰璧刷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在胸前徐徐摇动,那折扇上绘着一树灼灼其华的桃花,提这一句: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瓜尔佳氏稍微寒暄几句便吩咐侍女带辰璧去后面。
    虽然辰璧的阿玛也是和硕亲王,可毕竟那是外姓亲王,虽品阶一般可在待遇上却还是有所区别的,醇王府很大,装潢华丽,侍女侍从多如天上云朵,雕栏玉砌,碧瓦飞甍。沿着连接着水榭的栈道
    一路来到湖中水榭,还未靠近便闻得一阵悦耳天籁,是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辰璧摇着扇子走进去笑道:“怎么弹这般凄怨的曲子?听着怪伤感的。”
    水榭之中独坐一人,那人丰神俊朗,一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辰璧还记得小时候的载沣胖得像个球,软软的,长大了也就变了,他与载沣也有十几年没见了。载沣信手拨弦,一连串
    清脆悠远的琴音由指尖划出,抬起眼,眉眼上扬,微笑道:“不过是瞧着这春景情切,随手弹的罢了,你若不喜欢便不弹了。”
    辰璧收了扇子走进去,脚底的花盆底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踏踏的响声,辰璧抬手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笑着说:“好久不摸这个东西了,都往了怎么弹了。记得以前家里的西席先生教弹琴的时候
    还夸我是个好苗子呢!”
    “不过你的钢琴和玻璃琴都很不错,至少我喜欢。”载沣拎起一旁小火炉上的茶壶给辰璧斟茶。
    上好的金骏眉,辰璧的舌头真的是被养刁了!辰璧抬眼道:“你不是和你的福晋回乡省亲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担心我抢了你的位置呀?!”
    “瞎说!”载沣苦笑一声,屈指弹了弹辰璧的额头:“京畿的事情远比那些家庭琐事重要,国家国家,没有国哪里来的家呢?现在北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早就乱套了,你说我能放心?”载沣再
    抬起头与辰璧四目相对:“还要你,你刚回来便官居高位,如此锋芒毕露,必定招来不少麻烦。”
    辰璧闲适的靠在椅子上晃了晃脚尖,说:“多虑了,那些人我还是应对得来的,我可不是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谁敢惹我?!”
    “就是你这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才更加容易招惹是非。”载沣略有些无奈,摇摇头:“你的性子太浮躁了,就跟你阿玛向我抱怨的那样,你合该去做一些轻松的事情。”
    “他这辈子就是想要我去经商,可惜的是,我似乎还真的没有遗传到他那经商的精明头脑,反而当过军人是更对我的胃口。”辰璧摇着扇子,笑得眉眼弯弯,极尽风流,他说:“我就喜欢做
    我自己喜欢的事情,若是不喜欢的事情做了也没趣儿,倒不如不做。”
    这句话倒是说得实在,不过对于这个乱世来说,这就是妄想。载沣道:“你喜欢就好——听说你揪了一个乱党,又接连逼问出了其余的余孽?”
    “嗯,死了两个,还有两个关在牢里,皮子硬,死活不开口,不过那大狱里面的刑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各种刑具轮流在身上滚一边,仍他是什么铜皮铁骨却给他化了。”辰璧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种人我没有兴趣跟他们耗着,因为——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也不用再耗费精力了。”
    “我知道。”
    载沣才一旁的小抽屉里面拿出一只盒子递过去,笑了笑。辰璧接过盒子打开,却见其中整整齐齐的放着炭笔和铅笔,辰璧一惊,这些在国外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在国内全是千金难求,哪怕辰璧跑
    遍了整个北京城也没有看到,载沣说:“你画画离不开这个的,正好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几个德国朋友,就送了我一盒,我思量着你用得着就给你留着了。”
    “谢谢啊!”辰璧垂下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青色阴影:“其实,回来了事情那么多我也没空画,我学的完全不能学以致用。”
    载沣起身走到辰璧的身边按住他的肩膀说:“你自己说的,你喜欢什么就去做啊,埋没了可就不好了。”
    “也——是啊。。。。。。。”
    忽如一袭春风袭来,吹拂着湖边的翠柳,最后一个字被风吹落,也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2024, LCREAD.COM 手机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