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顶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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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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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日清晨,睡在床上的乔准迷迷糊糊地听见一个声音说着话,还感觉到有人捏着自己的脸。一个翻身,那只捏着自己的小手不安分地搭上自己的腰部,灵活粗短的小手指仿佛弹琴一般在乔准腰部跳动,弹出的却是乔准哈哈大笑的声音。
“准哥哥快醒醒!云哥哥要生气了!”
乔准半眯着眼,宠溺地笑着,将眼前白皙水灵的小女孩揽入怀里。闻着女孩身上淡淡的奶香,乔准差点又坠入梦乡,“蒙络,昨天你去哪儿了,也没来接你的准哥哥。”
蒙络吐吐舌头,装模作样地在床铺上打一下,“昨儿个常珂这坏蛋,弄坏了云哥哥给我的怀表。说什么要补偿我,便让我到他家吃了顿饭呀!”
“哎呀!”蒙络惊呼一声跳下床,一旁的乔准觉着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好生搞笑。
“忘了跟你说正事呢!云哥哥说了,昨晚他有事,没能好好教训你。所以这一大清早的就让我把你叫醒,让你去书房等训呢。”
乔准见她嘴角难掩笑意便知这没良心的小妮子等着看他笑话呢,于是好气又好笑地作势要打她的屁股。
西厢房清晨便充满活力满满的气息,同刚升起的晨曦般,照亮往日死气沉沉的乔府。连房外扫雪的仆人也不禁感叹——乔少爷来了可真好。
漱口洗脸后,乔准牵着蹦蹦跳跳的蒙络去到书房。薛云笙正在庭院里看书,看的什么乔准不知道,但薛云笙看得认真,竟不知道他们的到来。那是三年后乔准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他的兄长——那时他一身米色长袍,是一种与暖阳融合的颜色,使他也染尽满身的温暖。乔准忽然觉得云笙若是一直如同此刻似蜂蜜一般柔和耀眼该有多好,无奈蜂蜜与阳光并不是用于形容他的兄长的恰当词汇。他该是一片海——阳光仅仅洒在海面上,反射出风平浪静的美好错觉,实则海底暗流涌动,深不见底。但是乔准不知道,若是天随人愿,薛云笙更愿意做只蜜蜂,无忧无虑地为乔家酿蜜,只是豪门一日不垮,恩怨就一日不散。
“来了。”
晃神之间,薛云笙已放下书本。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晾了乔准有多久,反倒是同身旁的刘妈妈说起话来。乔准挂念着三年不见的家乡美食,难免心猿意马,他也没胆催促薛云笙,只能傻不溜就地站在那晒太阳。只见刘妈妈嘴上答应着什么,从乔准手中接过了蒙络。
乔准一惊,暗叹道:什么?!老子的挡箭牌就这么被支走了?!
臭小子,我这是给你面子呢!薛云笙用眼示意乔准到书房,等到乔准唯唯诺诺走进后,他站在门外便眼疾手快地关了门,顺手上了锁。
“啊啊啊!哥你干嘛啊!!!”
“你在里面好好反省几天。”门外的薛云笙笑得灿烂,可怜乔准再难看到。
“哥,你别这样啊!我才刚回来一天啊!”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来气。你就只回来了一天,现在人人都知道乔家大少爷是个和乞丐打架的草包。昨日去程家,连程长青都来询问你的情况。”
“乔准,你能耐不小啊!乔家严厉稳重的名声就被你一天之内给抹了黑。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三天后是不是还要连报纸上都登你的光辉事迹呐?”
“妈……不,哥!我都说了这是个误会了!你们思想怎么就这么陈腐呢?你可怜的弟弟难道都不及名誉重要?”
“哥你别走!哥!”
“我没走。今日我要出门,说吧,你想吃什么。”
“猫耳朵,油爆虾……什么都给我带一样吧,谢谢哥!”
门外的薛云笙翻了个白眼,带着笑离开。他的弟弟什么事都做不成,唯独吃,他最在行。或许他本是厨子的命,却在一堆草药中出生。不同于乔准,薛云笙是在草药堆里长大的,耳濡目染,要他对草药一无所知也难。他这一生估计和草药结下了深如深渊的羁绊,以至于没人在意过他真正喜欢些什么。
在房里悠然地换着衣服,没曾想窗外竟下起了鹅绒雪。“其为状也,散漫交错,氛氲萧索。蔼蔼浮浮,弈弈。联翩飞洒,徘徊委积。”文人骚客的词赋描雪时难免矫情浮夸,薛云笙觉得这雪天其实都配不上那些字字珠玑的诗篇。眺望,天地空濛,每当雪花落在眉间,他都只觉着冷透心头。
“当家的,下雪了。您还出门么?”
“不然呢?”薛云笙撇嘴,似笑非笑。
后院有些吵闹,薛云笙让帮他撑伞的老骨去瞧瞧。
“小五他们正赶人呢……呼呼呼……”老骨一把老骨头,跑这一趟便气喘吁吁。薛云笙好心伸手帮他顺顺气,同时又好奇问道:“赶谁呢?”
“不知道,是个哑巴。个高人壮,不过脾气挺好,被小五那噪小子用扫帚打也不还手。”
薛云笙若有所思,向后院缓缓走去。
“你是谁啊!让你滚你偏不滚!臭哑巴!”后院可真是热闹,三四个男短工着另一个男人拳脚相加。其中个头最小的小五抬手,手中扫帚下一个刻便会冲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脑袋砸去。
“啪啪啪”身后不合时宜地传来了鼓掌声,小五一惊,把手中的扫帚抖落在地。一回头,果然是薛云笙!
“打呀,我等着看好戏呢。”薛云笙一出场,在场各个都噤若寒蝉,“小五,你办的是什么角呀?难道是乔家家主?难怪能理直气壮地赶人。你演得挺像,就手中的道具不太像乔家用来教训下人的鞭子。老骨,把那鞭子拿来,让小五好好瞧瞧那家伙长什么样。”
雪还在洋洋洒洒地下,落在发顶、落在肩头、落在脸颊,都没薛云笙这落耳的话瘆人、冰冷。
“当家的,是小五错了!小五不该擅自做主,求当家的原谅啊!是这人实在可疑,我怕他对乔家不利……才……才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薛云笙望着雪地里还半跪着的男人,昨晚见他便已经伤痕累累,如今再添几道裂口,叫人看了不能不同情。
“吓唬你的,真胆小。”他扶起趴在地上的小五,指了指那男人,“你们都认好了,他叫阿末,是我新招的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