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又一次踏上了回云台的火车，苏明远隔着衣袋攥着慕容沣的桃木符，眼睛直直望着上海的站牌，意外的中午天气很好，暖和得多。
    “挠什么呢？”苏明利躺在座子上，从桌子下看到苏明远的手抓着衣服，“给我看看？”
    苏明远把护身符从口袋里掏出来递到苏明利手上。
    “一个朋友在部队，可能是要参战了，就让我帮他保管。”
    “是你傻还是他傻，护身符这玩意儿是说摘就摘的？打仗更得带着。”苏明利把护身符扔到桌子上，苏明远赶紧抢过来，在袖口擦了擦，放回大衣的内袋，脸色突然就暗了下来“说归说，你扔了干嘛。”
    “哎呦，真翻脸？”
    “再敢就翻脸。”
    苏明利一笑，坐起来“你大了大了大了，得罪不起，那张叨叨嘴跟喯打木似的能喯死我，这个子那个子，这个斯基那个泰的，明儿白的告儿你，我一概听不懂！”
    “哥，你在北平上学时候认识的那个姑娘还等着你么？”
    苏明利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停了嘴，合上眼，一路上只是睡觉。
    程信之在火车站等了两个小时，抬头望起大厅的高玻璃墙外的星星，又看一眼人流来往的通道，把绅士帽摘下来，扣在旁边本来拥挤现在却已经空了的位子上，又戴起来。
    “信之。”
    苏明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程信之回头，一笑，立刻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怎么不让他们帮忙拿着？”
    “他们拿的东西够多了，挺累的，又不沉。”苏明远自己提了提包，“等多久了。”
    “刚来，刚来。”
    “人都走光了……火车半路出了点小故障，有点晚。”
    “没关系。”程信之拉过苏明远的肩膀，“快走吧，都这个时候早该吃饭了。”
    苏明利在后边冷哼一声：“嘁。”
    “别管他，这几天跟镇叔相处的好么？”
    “恩，虽然是脾气有些古怪，不过这几天相处，受益匪浅。”
    苏明远摆出一副邀功请赏的炫耀神情：“其实……如果不是你，他的关门弟子就是我了。”
    “你学过医？”程信之一脸惊愕。
    “哎呀，兄弟你瞧不上这小子啊？”苏明利快步走过来，一把拍上程信之的肩膀，“巧了，我也瞧不上。”
    “哥。”苏明远泄口气，责备的看着苏明利“你少说两句。”
    苏明利瞥一眼苏明远：“不好意思，憋不住。”说罢带着人先出了候车室大门。
    “你大哥似乎很不喜欢我啊。”
    “没有，他就是这么个毒人，嘴上毒。”苏明远连忙解释。
    程信之还是儒雅的笑着“开玩笑的，毕竟总借宿在你家我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你会不会用枪？”
    “当然会，枪法还不错呢，我父亲……”
    “你父亲？”
    “没什么，他一直希望我参军——你想学么。”
    苏明远点点头，程信之拍拍自己的腰包：“我会好好教你的。”
    “那是什么……”
    程信之笑的眼眯成一条缝，悄悄说：“猜。”
    “你随身带着？”苏明远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看着他衣服被压下去的轮廓，确定无疑。
    “嗯，你一个读书人……怎么想学这个。”
    “哦……我……防身。”
    “咱们先走吧，等会儿你大哥把咱们都甩在这里。”
    苏明利坐在车里斜眼瞅着程信之，又瞅瞅苏明远。咳一声，两手叉袖。
    “有些人啊，最好离着不该近身的人远点！我瞅不惯这个。”
    “看不惯就闭眼。”苏明远正从包里掏出毛巾，顺手塞进苏明利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