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物是人非事事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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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韶仔细想了自己和李延昭说的话无甚不妥才放了心,却仍旧枕在他胳膊上不愿动弹。秦寰也没得写公文了,却也舍不得顶开这个脑袋,只得由着他去。
    沈谨言终究忍不住推门进来,看着连忙正襟危坐的云韶,又看看秦寰手中才写了几个字的公文,痛心道:“臣终于知道为何薄姬那样不喜窦漪房了。”
    早知道,秦寰通常都是把他处理不完的公文丢给自己的!沈谨言管理偌大的一个静王府便觉得疲累,哪里禁得住秦寰再来雪上加霜?
    云韶很认真地反驳了沈谨言:“沈管家谬赞了,窦漪房虽为女子,但却胜似男子,最终垂帘听政,本王妃可没有那样的谋略与才智,更没有那样的野心。”
    沈谨言忙为自己辩驳:“臣可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因为代王不理朝政,专宠窦漪房罢了。如今都一个下午了,王爷竟然连一卷公文都没有看完,当真色令智昏。”
    秦寰瞪眼:“你如今的胆子是越发大了,竟然连本王和王妃都敢调侃,什么色令智昏,不过因为陪着王妃去畅春园听戏,未曾处理公务罢了。”
    沈谨言不再说话,横竖他再怎样说王爷和王妃都有法子给他堵回来,倒不如不说,免得王爷心疼爱妃,再给自己添些不必要的差事。
    明心泡了两杯雪顶含翠进来,嫩嫩的茶叶浮在水上,又有成窑脱胎青玉茶盏衬着,更是显得颜色喜人,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直钻入肺腑。
    “昨儿我在库房看见了这些茶叶,放着只怕成了陈茶,虽香,但口感极涩,王妃又是个喜欢吃茶的,奴婢便自作主张地拿了出来,沈管家莫要怪罪。”明心笑说。
    (奴才是在清朝才有的称呼,这里虽然是架空历史,但毕竟没有清朝那样前面,因而所有下人都称自己为奴婢,而非奴才。)
    沈谨言笑说:“原先放在库房中也不过因为王爷不喜欢吃那些东西,我也怕没得糟蹋了好茶,如今既然有懂茶之人,自然不能让它白白在库房里陈了。”
    云韶笑道:“哪里就是懂茶之人了,不过爱吃罢了,本王妃只喜欢这样的醇香,如今臣也不打扰王爷处理公务了,拿了几篇策论到内室去看了。”
    秦寰大窘,忙拿了一纸公文看着,故作镇定道:“那你便去罢,谨言,你帮着王妃挑几篇还算精彩的,免得看了那些东西王妃嫌弃,平白让我俩生了龃龉。”
    云韶不理他,径自挑了《秦王破阵屠城》《得人心者得天下》《破云阵》《幽云十六骑》《君子当温润如玉》《观花》这几篇秦寰在十五六岁写的策论。
    进了内室,云韶脱了外衫,躺在临窗的软榻上,明心在箱笼里取了一条雨过天青色的镂花薄被给他盖上,云韶靠在蓝色鎏金大迎枕上翻看着《君子当温润如玉》。
    他倒是很好奇,像秦寰这样冷峻刚硬的铁面将军如何能够写出这样的策论来。
    可以看出秦寰那时候十分偏爱狂草,不比云韶一手飞白仍是有些清隽秀气,墨迹淋漓铁画银钩,正所谓见字如见人,云韶不禁窃喜自己所托良人。
    绛袖和青黛在廊下绣花说话,碧潭和扶桑在茶房里煎茶,当真是闲情惬意,比起在韶华苑中不知舒服自在了多少,总让人感到庆幸。
    屋外的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云韶看累了策论抬眼看了看琉璃窗子,被细雨朦胧成一片,越发看不清外面了,只感觉被人糊上了绿色的窗纱,原来花朵的胭脂色此刻湮没在这夺人眼目的新绿之中。
    此情此景,云韶多少有些感叹。
    莹白如玉的手指轻柔地抚上窗棂,白了一树琼花,红了一片海棠,湿了几条鸳鸯带,走过了多少个春秋,物是人非事事休。
    青梅头上弯月悄然改头换面,成了妇人白玉髻,胭脂一样的额上落梅,总是未出阁姑娘的象征,如今却也再懒执笔描眉,只成了昨日黄花,空劳牵挂。
    当日深情错付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绝代风姿,嘴角噙笑,讽刺世态炎凉。
    若是那人再回来,可会后悔当日狗眼错把珍珠当鱼目,可惜木已成舟,纵便那人再回来,他也绝计不会相信了,曾经满身疮痍,如今不过结了疤,揭开仍旧鲜血淋漓,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莫要重蹈昔日覆辙!
    明心收拾箱笼里的茶具时突然发现了一把芙蓉玉笛,明心奇道:“这不是楼公子送给王妃做启蒙用的玉笛吗?原不是被束之高阁了,怎又放在这箱笼里了。”
    云韶苦笑,想必是碧潭青黛两个不懂事的,误把这笛子放进去了,若是普通的笛子留作纪念还行,只是如今两人已经一拍两散了,他也已经成了静王妃,再不好留着这东西。
    思及此处,云韶便穿鞋下榻,拿过明心手中玉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折成了两段,扔在地底下砸碎了,犹不放心,冷冷地补一句:“再不许提起他。”
    明心唬了一跳,忙点头应是,见云韶回了软榻上歪着,便拿了扫把来清理干净,也不好让人发现,心中暗恨自己多嘴多舌,提起主子伤心事,没的让主子伤心。
    云韶擦擦手,回到软榻上歪着,一手轻点着心口,没了生病前那闷痛,只觉得是羞愧难堪。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只怕他那样深情对待,那人指不定将他当成怎样下贱的一个人呢!
    云韶骨子里有着怎样也抹不去的骄傲,怎能忍得了这样丢人。
    想着如此策论便也看不下去了,云韶便穿了衣服,拉着明心到廊下坐着,院中高大的榕树盘根错节,满天雨丝仿佛薄纱,使人的心宁静几分。
    明心站在一旁,再三思量下问道:“时过境迁,已经过了这样长的时间,主子您还是恨着那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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