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龙吟未已,清欢无限  六 几回魂梦与君同 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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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九澜你个臭丫头,给大爷站住!”
    一个小二模样的男人身后紧跟了几个大汉,踏水而来,脚步纷乱。
    这夜大雨,云九澜负气出逃。她逃出花楼是已是傍晚时分,怎料“哗啦”一声,大雨倾泻而至,毫无预兆的将她身上裹着的薄纱浇了个湿透。被下了药的身子越发地不听使唤,脑子里头昏昏沉沉,这让她在雨中更是举步维艰,难行得很。一双雪足泥泞不堪,早已没了知觉。
    路边的黄菊被雨水打得零落,细瘦的花瓣散了一地。暴雨如注,瞬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抬眼间,这朦胧似没有了界限,无际得使人生畏。她冷得双唇打颤,湿透的长发也失了往日的柔顺,面上毫无血色。云九澜不敢迟疑,咬一咬牙便奋力的往前,握紧的拳头透着坚毅,指甲微微嵌进掌心,疼痛保持了她那一分清醒。陡然一阵冷风窜入她的衣袖,呼吸变得愈发困难了。
    身后的脚步声渐次近了,心中乱得如一团麻。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再经这么一摧残,连呼救的力气都所剩无几。云九澜越发地喘不上气来,这时脚下一绊,她整个人便向前扑去。可她感到腰间倏地一紧,轻轻叹了口气,与此同时,她耳边传来了一阵长长的嘶鸣,和几许挫败之音。
    她的眼眶泛起了一丝温度,天不亡她。
    云九澜这夜睡得并不太好,一时间回以似泉涌入脑中,使她有些无所适从。心中百感交集,可那些回忆里,却独独少了她时常梦到的这一段。她约莫很早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双手覆于胸口,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中一颗心正跳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眼珠子转了一转,满眼的素白,不掺了一丝杂质在里头的素净让她觉着微微有些刺眼。
    她抬手抚了一抚眉心,翻身下床,胸口却隐隐作疼,她坐在床边环视一刻,这才想起这里不是她的卧房。
    此时站在一旁的婢女发声了,道:“云姑娘醒的可早,奴婢已经为您准备了热水,姑娘一惊可以进去洗漱了。”
    云九澜暗暗一惊,这个姑娘站在一侧无声无息的,一张口险些将她吓着,她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也不恼,和颜道:“风桐派你来的?”她上下打量着这船长而一身粉衣的年轻女子——面上稚气未脱,可五官却精致,若是略施粉黛,便可称得上是上上佳人了。
    云九澜随后便得知了此女名“花晴”,取自陈陈克《菩萨蛮》中的“花晴帘影红”,已她的气质,也不失得时词中赤阑桥边的一抹清秀丽影。花晴闻得云九澜直呼风桐的名讳,不禁一愣,心下一惊,却不敢胡乱揣测。
    她不语,只点了点头,不敢多言。云九澜也不再打听,起身去了里阁稍作了一番梳洗后便踱步而出,瞧见桌上摆着的两幅碗筷和几碟酱菜。她面上隐隐含了些惊讶却不多言,可听花晴又问道:“姑娘与大祭司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这样的问话未免听着有些莽撞了,但有这样的胆量必定是风桐拿她无可奈何。可花晴总归是这样试探着一问,云九澜撇了撇嘴,没怎么多想,她方拿起至口边的茶杯,在她这一声轻笑后便又放下,瞥她一眼,瞧见她面上浮着一丝羡艳后心中便有几分明了了。云九澜温柔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竟找不到说辞。
    她与风桐的关系脸云九澜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样模棱两可,捉摸不定的关系若是让她届时起来反倒是弄巧成拙,越描越黑,倒不如不解释,让外人胡乱猜测去来得干净。花晴心中是料定了云九澜不会回答,方还想着旁敲侧击一番问出些什么来。
    花晴心下略略存了一丝疑影,方想开口说些别的,眼尾却瞥见房门被人推开,而风桐正站在门外。她立马有低下头去,捏紧了手中的托盘,像是怕极了风桐有所怪罪。
    不料风桐见了她仅仅是一丝惊讶,随即又道:“你怎么上这儿来了?”他语气中并未含了一丝怪罪之意,“先下去吧,我与云姑娘有话要说。”风桐语罢,便招呼她下去,眼瞧着花晴走出将门掩上,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坐下开口道:“澜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面上略带了丝责备之色,可话语里尽是和悦。
