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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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前园,水落炎便让玉央送花宴回东苑,又遣了宫婢召医官速去东苑为花宴诊视。花宴的手一直都是冰凉的,她握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些暖和。昨夜宿在湿地,花宴身子又弱,想来些许有碍了,水落炎竟有了些小小的担心,但想到前刻花宴突然爆发的野蛮模样,心中又顿觉欢畅,嘴角也不禁挂起一抹笑容。
水落炎独自回到落樱阁,本想看下皇兄给她的圣旨,不想长依回道圣皇陛下只是传了口谕,不曾留下书面圣旨。水落炎心下松了一口气,此事些许还有回旋的余地,继而吩咐长依伺候着沐浴。
水落炎细想昨日之事,算来并未到沉睡之时,却为何突然在百花园沉睡过去,而且自己竟没有感觉到一点点前兆,再联想到上次在浴池犯病之事,心中不免一紧,难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堪了……
上次在霓刹面前犯病时,她心中羞恼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体。这次又在花宴跟前沉睡过去,她竟未觉半分不适,只是不知花宴可有起疑。从花宴的气色看来,那柔弱的身子并没有被她沉睡后的结界所伤,难道都不曾试图接近她吗?不知怎地,当她睁眼看到玉央站在跟前时,她便很肯定玉央是自己寻来的,而非花宴所为,不是因为想到花宴不识路什么的,而是她心中断定花宴绝对不会留她一个人在那里。
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水落炎亦是置疑不明。
水落炎沐浴完毕,发现玉央已经候在浴池外。伶俐的玉央见公主掀开了浴池罗帷,赶忙迎上前,一边伺候着水落炎穿戴梳妆,一边回话,道:“禀公主,医官们已经诊视过了,花宴姑娘的身子已无大碍,公主尽可放心。”
“是吗?”水落炎喃喃一语,那么弱的身子宿在户外一晚竟然没事,看来花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弱,是她多虑了。
水落炎顺口一问,却使得玉央手上一顿,急忙道:“公主明鉴,医官们众口一词,玉央也看得真切,都有仔细诊视过了,花宴姑娘也说并未觉有不适之处。”
“如此……便让医官们都散去吧。”水落炎淡然吩咐道,这几日把医官们都扣在了浴和宫,已是任性了。
“是。”玉央回应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心里却纠结着要不要向公主说起她今早所见之事。
静默一时,待替公主穿戴完毕后,玉央总是忍不住心中所想,再次开口道:“公主,有一事……玉央觉得奇怪,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可曾怪你说错话?”水落炎没有直接给玉央明示,只反问玉央一句。
“公主恕罪,是玉央多虑了。”玉央微微颔首,继而继续言道:“今早…玉央寻到百花园时,见花宴姑娘与公主同宿那棵樱花树下……但是,当玉央试图靠近时,却被结界弹开了。”
听玉央如此说来,水落炎心中亦是一惊,遂细细回想,醒来时花宴的外衣不正盖在自己身上,糊涂一时,怎会没想到花宴有接近过呢。居然可以穿过结界到她身旁……可,花宴没有灵力却也是实实在在做不得假的。水落炎思虑少顷,向一旁的玉央淡然问道:“可有何发现?”
玉央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回话道:“花宴姑娘在玉央跟前来回于结界里外,毫无丝毫避讳之意,花宴姑娘只认为公主是日常的安睡,还与玉央说不要吵醒公主,让公主多睡会儿,想来是并未发现有不妥之处的。而且公主此次沉睡之时不长,外人看来与日常歇息并无异处。”
“花宴现下在做什么?”水落炎平淡问道。多睡会儿,呵呵……她忽然觉得花宴多了那么些可爱。
“玉央先前离开时正好碰到金美人前去探望花宴姑娘,她们多日未见,些许现下正在闺房倾谈。”玉央如是应道。
“既然如此,待会的午膳你便亲自送去,想必到时花宴姑娘自会留你一同用膳。”水落炎特地加重了花宴姑娘四个字,金美人,花宴姑娘,看来玉央与花宴已经很熟络了。
听到公主难得异常的语气,玉央屈膝一跪,忙道:“公主明鉴,当处在槐林之时,花美人不喜欢玉央称其为花美人,固以花宴姑娘相称,如今一时口快未改,望公主恕罪。但玉央对公主之心始终如一,绝无二心。”
“本宫何时怀疑过你的忠心了?”水落炎伸手扶起玉央,“既是花宴属意的,你依她便是,一个称呼而已,何须如此紧张。午膳之事,想你也应该明白目的何在。”
“……玉央明白。”玉央微怔,似乎还未缓过神来。
“下去安排吧。”水落炎淡言道,未待玉央应声,又接着道:“今日本宫的午膳就不必传了。”
“……是,玉央告退。”玉央心下疑惑公主为何不传午膳,亦是心疼着公主的身子,却又不敢再多问,只得憋着疑问退下。
刚至大门处,玉央忽又想到一事,停足在门槛内踌躇了。那焰族瑾王踏入百花园之事要不要与公主说起,若是说了,公主必定就会追问都有何动作言语,到时那瑾王的无礼之言又要不要说了……思虑之下,玉央迈步出了落樱阁。
