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五十四 捷足无忧玉雕龙,蹙眉不解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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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轱辘声声,扬起烟尘漫漫,一路畅行。
此去西北方,将是与江南烟雨迥然不同的大漠孤烟,盐碱水寒之地——正是盘踞于西北边疆,远离中原的火莲教总部。
西北、西北······
江蓝笙为我卜的那一卦`````大蹇来朋,不利西北`````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人前来助我,我亦是再有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此刻我靠在马车上,身下叠着软垫,枕着的却是顾飞白的腿。
“阿寻,这几日你怎么瘦得这般厉害?”顾飞白的指尖缠绕着我的一缕发,纠缠撩弄着,语气低婉,带着丝哑意,似乎难掩着心疼意味,他垂首看我,睫眉深敛,纤长的眼睫轻颤,情意凝如许,眉梢悬着一点朱砂痣,似泣非泣,似恹非恹,衬着雪肤花容,却真真是曳人心魄。
我笑了笑,然而并未回答他,只是说道,“让我出去骑马吧,这几日都闷在马车里,无趣得紧。”
“阿寻,你为么要唤醒我呢?”只是他亦是未回应我,指尖缠绕着我的发,轻轻地打一个卷,兀自说道,声音轻软得就像一声叹息,又如梦呓。
我们两个,便是如此如同自说自话般地言语·····
这几日来,他总是莫名提起这个问题,已经很多多次了,每一次,我的回答皆是——
“因为,我爱你啊`````”我凝眸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应是浅浅温柔,“飞白,外间应是好天气,车里窒闷无聊,我们骑马而行吧,好么?”
只是左边胸上蓦然一阵尖锐刺痛,那刺痛中隐隐混着酥麻之感,几乎迫我呻吟出声。
原来此刻他的手,正轻轻扯着穿于我左乳的精巧乳环上。
那是一个细幼的银质乳环,顾飞白不顾我的激烈反抗,将它穿在我身上的那一刻笑着对我说:阿寻,你可知道?每次你宠幸一人、爱恋一人,甚至是带着情意地与哪一个人说句话,抑或只是用你这双眼睛,柔柔地看上一眼,我便会忍不住为你亲手做一件小东西,这个可爱的小玩意儿,是最近做的一个,那日看见你瞧那胡姬,见她鼻子上的小环,觉得若是穿在你的乳尖上,那该是多么漂亮······
我低敛眉目,掩去其中几乎藏不住的厌恨之意。
“阿容,你弄疼我了。”我皱着眉,伸手抵在他的腰上,只是依旧使不出力气。
真是柔弱无力啊,独步寻,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以色媚人了呢?我看着腕上滑落的衣袖,那上面缠着的绷带依旧没有解下,里面掩着的,该是丑陋至极的伤疤吧·····不禁自嘲。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轻吁了一口气,松了手,又轻握我的手腕,隔着绷带柔柔印下一个吻,为我合上衣裳,却是抱起我,将我搂在怀里,声音低柔轻缓,就像是在无奈而爱怜地劝告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一般,循循善诱,“阿寻,以后你说爱我的时候,若是能将眼里的恨意藏得更深一些,只要我找不见了,就好。”
“嗯,我爱你。”我不再看他,脸颊蹭在他如乌羽般漆黑的发鬓上,在他的耳边这般温柔地低喃道,应是缠绵旖旎。
“阿寻,我也是。”他抱得更紧了,声音微哑,像是有些陶然的醉意,手抚在我的脊背上,一下一下,十分轻柔。
而我此刻,却是游心与它物······
顾飞白不是江蓝笙,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在做些什么,我并不知晓,只是这几日,火莲教这一行人的气氛着实有些古怪,诡谲而凝重,甚至透着一丝丝的惊惶,如果这并非我的错觉——那么这古怪的缘由想来并不在我,我自问还有么有这般的能耐。
一定是有什么事,是我所不知道的。
而我如今整日困在马车中,除了投宿或是为了防止肌肉萎缩,偶尔下车被顾飞白扶着走几步路,便是终日沉沉,不见天日,自然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最后,顾飞白自然是带了我出了马车,这几日正是秋高气爽时候,晴空万里无纤尘,原本便是扬鞭纵马的好时节。