    云九澜瞧着花晴退出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愣,心中正想着这姑娘到底是出身何门,没听找风桐的问话。径自瞧着,他似瞧出云九澜心中所想,,会心道:“她是师叔的表侄女,先前相公不禄,她自己一个人被婆家赶了出来,有不愿回娘家去,倒是去求了师叔,这才将她安置在这儿。”
    听他这样一说,云九澜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她总觉得这姑娘行迹可疑得很,可可疑终归只是可疑,哪能放到台面上说,可不过也就是她苦无证据罢了。她敛了眸子思索,撇了撇嘴便也作罢。
    风桐坐在她身侧,执起了手边的一双筷子。见她没有动作便开口问了:“澜儿可是觉得为师做的有什么不妥?”他不解,“澜儿若是觉得为师做的不对,为师今日便差人遣了她回去。”
    云九澜闻言一惊,抬眼看他,不一会儿便又将眸子耷着,静静道:“放我走。”她此话一出当真是让风桐一惊,只见他嘴张了张,可终究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云九澜见当下侍立无人,心下觉得不如就此把话说开了,若是能互不亏欠自然是最好的了,“这几日,我于稀星遇到了一名男子。”可殊不知她以亏欠得风桐太多太多,连她自己也给迷惑了去。她说这话时略略有些出神,连自己嘴角扬起的那一抹笑也全然没有注意到。
    风桐面色微变,方才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继而强笑道:“昨夜为师已经知道了。”他将口中的酱菜囫囵咽下,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默瞧着她,随即伸出一只手,将她散在颊边的碎发挂至耳后,目光倾注在她身上是如视珍宝一般。他只手托腮,含笑道:“澜儿何必再提呢?”他轻轻笑着,“莫非是想看看为师的生不生气?”他戏谑,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无奈。
    “师父明鉴。”她放下手中的碗筷,作势要站起身来行礼,却被风桐制住。
    “澜儿向来聪敏过人,怎么记不住昨夜为师所言呢?”他敛了眸子,凝神望着碗里散着的几丁酱菜,回味中却多了几分酸涩。
    云九澜亦是敛眸,轻笑中略带了几分沉思的意味,她复又将眸子抬起,却直直撞上了风桐的目光,二人气氛一度尴尬。云九澜怔忡片刻,率先打破这份尴尬,直言道:“当然,师父的一字一句徒儿都牢记于心。”她说的正经,不惨了一丝除了师徒情谊以外的情绪在里头,“只不过师父所言为‘天下至宝’,徒儿却未听得师父明指出这天下至宝到底所为何物。”
    风桐闻言,心中不甚情愿,便问道:“澜儿真的想知道?”
    “还望师父指点迷津。”她未曾再执起桌上的碗筷,不等风桐回神,便当机站起身来,一揖,随机恭声道。
    这样的动作虽与他诸多弟子无异,而云九澜的行动在他看来确实极其的刺眼,风桐眯了眯眼,“云纱。”他慵然又道,“几十年来,江湖人士众说纷纭,左不过是些不经之谈。澜儿在外已有两年,为师的耳根算是清净的了,却还是能够听说澜儿在外头的风光事迹。澜儿所盗之墓不可计数,想必早已有人替为师指点澜儿了。”
    云九澜听他这一番话里头含了几分讥诮,也不着急着回嘴,心下猜得他不过也就是略懂得些皮毛,眼波一转,因笑道:“师父明鉴。”她垂下头去,面上浮起了一丝诡谲,若是如此,她倒是能见了漏儿,许是这辈子都不用再回来了。
    可想象终归只能是想象,怪只怪她将一切都想得太美好,谁知风桐一眼便瞧出了她那点子小计谋,幽幽道:“为师不傻。”他一语道破,寥寥几字便将云九澜的面子给拂了个精光,“为师许澜儿五日,若是五日后澜儿不归,那就是逃到天涯,为师也断断不会再放过你了。”
    云九澜此时已是哭笑不得,可面上仍是镇定得波澜不惊,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趟是给自己掘了个坟墓。她撇了撇嘴,心下再想不出什么好计策,也只能无奈依他。云九澜只点点头,不语。
    “云纱?!”
    门外的花晴闻言一惊,不禁暗暗叫出声来,又赶忙将嘴捂上。她面色紧张,这已然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云纱”二字了,可她仍是不免有些震惊,毕竟这天下争夺的至宝,竟在他二人口中成了些为了儿女私情的玩物,听风桐的口气,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花晴心中难免有些不平,她虽不出身名家,可这云纱,却是她自小便憧憬了的宝物,怎容得就这样落入了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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