待玉央退下后,水落炎跟着也出了落樱阁,有些事,再不说清楚,或许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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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殿下,女皇陛下那边已备好了午膳,刚遣侍婢过来请殿下过去一同用膳。”炘儿小心翼翼的向她家殿下转达着侍婢的话,也不知殿下是怎么了,今早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不对劲的黑着脸,刚还罚了一个伺候不仔细的小宫婢,碰巧被女皇遣来传话的侍婢看见,吓得那侍婢也不敢直接进屋传话了,只在门外小心说与了她听。
霓刹抿了口茶,慢慢放下手中茶杯,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比起时常都挂着笑容的那个样子是要吓人许多,她静默了少时,才道:“回禀母皇,稍后便到。”
“是。”炘儿得应,转身往了门外去,那侍婢还待在门外,等着瑾王的回话。
炘儿转身没走出几步,霓刹就起身往寝殿内里走,想着去换身衣裳便过去陪母皇用膳。刚一过了转角,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声不响的立在那里,霓刹心下一惊,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只一瞬又恢复如初,她没再继续上前,也没作声,却是转身回走了几步。
“炘儿。”霓刹朝门外唤道。
“在。”炘儿立马跨进屋来待命。
“本王突感身子有些不适,便不去用膳了,你速去回了母皇。”霓刹如是说道。
“……是。”炘儿微愣,那侍婢刚回去回话了,现在殿下又变了注意,女皇陛下会不会与殿下动气啊。
“传令下去,没本王的传唤,任何人不许打扰。”霓刹接着令道。
“……是,炘儿告退。”
见炘儿退去,关好大门,霓刹这才转身欲往寝殿里走,刚一转身却见那抹身影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已站到了她面前。
霓刹的脸上瞬间勾起了一惯的笑容,对面前之人揶揄道:“原来公主喜欢不声不响的潜入他人寝房,本王从来不知公主还有这种嗜好。”
“难道只许你随意出入我浴和宫?”水落炎面色自若,淡然应道,“何况此乃我族皇家地界,有何潜入之说。”
霓刹嘴上没占到便宜,脸上笑容却更深了,冷呵一声,道:“公主此刻不呆在你的软玉温香里,来到本王这儿却又是为何?”
“你应该很清楚我来找你是为什么?”水落炎看着向她靠近过来的霓刹淡然言道。
“莫非是那小婢昨夜伺候的不好,公主特意来寻我……慰藉……”霓刹欺近水落炎调笑轻言,自己都能感觉到那话语中的气息向水落炎扑面而去。
水落炎面色自若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庞,脚下没有后移丝毫,虽然不明霓刹言语所指,又为何会说出这般阴阳怪气的话,但,这人对她不是从来都是这副轻佻模样吗,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与她多费这些无聊口舌,直接道明来意早些解决眼下的问题比较好。
“补成婚之礼可是你向皇兄提议的?”水落炎对霓刹如是问道。
“是又如何!”霓刹笑得更灿,挑眉应道,先前心中本有的那股恶气却又增添了几分。
“早说过此事当不得真,你又何必纠结于此。”水落炎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平谈。
霓刹瞬间冻结了笑容,冷呵一声,正欲发作,房间内却突然响起一声啼鸣,继而又响起几声翅膀的扑打声,霓刹闻声随即抬起手臂,扭头间,一只白腿红爪,头上还立着一顶小小白冠的鹰稳稳落在了她手臂上,霓刹看了一眼正用锐利眼神观察着眼前陌生人的小家伙,遂对水落炎言道:“这是你当日下的聘礼,你看它可有长大些?”
水落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鹰,脑中却瞬间想起那日在灵兽岛霓刹用自己的血引开鹰群助自己取剑之事,自己当初送这鹰做聘礼之时也确非做戏,而且当时还有她发病那晚之事的推动,虽然她一直不信自己会对霓刹做什么出格之事,但依她们当时的情形说,也能算是有过肌肤之亲了。
可是后来,救回花宴之后,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对这和亲之事非常不想再继续下去,固借口只是因那讨逆之事做戏罢了,只是想借机与霓刹撇清此事,事实上皇兄他们根本没告知过她有这讨逆这出戏,若不是花宴被掳走,若不是那狂妄自大的弋由对她动了歹心,也许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皇兄有安排过讨逆这出戏。
如此想来,确是她水落炎有负于霓刹了,而且这出尔反尔的态度难免被看作戏耍之意,虽然她毫无此意,只是依了自己的心做事。那日对霓刹说出成婚之事本是做给别人看的把戏,当不得真时,霓刹那受伤的眼神,虽然只是一瞬,看得她心里也着实不忍。但,与其继续纠缠在一起带来长久的伤害,不如现在狠心伤害一次永绝后患。
霓刹见水落炎静静的看着自己臂上的鹰若有所思,却无半句言语,自己便打破沉默,言道:“当日你遣那小婢送来时,它只是一小点,现在却可以傲立展翅了。”说着,霓刹手臂向上一抬,那鹰就似得了命令般,展翅而起,向空中腾飞去,霓刹的目光追着鹰,继续言道:“而你我之事,却还停留在它幼时,难道公主当日送它来时便是如此想法吗?”