只是所谓的骑马也只是共骑一乘罢了·····
此刻顾飞白坐在我身后,手执缰绳,这个姿势,却是将我环在了怀里。
却感到一人的目光凝注在我身上,这股视线,似喜还恶,带着丝意味深厚的探究,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猛地回头去看。
只见与我目光相撞的这人骑在一匹乌云踏雪宝马上,头束玉冠,着一身霜色镶绿沈的锦袍,面貌深朗而清贵,不似游侠儿,倒似王孙贵胄富家子。
正是宫谓常······
自从那晚之后,今日是第一次见到他——不禁微眯双眼,心中思虑百转,最终化作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朝他微笑,他大概不解其意,却亦是朝我一笑。
目光却又撞到一人,这人骑在一匹毛色斑驳的瘦马上,一身灰色粗衣,身材偏瘦小,脸庞却是圆润,一双眼睛却是掩着精光,明明已年过而立了,然而总让人不由地会将之视为还在少年。
只是人不可貌相,这人,便如他座下那匹枯瘦的马一般——这马无名,看着全不入眼,却曾经驮着他的主人,一人一骑,穿过大漠戈壁,整整一月后方见人烟,那时马背上的主人已经昏迷不醒,而这老马,也是饥渴劳累得几乎死去。
他此刻背上载着的主人,正是南方离门门主——覃火,这回他没有避开我的目光,只是看着我,眸中透出些若有似无的探寻。
我朝每一个人都温和微笑······这些人的面貌,熟悉有之,陌生有之,敦厚有之,刻薄有之·····那天夜里烛火明灭看不分明,今日,我却是要一个一个地,将之都深深刻在心里。
却见除了顾飞白,每一个人的脸色里,皆或多或少地有些不同寻常的探究与不解的意味。
······
要不是临出门前仔细梳洗过,我还真会以为自己的脸上正沾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衣着不妥。
心中十分不安,难掩疑惑——从这些人虽极力压制但依旧显露而出的表现来看,这种古怪的氛围,明明与我有关,又不知究竟与我有何干系,而顾飞白,却从来皆像是无事人一般,未曾表露分毫。
“阿容,我要自己乘一匹,可好?这回玉雕是否已经被你们带出来了?我方才似乎瞧见它了。”此刻我表露出心中的快慰与兴奋,却是温言软语,与他说话。
“倒是你眼尖,还是你们两个从来便是这般心有灵犀。”顾飞白淡笑道,伸手,却是轻轻捻起我鬓角一缕凌乱发丝,别在耳后,轻柔的吐息里,有雅致的檀香之气······
却不再是那似莲非莲的清郁香气了。
与他说话时候,已经有人牵了一匹白马过来,这马身姿十分矫健美好,英姿飒爽,灵气逼人,竟是通身雪白,无一根杂毛,浑如一尊由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精妙玉雕。
所以它便有一个名字——唤作玉雕。
玉雕看见我,亦是十分惊喜的模样,嫌牵着它的那人太慢,扯了那人便往这边飞奔过来。
再见着它,却是感慨良多,有些陈年的旧事便浮泛上来了。它是当年我从无忧宫宫主手上抢来的,那时少年飞扬跋扈,无所挂碍,不止占了那老家伙的巢,还抢了他的马,抢了他的美人······想起来,那无忧老宫主,名实却实在不相符,不仅没有江湖上所传言那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反而十分丑陋不堪,衰朽猥琐至极,只是那广阔华美的无忧宫,却真真是屋宇连绵,廊腰漫回,檐牙高啄,十分美好,舞榭招招,歌台处处,亦深得我心。
最最令人惊异与心仪的,却是在西北之地,竟然还会遍植有大片大片的兰草。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絷之维之,以永今朝。”顾飞白含笑的话语,却是拉回了我的思绪,这番话,他看见那马,却是对我说的。
我只是笑了笑,并不作答。
却是伸了手出去,原来玉雕已经奔到我身前了,一双深棕色的湿润的大眼睛看着我,十分温厚顺服,它亲昵地伸过头来,在我的手心了蹭了蹭,又来拱我的腰——这是它的小习惯,撒娇似的,要催我与它一同玩耍。
“这玉雕是十分想念我了,阿容,让我骑一会它吧,好么?”我刻意放软了声音,显得十分温柔,见他不说话,不掩恳求意味,近于呢喃。
只是他依旧未出言。
“玉雕很乖的,你还不放心么?阿容·····”我放软了身体,倚靠着他的胸膛,几乎将自己陷入他的怀里了,那一声“阿容”,在舌尖辗转了几度,不忍离去,像是极致缠绵与深挚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