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快到正式开学的时候，廉墨接到了江山的电话。
    邹雪臣凑在旁边磨磨唧唧哼哼个没完，非得外放，廉墨受不了他，外放就外放了。
    江山一张嘴就没正经的：“怎么着，廉墨儿，晚上有约了没，来咱们今夜开个房感受一下对方炙热的身体呗。”
    邹雪臣脸色一路骤降急转直下，简直就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有事么。”廉墨直接问。
    “还不是裴力焕那傻逼，他惦记着你们那个什么，什么跳舞的那个赞助，他小皮脸儿娘们儿性子，非让我跟你说来，你们那个预算出来了没？”
    “晚会场地费两千，服装一千五，音响灯光五百，其余一千。”
    那边明显在和别人说话：“大裴，五千块钱——哦，哦，廉墨儿，他说两万够不。”
    扁伏正在旁边吃手抓饼，吧唧着嘴凑到电话旁边：“不够！五万块钱以下免谈！”
    “刚他妈谁啊。”江山特不耐烦。
    邹雪臣在一边捏起鼻子，冲着电话说话：“江山，你猜我谁。”
    “哦，小雪儿啊，你晚上有约了没，咱俩开个房感受一下对方炙热的身体呗，唉我刚才跟廉墨开玩笑的，跟你可是认真的，真的，我晚上真有空，出来出来。”
    邹雪臣红着脸看了看廉墨，廉墨没什么反应就跟没听见似的，扁伏也自己啃自己的饼，就是门牙感觉有点钝，邹雪臣特尴尬：“呃……江山，我开外放呢。”
    “你宿舍人——”
    “都在，你别闹。”
    陈洪涛坐在床上手里抱了本玄幻小说，扭头看看他家的动漫美少女，然后撇着嘴看看邹雪臣，挠了挠脸上的青春痘：“雪臣啊，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邹雪臣扭头笑着看他：“喜从何来？”
    陈洪涛挠挠头，突然就没词了，等廉墨挂了电话他才接着说：“廉墨，刚咋着了。”
    “社团谈了个赞助。”
    扁伏把饼全都塞嘴里咔吧嚼了，嘴外头还露着一大块生菜：“卧槽，真他妈大方，就不说咱们这届，这已经算是咱学校建校以来赞助给钱最多的了吧。什么赞助啊。”
    “房地产。”
    陈洪涛扁伏都懵逼了，俩人齐声表达着发自内心的震惊：“房地产？！”
    扁伏赶紧站起来：“等会儿等会儿，廉墨你说清了，怎么回事你还和房地产搞上关系了？不是吧，咱们那赞助不就是对面儿饭店附近辅导机构么？你爸是搞房地产的啊？”
    廉墨抬手一把捂住扁伏那滔滔不绝的嘴：“简洁点，我头疼。”
    “你怎么拉到房地产的赞助的？”
    “他找上来的。”
    “为啥找你不找我啊。”
    “不知道。”
    扁伏仔细一咋么味儿：“让你怎么宣传了？”
    “没说，只给钱。”
    “这天上馅儿饼掉的也太没节操了，房地产老总不是想泡你吧。”
    陈洪涛点点头：“我说没准儿啊这事儿，那人是还给钱不愿意让你记着是吧。”
    邹雪臣一撇嘴：“那人可能装逼了，看着特凶。”
    “凶？是傲娇吧。”陈洪涛一语道破天机。
    “啥？”扁伏抬头看着他。
    陈洪涛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傲娇。”
    邹雪臣也抬头看向陈洪涛：“傲娇是什么。”
    “就是那种他对你好，还不愿意让你觉得他对你好的那种。”
    廉墨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奇葩的逻辑：“为什么不让觉得。”
    “因为他傲娇啊，这属性多萌啊。”陈洪涛大拇指往后一挑，跟显摆自己媳妇儿似的指着身后的动漫美少女海报，“这，就是傲娇的代表，我的梦中情人。”
    邹雪臣偏头冲廉墨笑了笑：“要不把裴大帅哥介绍给洪涛吧。”
    廉墨冷笑一声：“行。”
    正式开学的时候已经接近春天了，迎新晚会正式定了下来，廉墨把剩下的一万五全都给裴力焕打回了账上，宣传视频宣传单一样没少，该怎么弄怎么弄。
    当江山看到裴力焕账上多出来的一万五转账记录，就知道这人油盐不进了。
    裴力焕倒是不动声色，用那一万五摆了一桌，就他和江山吃，都是一些特别有营养特别好的东西，一顿饭囊括仨王八，吃得俩人回家就便秘还流鼻血。
    最近有个外国的男模特勾搭上了裴力焕，俩人夜夜笙歌，一到了晚上就听见一个大骂我草死你一个高喊ohbabyfuckme，江山在邹雪臣那吃不上肉也不着急，他一难受就看看自己儿子闺女照片，感觉孩子那种纯真的笑容能冲走一切淫欲，然后在纯洁的梦中升国旗奏国歌，甚至能梦到当初那个他入少先队员的时候那个给他打红领巾的学姐，学姐笑着说我红领巾打的不好，江山还特天真地跟她说没事反正上头都是血，打出溜滑是很正常的。
    这年廉墨大二下半学期，就要升大三，从十八九一下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陈秋华也一直在催他把李灵带回家见一面，而事实上是廉墨已经和李灵差不多一个月没联系过了。
    他那天吃完了饭，溜达到李灵学校门口，看见挺眼熟的一辆豪车停在那。
    李灵从车上和薛妍俩人下来，勾着手有说有笑，分别跟李道洋裴天吻别。
    裴力焕的经验是没错的，绿帽子能让大多男人当场疯逼。
    廉墨戳在那，两条腿不自主地打颤，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球猛地一收，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吸了一下子，又疼又闷，一片空白。
    有一千一万种恨不得，不过幸甚至哉，他都忍住了，哪怕是忍得嗓子眼冒火，胸口发疼，脑子里一万只苍蝇嗡嗡嗡他也还是忍住了。
    在原地给李灵打了个电话，他就清楚地看见远处李灵走了两步，从包里掏出手机，见是廉墨给她打来的，连忙像以前一样挂断，廉墨就举着手机再拨回去，一步一步往李灵那个方向走，李灵再挂断，第三次的时候廉墨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你为什么不接。”
    薛妍听见声音，连忙拉了一把已经楞住了的李灵：“灵灵，是廉墨……”
    “我问她呢，你离远点。”
    薛妍抬头看着廉墨，才要说话，突然就一句词都没了。
    那张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扭曲而纠结，眼底的血丝像是点燃了的绳索，红得瘆人，那目光也挂着火星子，烧得她俩全身都疼。
    “我……”李灵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廉墨，“我出去和妍妍逛街了……”
    “哦，晚上别总出去，不安全。”
    “嗯……”
    “你回去吧。”
    李灵低着头点了点，伸手去拉薛妍的手。
    薛妍回头望了廉墨的背影一眼，李道洋为了骗李灵上床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她是婊子，廉墨气地快要背过气去也会给她留足面子让她先回去休息。
    她突然有点恍惚，想起来自己初中时候，那个初恋男友，不高也不帅，家里也穷，骑着他爹的那个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自行车，每天早晨四点多起床给她买了豆浆油条再送她上学的样子。
    李灵魂不守舍地走回了那个破破烂烂的三流学校，而廉墨也魂不守舍地走回了他的那个山清水秀的高等学府，两个人背身朝向了两个方向，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