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终之弈  第三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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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裂蚊帐纷飞如雪,那抹鬼影消失其中。
    一瞬间,香逸雪看见一位女子,白衣胜雪长发及腰,殊丽面容冷若冰霜,低垂眼眸神态幽怨……
    一滴汗从额头流下,香逸雪终于想起歌声由来,那是月执事信口哼过的曲子。
    当初,为了毁掉桃夭信符,紫鸢精心谋划骗局,将月执事一步步引入情网,直到最后身死人亡亦不知情。
    碎屑未落鬼影消失,来无声息去无痕迹,究竟幻觉还是鬼魂?究竟是他病入膏肓,还是天时终于到了?!
    香逸雪坐在床上,手心捏着冷汗,未曾有过的惶恐,一下子攥住心脏。
    一旁,银兰惊而坐起,望着残毁蚊帐,愕然道:“这是……”
    香逸雪神色异常道:“有……老鼠……”
    远处的更声传来,银兰举着油灯,看着一地的布屑,皱眉道:“你给我说实话,究竟怎么回事?!”
    香逸雪刚刚动过武,此刻紊乱武息,额头滴着冷汗,掩饰道:“王的暗卫在城里,搞得我草木皆兵了!”
    银兰冷觑道:“慌得你把一只老鼠当成杀手,那只老鼠能躲过你的掌风?”
    香逸雪托着额头,眼中失去神彩,勉强笑道:“你方才都没听到动静,必定是我看花了眼!”
    银兰冷脸道:“没句实话!”
    说罢,去柜中取来干净亵衣,让他把汗湿的衣衫换下。
    香逸雪走下床来,边换衣衫便说道:“许是咒术的缘故,最近一直没发作,倒是让我疏忽了!”
    银兰皱眉道:“你说过咒术非齐画珂所为,但他一早知情并乐见其成,他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如此?!”
    齐画珂曾经赞叹过他的眼睛,还拿剜目献祭的阿姬王子做喻,香逸雪每每想起就觉心慌,巫术献祭讲究时辰命格,莫非齐画珂是想拿他来献祭?!
    银兰见他忧心模样,索性披上衣衫,抱剑坐在床边,道:“我守夜,你安心睡!”
    香逸雪抽走他的剑,帮他挂回墙上,哭笑不得道:“算我求你,别拿剑晃悠了,还让人安生睡觉吗?!”
    说罢,吹熄了灯,将银兰强拖上床。
    人虽然上了床,但经此一折腾,俩人都没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鸡鸣,天光照亮整个左苑,香逸雪也就起来了,虽说没抱什么希望,却还是仔细勘察一番,瓦上只有鸟禽爪印,四壁亦无攀爬痕迹,表明昨晚所闻所见只是幻象。
    许是心中愧疚之情,被咒术影响和利用,导致听到歌声和鬼影。
    那厢里,银兰调息完毕,见他神情郁卒,皱眉道:“看你这副颓丧神情,倒似活不过几天,以前那股神气劲呢?!”
    香逸雪听他这般说,倒是呼哧一笑,玩笑似道:“你跟梅风怎都这般埋怨?只要是人都会怕死,还不兴我惶恐一阵?!”
    昔日被他这句怕死骗得云里雾里,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但却对他做个正经商人深信不疑。
    银兰闻之火大,冷笑讥讽道:“你怕死还敢诛杀万剑之城的三元老,让我们这些不怕死的情何以堪?!”
    香逸雪叹道:“我就知道说不得,一说你就会挖苦人!”
    银兰冷汀汀道:“我那时也是傻了,才信你安守本分!”
    “我知道你是心疼,看不得我遭罪。”香逸雪哭笑不得,拉着银兰摇晃,好言哄劝道:“俱往矣,真要心疼,不如做小兔包……”
    银兰冷哼,嘴硬道:“谁为你心疼啦?!我只是气不过,当初那般欺我!”
    “伙房有白面,做好让人蒸上,再弄条红烧鱼,好久没尝那味,搁一把新鲜青椒!”香逸雪俯身,在他耳垂轻轻一咬,吃吃笑道:“从水房翻墙过去,拐个街就是市集,肯定有新鲜的鱼……”
    清晨,俩人虽在苑中,倒是没有外人,亲昵起来无所顾忌。
    银兰在他怀中,目光已经软了,犹在嘀咕道:“你都不听我的话,我为何要听你的?!”
    香逸雪笑道:“都说了,俱往矣,以后我只听你的话!”
    银兰冷哼道:“骗鬼!”
    香逸雪认真道:“我发誓!”
    银兰皱眉道:“你先给我戒酒!”
    香逸雪耍赖道:“那啥……”
    银兰冷觑道:“怎么?”
    香逸雪眨眼道:“方才这段对话,重头再来一遍,就从骗鬼开始!”
    银兰道:“……”
    等香逸雪去司里,银兰瞅时间还早,索性拿起刻刀,做起木工活计。伙房正忙着早膳,这会子去是添乱,得等伙房不忙,才能见缝插针。
    刻刀握在手上,心里仍不踏实,脑中总在回想,那人忧郁表情。
    银兰想起那年暴雪,那人赤足穿着亵衣,独自站在松林里边,表情就是这般忧郁,一双空濛失神眼睛,似万物都褪去色彩。
    指尖传来剧痛,倒把思绪拉回,银兰低头一看,手指已被划破,血把木料染红。
    坏兆头,银兰捏着伤口,无心再做活计,便依香逸雪之言,从水房翻墙出去,从集市上买来白面和糖馅。
    等捏好小兔包,又用花瓣上色,红眼睛三瓣嘴,看得厨子都称赞,没想到银兰一手绝活。
    兔包蒸好了,银兰提到市易司。
    那人的公事房就在东角,房门半掩空无一人,窗台搁着几盆兰花,案头堆满账本商函,砚台墨迹还未干透,篆笔随手搁在砚边,看样子遇到什么急事,匆匆忙忙离开司里。
    银兰搁下食盒欲走,却在屋角的茶几上,看到另外一只食盒。
    食盒装着兔包,竟与自己相同,银兰一瞬惊诧,脸色越发难看。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自己做的兔包,跟对方一比,简直东施效颦。
    门外传来脚步,雁忌站在门口,似没料到有人,目光有些吃惊,道:“银先生……”
    银兰盯着食盒,眼神变得阴冷。
    雁忌的目光在两只食盒之间游移,沉默半晌才又想起正事道:“银先生来得正好,香大人要我知会一声,晚上要赴饭局,让你不用等他。”
    那人总是繁忙,自到龙城以来,没几顿饭跟他一起。
    银兰冷觑食盒,开门见山道:“谁送来的?”
    雁忌迟疑一瞬,斟酌用词道:“一位同僚……”
    银兰眼不揉沙,毫不含糊道:“哪位?”
    “冷羡……”雁忌似觉不妥,立马改口道:“我该称他冷执事,今早才提拔上去,不过二十来岁,怕是族内最年轻的执事!”
    银兰:“……”
    晌午,香逸雪提拔几位年轻官员,最惹非议的就是冷羡,直接从吏员擢升执事。
    中午,香逸雪在寻芳楼设宴,算是司里庆贺,晚上则请户籍、土地、赋役、仓储等司,正式引荐司里新擢之人。
    一设宴便是几日,从本族请到外族,从商户请到马帮,还有一些陌生人物,把接到账单的梅风气到抽搐,把香逸雪找来狠训一通。这花钱如流水的恶习,怕是到死都改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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