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大冷天的，谷常手里晃悠着打印纸扇风，慢慢悠悠走下楼梯，被轰出来全然不觉尴尬，出来之前还在微信QQ上都发了他和廉大社长表白了的喜讯，廉墨是出了名的大脾气臭脸，不会儿就一堆点赞的，底下排着队问他：你还没死啊。
    江山见他下来，跟他一抬手打了个招呼：“嘿，哥们儿，过来坐坐。”
    “干啥啊。”谷常走过去坐下，瞄眼江山递过来的烟，“不用，不会抽这玩意儿。”
    “啧，学学，老爷们儿不会抽烟算怎么回事儿。”
    “不抽不抽，你拿回去，我这把嗓子还得录歌呢。”
    李道洋和裴天搭上薛妍仨人一对视，谁都没憋住乐。
    江山也不生气，把烟塞回去：“哎我说，你跟廉墨啥关系。”
    “社长？”谷常往那一坐，“我街舞社的，他想让我大二接社团，这不跟我交代交代么。”
    裴力焕窝在沙发里，大长胳膊一勾，从谷常手里抽过那张打印纸来，随便扫了两眼：“要赞助么。”
    “当然要啊，哥你宣传什么吧。”
    李道洋把假头套戴回去：“他房地产。”
    谷常吓一跳，不过亏得脑子快，立刻反应过来了：“你们是想招建筑系的学生么，我就是学建筑的，如果你们要招人，我可以在系里头班里头打广告，本地的吗？本地的最好啊，哪个房地产啊叫什么名啊？”
    裴力焕都不看他，一手夹着烟一手翻过打印纸瞄了一眼背面：“你哪来那么多话。”
    谷常看看李道洋：“那不他说房地产么，给赞助你不用宣传啊。”
    那边不动声色地抽着烟，高大魁梧的身躯泡在烟气儿里头显得跟座山似的：“不用。”
    “嘿，没见过，你等着啊我让社长跟你谈。”
    廉墨下楼时候见谷常又冲了上来，他刚要变脸往回走，谷常拉着他就是一句：“社长，有个冤大头要给赞助，你跟他说吧。”
    “谁。”
    “下头那个男的。”
    江山跟廉墨打了个招呼，指指裴力焕。廉墨微微点头，走过去，江山一开始挨着裴力焕坐，还特别老妈子地给廉墨让了个地方。
    廉墨坐下：“需要什么宣传。”
    “活动用什么，列个单子，要多少钱算清了给我。”
    裴天李道洋都吓一跳，这是铁公鸡准备拔毛包养小鸡崽儿了？
    廉墨刚才让谷常说的脸红劲儿还没下去，又是瞪着裴力焕看了半天，还是那两个人，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意思。”
    裴力焕手揣进兜里又开始抠大腿，得，又来了。
    后来廉墨和谷常走了，裴天李道洋也觉得留这儿没意思，带着薛妍去会所玩。
    裴力焕跟江山俩人准备点白酒花生豆，搬了俩马扎去三楼的阳台上坐着抽烟聊天。
    裴力焕一说话就自带腾腾杀气：“就廉墨这个楞脾气，放我姥爷家迟早让人打死。”
    “你们东北人一瞪眼就要开杀戒。”江山把烟掐了，伸手夹花生豆，“廉墨刚才脸红了，看出来没，坐你旁边还害羞了是怎么着。”
    “他脸从下楼就开始红。”
    江山一乐：“哟，你丫看挺仔细。怎么着，那小子是跟他干嘛了，还给弄脸红了。亲嘴儿了？摸了？那啥了？包间留点儿什么不明液体没？垃圾桶里估计还放着避孕套呢吧。”
    裴力焕一起身，带起一阵阴风，真就奔了二楼那个包厢去了。
    过了一会儿回来，气定神闲稳稳当当坐回去：“没有。”
    “……你魔怔了是么。”
    凌晨十一点的时候马路上车不算太多，司机在前头稳稳当当地开着
    裴天和薛妍在后车座上调情，李道洋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那俩人鼓捣的音都不对了，一扭头，薛妍撅着的那白花花的大屁股愣是给李道洋晃了一下子：“裴二，你俩差不多得了啊，这他妈我车。”
    裴天抱着坐在他身上的薛妍一抬一放，薛妍趴在他怀里又娇又贱地嗷嗷直叫唤。
    “你他妈的。”李道洋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见裴天根本不搭理他，一甩头，开始跟司机聊股市，免得司机分神再给撞了车。
    那俩人总算完事了，还没到会所，裴天搂着薛妍：“秃子，你丫这是要上哪去啊。”
    “啧，找个好玩儿的地方，我刚把李灵叫出来了。丫吊我这么长时间，也该干点正事了。”
    薛妍躺在裴天怀里眯着眼喘气：“刚才那个……叫廉墨的，是李灵她男朋友。”
    李道洋一口烟都没吸完，梗着脖子含着烟扭头看着薛妍：“操，真的假的。”
    “我骗你有钱拿啊。”
    李道洋冷笑一声，自己盘算着，越盘算越美：“你说，李灵是处女是吧。”
    薛妍抱了抱裴天，一边说一边哼哼：“她自己说的，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敢打包票。”
    “那她男朋友没准还是个处男呢。”李道洋扭头和裴天相视一笑，“古代有的皇上，就一对儿夫妻一张床，看着对方让人一块儿弄，那才真叫爽啊，听说过没兄弟。”
    薛妍拉了住裴天的袖子：“天儿哥，我看裴力焕对那男的有点意思，你俩可想清楚了，我说句不好听的，裴力焕可真不好惹，更何况还一个江山呢，咱不趟这趟浑水了，啊。”
    裴天拉开薛妍，没事飙车的那邪瘾一下上来了，情绪高昂地拍了一把大腿：“操他妈的，搞得就是他的马子！”
