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五十九 觉来五更归梦重,断续寒砧断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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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月光下的那张脸,却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心中警铃大作,刹那间只感如坠冰窟,寒凉彻骨。
究竟如何,此刻已是明白无疑。
原来又是我自作聪明么?
顾飞白,你逗弄我,就如同一只猫戏弄爪下那可悲的老鼠。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此刻太过静谧,静谧得似乎听得见衣袍曳地的声响,幽幽然走进来的那人——却是顾飞白。
此刻他已走至我身后,伸手环住我的腰,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之勒断,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唇贴在我的耳畔,温热的呼吸似乎撩人,语态低哑魅惑,婉转嫣然,只是话语中的寒意,却实在让人毛骨悚然,“阿寻,你可是在等谁呢?”这一声幽幽的,如同叹息。
“在等你啊,这几日夜里我总是睡不安稳,惊醒之时却总是不见你,也不知你去了哪里?让人担心。”我低下头,温柔说道。
“阿寻不是再等江蓝笙么?还是在等你那个好师弟呢?”鼻息间是淡雅的檀香。
身体下意识地僵硬,然而也只是刹那,我闭了眼睛,并不说话。
“阿寻也会担心我么?”耳垂被轻轻含住,只感一片温热湿润。
掩去那种层层泛涌起来的浓重而深切的倦怠感,我对他如是温柔言语,“阿容,我自然是极担心的的啊。”那股血腥味越发浓重,覆盖了淡淡的檀香,他像是受了伤了,紧紧箍着我的臂膀有一瞬间的颤抖,感受到他的不妥,语气便显出十分的心疼,“你可是受伤了么?让我看看,好么?”
“阿寻,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的,可有一句是真话?”然而回应我的,却是他冰凉的笑意。
他突然放开我,却是猛地一把扯住了我的头发。
······
烈云烧·····
而我也自以为此计滴水不漏,既可以引起阿七的注意,也可以避开顾飞白的怀疑,毕竟顾飞白没有无名岛上的经历,是不会知道雍州酒家村特意为每年中秋酿造勾兑的‘烈云烧’,早已被无名岛预订下了,酒家村有无名岛的人,若是那般说法,不会不引起他们的注意的,而阿七,这几日正好又身在雍州。
只是我大概不会想到,顾飞白却是如此轻易地识破了我这一丁点可悲的谋虑。
“阿寻,你为何总是不明白,你可以时时刻刻想着要杀了我,却不能想着要离开我,哪怕只是一瞬的念头,我都不许啊。”此刻他双手搂着我,动作分外温柔,只是此刻身上尽是昨夜新添的道道伤痕,那是被簪子一点点割开的,细细的一条条,一丝丝,纵横交错,犹如遍布的血线。
昨夜他实在暴虐狠戾,像是要生生噬人的兽,只是他的怒意,恐怕还未宣泄完全。
“阿容说什么呢?”我淡笑道,欲要抬手去抚他的鬓角,这样抬起手腕来,还是有些吃力。
只是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牵引了,马车车窗的帘子微微地卷起,在车窗外可见的一角漏进来一些风光,那是一只荧蓝色的蝴蝶,扑扇着轻翅,翩翩飞舞,犹如一缕幽渺的蓝烟。
林惜······
如今能够和你去往无余依城,也是好的。
然而意识突然却被猛然袭来的痛觉打断,原来顾飞白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狠狠一扭,手腕剧痛,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阿寻在心里面打着什么小算盘,我难道会不知么?”顾飞白此刻笑意盈盈,如红莲出于碧水,芍药籍着海棠,依旧是冶艳灼人的容色,只是眸中的狠戾,未曾遮掩。
额上霎时间冒出一些细密冷汗,想来我面色已是发白,只是依旧温和言语,像是劝慰一个暴躁不解世事的孩童,“阿容,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只是眼光忍不住再往窗外瞥去,然而那蝴蝶终于只是停驻了一瞬,又翩翩飞远了,飞得了无踪迹,就好像方才只是一瞬间恍惚的幻影。
秋意已是渐渐深重了,即使马车内燃着暖香,堆叠着层层柔软的锦被,在周身只披着一件袍子,底下未着寸缕的情况下,也依旧冷得发颤——毕竟如今我已无丝毫内力傍身了,且夏秋之交时候,又大大小小地病了好几场,身体竟然一点一点瘦弱了下去····真是可怜,可笑,可悲。
“阿寻,你不是最喜欢雍州城、酒家村、特地为每年八月十五准备的烈云少吗?”顾飞白又笑起来,笑得很轻柔和缓,眉梢红痣如胭脂一点,轻轻勾画。
只是心中却是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竟似乎有些惴惴难安,十分不妙。
不由得自嘲——独步寻啊独步寻,如今你不仅被废了武功残了身体,原来连心志也被彻底消磨了吗!?自荐枕衾、于仇人身下如同一个淫贱的小倌一般婉转承欢便也罢了,眼下竟然已经开始惧怕他,小心翼翼地揣度他的心思了么?!只怕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哈!
