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一觉醒过来，慕容沣觉得自己的头脑清醒不少，却发现苏明远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死死抱着，像小时候自己有一次发烧一样，他也是这样抱着给自己发汗。
    的确现在都长大了，是沉了点，不过慕容沣倒是情愿，让他把自己的胳膊压麻了也不愿意动分毫。
    苏明远睫毛一颤，眼睛睁开，慕容沣连忙闭上眼装睡。
    唇上附着了柔软的温度，又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好好睡吧，醒过来就又要四处忙了……为什么你要活的那么累。”苏明远叹口气，从慕容沣身上爬起来，下了床，“为什么我也要那么累……”
    “你要走了么。”
    苏明远听见慕容沣低沉的声音响起，连忙背过身去把眼泪擦去：“恩……是，我……昨天晚上又连累你了，对不起。”
    “今天把事情谈完，晚上我就离开。”
    “哦……”
    “你等等，我——”慕容沣皱眉，站起身，走向衣架，“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托你保管。”慕容沣的手从衣袋里抽出，拉过苏明远的手，把护身符按在苏明远的手心里，“很重要。”
    苏明远合上手指，不去看手里的护身符：“那为什么不带在身边了。”
    “这次要商量的事情，就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危险。”
    “有……有多危险。”
    “你看这小玩意儿的角缺了一块，被枪崩的。”慕容沣一笑，准备去拉过护身符给苏明远看，苏明远却把手缩到背后，扭过头不去看他，又忽然泣不成声：“伤……伤在哪。”
    “肩膀，还好啊，不是要命的地方。”
    苏明远缓缓望向慕容沣的眸子，有着孩子一样童稚的渴望和肯定。
    一拳锤上慕容沣手指的伤痕所在。“东西我会替你保存，你平平安安回来，把它取回。”
    “我——”
    意料之内的，慕容沣眼里的希望全都破碎，清澈的眸子里。苏明远甚至可以看得出他的酸楚和惊讶，天真的期盼他会一把抱住他像个孩子似的哭泣么，满口满口的沛林么。
    “你要不要再仔细看看它。”
    “不用了。”苏明远翻了翻眼，把眼泪都憋回去，“呵，破木头块也就你当个宝贝。如果……太危险就别勉强，先看看自己是半斤八两。”
    慕容沣微微低头：“你……”
    “四少。永远别忘了你是谁，你是喝狼奶长大的，狼子野心的慕容沣，你一出生，就代表你的生命是权利，是金戈铁马……”
    苏明远的声音落下，半天竟然连慕容沣的喘息声都听不到。
    “是不是程信之告诉你的！你说！！”慕容沣突然发疯一样的把苏明远推开，眼底的血丝应昭着巨大的愤怒和悲哀“我不是慕容沣……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你是慕容沣！”苏明远爬起来，抓住慕容沣的肩膀，“不光是程信之告诉我……全天下都应该知道！你自己更应该清楚，你是狼……你是应该在天底下和虎豹争夺食物的——如果你有感情……你的下场……你的下场就是别人的食物……”
    苏明远抱住不断发抖的慕容沣，不停抚着他的背。
    “一个强者……最可怕的就是有了弱点，有了妨碍他欲望的绊脚石。”
    慕容沣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接着一记撞门声。
    好像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苏明远蹲在墙拐角，全身只是哆嗦，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才发现自己有时候冷静的可怕。
    生意谈的很顺利，苏明利本来提议要在上海多玩几天，看见苏明远似乎在上海呆的并不高兴，一声不吭的去订了车票，顺便去一趟小吃街。
    苏明利拖着一兜子东西进了旅馆，堆到苏明远面前：“你猜啊……我买了什么。”
    “恩……不知道……”苏明远出一口气，低下头，看起来并没什么兴趣。
    “你看，海棠糕！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谢谢……”苏明远一笑，从苏明利手里接过点心，又放下，“哥，我想哭。”
    “哭吧，一边哭一边吃。”
    苏明利释然的笑着，拆开绳子，拿出一块递到苏明远嘴边，苏明远张嘴咬了一口，眼睛一红，眼泪顺着就滑了下来，抱住苏明利的肩膀，嘴里不断喃喃着：“哥……哥……”
    “你怎么了。”苏明利抱过苏明远，“有人欺负你？”
    苏明远摇头，“别问了……”
    苏明利拍着苏明远的后背：“你先哭着，我也吃点。”
    “不行，我哭的时间长，你吃的还快。”苏明远把点心一把塞进自己怀里“等我哭完，你都吃光了。”
    “嘁……那你吃吧，一边吃一边抽搭，呛死不偿命，你说说你……都多大个的男人了，明天早上娶媳妇也没人说你，动不动就哭，都是韩沛林那个死小子把你宠坏了。”
    “你再说韩沛林我跟你急啊！”
    “好好好……活祖宗，活祖宗！——我不提！我惹不起您老人家。”苏明利站起身冲苏明远一笑，摆摆手，“回见了您那。”
    “哥……如果……让你在权利和爱情之间，你怎么选？”
    “当然是权利。”苏明利挑眉，“你哥哥我，是个活多长时间，享多长时间福的人，有了权力，爱情当然就随之而来了。”
    “我讲的是爱情，不是女人。”
    “有区别么？”苏明利一脸奇怪的看着苏明远，又突然把眉眼都舒展开来，手指点着苏明远哈哈笑开来，“哦~我可算明白你小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了，喜欢上哪个姑娘了？你哥我就是抢也给你抢回家去！”
    苏明远眼睛转向窗外：“一样都是凡夫俗子，希望我没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