“……不错!”水落炎顿了少顷,冷冷应道。
“你当我是何人!”霓刹再度逼近水落炎,到两人的脸庞只差分毫便会碰到一起的距离,冷哼道:“你浴和宫的侍婢?可以任你如此戏弄?!”
水落炎能明显感觉到霓刹的愤怒,但此时她不容许自己有任何闪避的动作,仿佛那样便是她承认自己理亏。水落炎的目光直直的与霓刹对视着,漫不经心道:“王爷对本宫数次无礼在先,本宫如此,只能算作还王爷一个礼而已,谈不上戏弄!”
水落炎成功刺激到霓刹体内血液翻腾,直击心门。霓刹很想笑,嘴角的肌肉却麻木了般不听她使唤,她冷冷的看着水落炎那双色冷漠的琥珀色眼眸,仿佛就要从这双眼里看进水落炎的心,看看她这些话到底孰真孰假。
可水落炎面对她的审视却毫无畏缩,这又是想证明什么!霓刹心中一凛,身子突然向前微顷,咬住了水落炎的唇。是愤怒?是报复?是索取?或许霓刹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想这样做罢了。
吃痛的水落炎心中一惊,用力推开霓刹,自己后退两步,一扬手,狠狠扇了霓刹一耳光。没有放肆,大胆般的话语,只非常不悦的沉着脸狠狠的盯着霓刹看。
“怎么?在那露野做得的事,在这儿却不自在了!”霓刹看似不怒反笑。
若说先前水落炎只以为霓刹那些轻佻之言是一惯作风,那么现在这句话就让她忽然明白了原来霓刹一直是有所指的。但是她自问并没有做过与霓刹口中所道的相关之事,固道:“休要再胡言乱语,今日本宫来只与你说休要再纠缠这成婚之事。”
“呵!本王也只一句话说与公主,公主的假戏,本王已铁了心,定要真做!”霓刹字字带力。
一时间,两人对峙起来,沉默不语了。
就在这时,屋外却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伴随着一声呵斥传入屋内,“瑾王身子不适,尔等不伺候在旁,却尽闲散在屋外无为,留你们何用!”
“陛下息怒,是王爷传令,若无王爷传唤,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明显是炘儿的声音。
“望陛下恕罪。”一群侍婢的求饶声紧接着响起。
“若瑾王有何闪失,你们全都得消失赎罪!”女皇厉声喝道。
霓刹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心中一紧,想着水落炎得赶紧离开,却又拉不下脸来主动开口,只盼着水落炎能快些主动离开。
水落炎却偏偏逆了霓刹心中所盼,不仅毫无回避之意,还迈步朝前了大门处去。
“你干什么!”霓刹沉声叫住水落炎。
水落炎脚下未停,边走边道:“王爷先前怪本宫不声不响潜入王爷寝房,现下自然要光明正大的离开,免得王爷再笑话。”
“你……”霓刹快步上前想要阻止水落炎,开门声却打断了她的行动。
“霓儿……”女皇只迈进一只脚到屋里便扬声唤道,当她发现屋里除了她的霓儿,还有一个白发女子时,却出乎霓刹意料的怔在了原地,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水落炎。
“瑾王殿下金安。”随女皇身后跟进的下臣们行礼道。
“母皇。”霓刹轻唤一声,赶紧迎上前去。既然已经见到了,那就引见一下,反正迟早也是要见的,只是此时相见有些唐突了。
水落炎面对这初次相见的焰族女皇却是淡定自若,毫无避忌的向女皇迎面走去,不等霓刹想好引见之言,便与女皇擦身而去,自顾离去了,无视了这房中的一干人等,甚至没有正眼看一下那女皇陛下。
经过上次那成婚之礼,焰族来使些也大都识得了这浴和公主,所以即使眼见水落炎对女皇陛下如此漠视无礼,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任其离去。
“那女子是何身份?”女皇已然回过神来,沉着脸向霓刹问道。
“回母皇,她便是霓儿之前向母皇提起过的浴和公主。”霓刹小心应道,生怕母皇因水落炎刚才的无礼举动而不欢喜了。
女皇闻言没再与霓刹多言,而是转身向身后的下臣道:“景蝶大人,速去起草官文上呈冰族圣皇,冰焰两族的和亲之事就此做罢!”
“母皇,霓儿不解,这是为何?”不待景蝶应话,霓刹先她一步询解。
女皇对霓刹之言充耳不闻,迈步离去,边走边道:“瑾王霓刹,大胆欺上,从此刻起,没有本皇命令,不得出这寝殿,不允他人探视。”
“母皇……”霓刹跟上几步,却被女皇随行的侍卫拦住了。
“殿下勿忧,臣等必会尽力劝解女皇陛下。”景蝶躬身向霓刹轻言道。
霓刹闻言,对景蝶微微点了点头,继而眼见景蝶退出门外,快步跟上女皇离去,她这寝殿大门随即被女皇的侍卫关严监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