真是不堪······
我闭上眼,掩去眸中越发浓重的苦涩意味。
“可惜那些八月十五的烈云烧,却是只给东海无名岛准备的呀?我是买不到的·····但是八月十五的,和这十月初的,又有什么分别?”却听他道,马车练帐被一瞬掀起又放下,一些凉风灌进来,我霍然睁开眼睛。
只见顾飞白坐在我的身边,手里提着一坛酒,酒未开封,那酒罐也是十分简朴粗陋,却是一坛烈云烧。
他也与我一般,细细打量着这坛酒,许尔对着我说,“我倒是没有喝过这烈云烧,八月十五的喝不上的,只是不知其它的,是个什么滋味?”说罢嫣然一笑,只是乌沉沉的眸色幽幽,像是燃着两团冰冷的火焰,有些渗人。
他一手拍开封泥,将那酒放在鼻尖轻嗅,犹如嗅着一朵新折的蔷薇,浓郁醉人的酒香悠悠飘散于整个车厢之内。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而接下来他所作的一切,给我的感觉只有两种,那就是疼痛与羞耻!
他放下酒坛,却是不顾我剧烈的挣扎,又一次撕了我的衣服拿那布条紧紧地绑缚在了我的嘴巴与手腕。
我大睁着眼睛,却是见他微笑着,悠悠然端起那坛烈云烧,将那整整一坛浓厚香醇的烧酒,尽数泼在了我的身上!!
痛!!
痛!!!
痛······
痛得我像是一条被突然间从水中甩到岸上曝晒的鱼,猛地弹起身体,又重重地跌落,脊背撞在马车车厢上,即使隔着厚厚的软垫,也依旧痛得眼前一片晕眩,耳中昏然。
只是这撞击的疼痛也丝毫也抵不了烈云烧猛然浇在身上的切肤之感,浓醇的烧酒钻入那被簪子一点一点划开的,犹如丝网一般横亘在周身的细小的裂口上,还有手脚腕上不知裂开了多少次的深切骇人的伤口,犹如万蚁噬心,又像谁人拿着火烙,一点一点烙在我的身上。
因为太过剧烈的疼痛,我翻滚着、扭动着身体,却被他死死按住不能动弹,大张着嘴,却也只能发出沉闷的哽咽与呻吟,嘴巴长时间合不拢,涎液便渗了出来,濡湿了这带子。
“阿寻,我曾数次问你,那日为何要与幻生的迷梦中唤醒我?可你的回答,总是不能让我满意,既然你非要进了我的梦,那我便,与你一同入梦吧。”这一声低低喃喃的,温柔似水,如同梦呓。
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顾飞白是真的疯了,而且,从未醒来·····
一刹间间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然而顷刻后又是一片空白,却又有一个念头,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扎着我的心脏——那就是恨!
我恨!
恨顾飞白、恨火莲教、恨所有所有、背叛我,离弃我,伤害我的人!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我极度地疲惫,我仰躺着,如同一条即将窒息的鱼,睁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阿寻,我弄疼你了是不是?”顾飞白却是跪了下来,看着我的眼中,是优柔缠绵的神色,伸手轻轻描画我的眉眼,温柔缱绻地低语,与方才判若两人。
“阿寻,以后还想不想要逃开我了?”他的指尖绕着我的一缕发,柔柔地打着卷儿。
“阿寻,你会离开我么?”声音顿了顿,其中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
“阿寻,你身上都是酒香啊!”他突然摔了那酒坛,俯下身子,陶制的坛子在马车车厢里碎裂,发出一阵沉闷至极的声响。
而我此刻已经疼痛疲惫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任他压住我的身体,一点点舔去那些酒渍。
身下的软垫被酒水层层洇湿,冰凉透骨,一室的浓郁的酒香,却再也不会让人觉得芬芳了。
“阿寻,阿寻,我的好阿寻·····”他唤得越来越缠绵悱恻,越来越温柔蚀骨,最终猛地屈起我的双腿,几乎要折断了压在胸膛上,却是毫无预兆地,再次凶猛地进入。
身体被任意翻转的过程中,那酒坛子的碎片再次割开了我背上肌肤,深深刺入了血肉当中,我睁着眼睛,视野中一片白茫茫,痛觉都有些模糊了,只是眼中冰凉的液体无意识地流出来,只是让我觉得可悲。
也许我不该逃的,但那又如何呢?我自己做什么,都不会后悔·····
只是心中是多么地不甘啊,为何他会知道?!
他明明不该知道!
会是宫谓常么?毕竟他那么恨我,几次三番欲要知我于死地······
然而无名岛上之事,他亦不会知晓。
还有上次莫名遭遇埋伏,火莲教的行程路线,一定是有谁透露了出去!
是谁?会是谁呢·····
痛感像是被剥离了身体,昏沉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越来越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