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雄从京都回到家中，除了长辈，没人知道相亲背后的隐情。大家虽感到有些惊讶，更多的倒是为栾雄高兴。接风的喜宴处处其乐融融，充满欢声笑语，大家只等主角出席，向他道喜。
    大红的喜字还未张贴，哪个将以栾雄妻子身份存在的人甚至要等一年后才能现身，大家竟如此轻易、如此高兴地早早接受了她。只不知自己这个与堂兄乱伦了许久的人被发现后，该是怎样的光景------。栾霑执着酒壶独自在院子里自酌自饮，走廊上摇曳的烛火，初春夜晚冷冽的空气，萧条的院落，使他更感孤独无助。
    “不要喝那么多酒，明天该头疼了；在外面站这么久，不冷么，小心又该感冒了”栾雄站了许久，没敢上前。只是实在不能忍受看他这样伤害自己，于是把身上的披风解下，轻轻地走了过去为栾霑系上。低头的瞬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闪着莹光。
    “是去年在京城遇见的哪个女孩子吧，我只当你是在编故事骗我，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栾霑的眼睛直直的望着面前漆黑的夜，酒杯举到嘴边，却是难以倒入口中。
    “你恨我，我无话可说。”栾雄转身倚在走廊的柱子上，烛光下的脸僵硬而痛苦。
    “怎么恨，我有什么资格去恨你。”栾霑哼笑一声，将嘴边的酒一仰头全部倒入口中，苦涩的滋味久久盘旋不去。
    “不管谁做我的妻子，我对你的爱永不会变，至死不渝。你还不明白吗”栾雄的手指死死地抠进了身后的柱子，留下一排浅浅的坑。
    “我们这样，能有什么结果。多一个人进来，只会多一份痛苦。早早断了，大家也就解脱了。”说完此番话，栾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分开后，自己真能得到解脱。
    “我不需要解脱，只需要你。失去你，倒不如让我去死”栾雄出口即是生死，曾经的誓言也同着变得同生死一样飘渺。即便如此，栾霑却还是舍不得。
    “到现在，你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等---等你的妻子进门，你要把我放在怎样的位置。”栾霑不欲像女儿家般哭哭啼啼，只是抵不住心中的痛苦，两行清泪终从眼眶中滑落。如流星般划过黑夜，转瞬即逝。
    --------
    “宝儿，宝儿，你在哪。”远处传来柳氏的呼唤声，忽远忽近。
    “娘，我在这呢”栾霑扔下酒壶，一跃而起，用衣袖胡乱擦了两下脸，边走边用手解着披风，不想急中生乱，反而把活结解成了死结。栾雄静静地跟在后面，看他手忙脚乱的拒绝自己的好意。
    “娘---”栾霑看到柳氏，奔跑着过去，扑入她的怀中。
    “哎呦！脸和手怎么这么凉，还这么一股子酒味。是不是在院子里偷喝酒了，真不听话。”柳氏一边责怪着栾霑，一边又忍不住心疼，把手边的暖炉塞入他的手中。
    “就喝了一点点，别让二哥知道，不然又要罚我抄书了”栾霑拽着柳氏的衣角，撅着嘴撒娇，还是孩时的淘气姿态。
    “好了，不让他知道。但你要乖乖的跟娘回家”柳氏因一心放在栾霑身上，没看到后赶来的栾雄。
    “婶婶，这就要回去了，怎么不多呆会”栾雄笑语盈盈的说着挽留的话，眼睛始终不能看栾霑一眼。怕自己伪装的轻松，被他受伤的表情击破粉碎。
    “龙儿，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听栾雄唤“婶婶”，柳氏先是吓了一跳。平复下来后，方接着说道“天不早了，你堂弟身子不好，该回去休息了。”
    “怎么，宝弟最近生病了么？”栾雄眼中满满溢出伤痛，一脸担忧的从上到下打量着栾霑。看起来，与自己离开他时并无多大变化，只是精神十分不好，像是丢了魂魄。
    “娘亲，孩儿困了咱们快回府吧”栾霑并未理会栾雄的询问，只催促柳氏快些回府。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宝儿，堂哥同你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栾家虽混迹江湖，但也十分注重对儿女礼教的培养。
    栾霑面对黑夜，尚能将心中烦闷倾吐；然而面对这张脸，却是不愿多说一句话。只这其中原因，不能对他人讲。自己与堂兄间，痛苦也好、快乐也罢，只能独自品尝。故而，面对母亲的责问，他选择沉默以对。
    “宝弟身体不好，方才在院中待了许久，许是不舒服。侄子去吩咐仆人，准备马车，送婶婶回府”栾雄看婶婶要责怪栾霑，于是赶紧离开吩咐仆人去了。
    柳氏看栾霑的脸色异于寻常的红润，从袖中伸出手放在他的额头试了一下温度，果然又在发烧。顾不上教子，急忙吩咐身边的丫鬟灵儿道，“不用跟着了，吩咐人请李郎中去家里；告诉老爷宝儿又烧起来了，让他少喝些酒，我同宝儿先回府了”。看栾霑已不能乖乖走了，接着又吩咐另一个丫鬟意儿道“你去告诉堂少爷，让车夫直接把车驾到院子里来吧”
    柳氏生的高大，栾霑还是未发育开的少年。于是很轻易的柳氏便用披风将儿子拥入怀中，静等马车来。栾霑喝了酒，又发烧，难免燥热，很是不能安安分分呆着。柳氏怕夜里的冷风使他病情加重，只能温言暖语，好言相劝。好不容易等到马车来，栾霑却是十分不配合，不愿上马车，又吵又闹。栾宇听到丫鬟向父亲禀报，不免担心弟弟的病情，便让丫鬟带路，前来看情况。走到半路，远远地就听到了院中的吵闹声。
    “栾霑”一声威严的吼声刺穿吵闹声，清楚地传进众人耳中。栾霑瞬间清醒，看了一眼栾宇，安安静静的呆立一旁，不敢再吵闹。
    “母亲”栾宇朝柳氏做了一辑，表达对刚刚行为的歉意。
    柳氏点点头，说道“志儿，你来就好办了，快把宝儿弄上马车，我和你堂弟拿他实在没办法”
    栾宇大步走到栾霑身边，轻轻将他抱进马车。许是倦了，一躺进马车，栾霑反而安静的睡着了。栾宇无奈又宠爱的摇了摇头，跳下马车，对母亲说道：“母亲，回去小心些。孩儿随后就同父亲、大哥回府”
    “不用担心宝儿，你和你父亲、大哥少喝些酒，晚些回去也没关系”柳氏一边上车，一边嘱咐道。
    等马车出了院子，栾宇、栾雄才向大厅走去。院中回复到它最初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