    李道洋把头套又摘下来，抬手抹了把秃头上的汗：“再说，今儿晚上我先干了李灵。”
    “你玩够了给我玩玩，薛妍，后半夜陪陪你李哥，我玩会儿李灵。”
    薛妍乖巧地点点头：“唉。”
    接到李道洋的电话，李灵就急急忙忙从商场打车到了他口中的那个私人会所，站在门口孤零零的等着。她手里拿着两个大兜子，里头是给廉墨买的大衣和鞋，本来打算给他送学校去。
    她低头看了看两个兜子里的东西，不知不觉间看了好一会儿。
    “小姑娘，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站着干什么。”
    和她说话的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旧了的孔雀绿晚礼服，手里举着一个空杯子，身材发福，头发花白，光看脸还能看出来年轻时候应该是个美女。
    李灵一下子又胆怯起来：“我……我在等人。”
    “谁呀。”
    “嗯……道洋哥。”
    “哦，进来吧，外面冷。”
    “不用了，谢谢您，我就在这儿等着就好。”
    “我叫郑梦虹，叫我梦虹姐吧。”郑梦虹伸手拉过李灵的手，带着她往会所里面走，看着李灵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微微笑了一下，“手里这是什么啊。”
    “给……别人买的。”
    “拿着不累么。”
    郑梦虹笑着要去接李灵手里的兜子，李灵往后退了一步，把兜子拽到身后神色紧张，连忙摇摇头：“不累，我拿着就好，谢谢您。”
    “找个地方坐坐吧，那边有自助餐，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好，谢谢……”
    李灵等郑梦虹走了之后才找了个人最少最安静的地方坐着，她的身板挺得溜直，像一只高度警觉的兔子，屁股微微抬起，如坐针毡。
    “灵灵。”李道洋从她身后拍了她肩膀一下，李灵唰地转过身，给李道洋吓一跳，“你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
    “我……没事儿。”李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转过脸。
    她越这样李道洋越喜欢她，身边的女的从来就都没几个由内而外都这么清新脱俗的。
    “这是啥啊。”李道洋伸手把李灵手里的俩兜子拿过去，翻开看看，“给我买的？”
    “……我。”
    “你有个男朋友是吧。”
    李灵当时就呆在那了，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清楚。
    “叫廉墨，没错哈，今天我见着他了，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挺勾人儿挺可人疼的，怪不得你喜欢他，我看见了我也喜欢。”李道洋把兜子还给李灵，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后头日式的包间，去过没，陪我按摩去。唉？你爱吃鱼子酱么，让他们给准备点寿司，加点芥末酱怎么样，新鲜的，味儿特刺激，上次差点给我鼻子炸出来仨眼儿。”
    李灵走着走着，抬手把李道洋推开：“道洋哥，我……我想我……还是算了吧。”
    “怎么着？”李道洋笑着把李灵怀里的兜子拽出来，往会所门口一扔，刚好砸到进来的裴天和薛妍身上，薛妍赶紧给裴天打扫打扫衣服，就听见李道洋在正厅的正中央，那么多人面前撒开嗓门就开始吼，“你拿了我那么多钱就想跑是吧，拿了我的钱，给他妈别的小男孩买东西是吧！？李灵，真他妈有你的，婊子无情还真是说对了。拿着我的钱攒着买房买车，再跟廉墨搞对象去是吧？”
    裴天戳在那都无语了，尼玛就为了骗人家姑娘个处女身你丫至于么，真不要脸。
    李灵站在那摇着头哭，哭得昏天黑地找不着北。
    这回是货真价实的泪滴子，一点不掺假，她恨不得找瓶后悔药咕咚咕咚全喝下去，回到和张娜娜廉墨吃烤串那天，哪怕再感受一次二百多分儿的刺激，把拿来的那些钱全都再存回李道洋的支付宝里。
    她就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哪都不干净，现在的她就跟那拿羊尿泡过的耗子肉一样，再好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李道洋按着李灵的脑瓜顶，凑到她旁边，嗓门压低了：“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就让人把廉墨给活活打死，就今儿晚上。”
    李灵哭得直哆嗦，红着眼眶子抬头看李道洋，透过假发套的缝隙还能看见他那平日里和蔼可亲还老爱出汗的大光头。
    裴天拉着薛妍去了会所后头那个园子，坐在走廊露天的茶亭喝了会儿茶，就看见李道洋搂着李灵进了那个日式的按摩间。
    听着李灵跟杀猪似的哭叫声，薛妍这是这辈子头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儿缺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