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龙吟未已,清欢无限 六 几回魂梦与君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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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实在那约定后的第二天,睿王墓,函王陵等亲王冢都被盗了个遍,可里头的宝贝倒是一件不少,显然是此人目的明确,里头的宝贝她似一件也瞧不上。
云九澜约莫是在傍晚时分手持了一张图纸在房中打转,来来回回,脚步像是越发快了,却仍是不见有停下的迹象。坐在一旁的云寄骁本闲然饮茶,却被她这匆忙的身影给扰了兴致,他脸色一变,不耐道:“你可给我消停会儿吧,今夜的恪王墓可不想先前两个那么好对付。”
她闻言,骤然停下了脚步,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道:“对付?这岂止是对付,简直就是有去无回。”语罢,她又转了几圈,这才找了张椅子坐下,将图纸摊在云寄骁面前,“你自己看看,处处是机关,是生怕别人知道他有钱还是怎么的。”她随意指了几处,撇了撇嘴,心里头正盘算着这回还能不能回得来,倏地却又话锋一转,问道:“大哥,你说这云纱,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云九澜收起图纸,直起了茶壶,悠悠给自己斟了杯茶。
云寄骁听她这样一问,心中倏地一紧,嘴上却说得不紧不慢,“顾名思义,左不过是件衣服。”他不动声色瞥她一眼,又问,“师父让你去的?”实际上云纱早在两年前便已失了它的踪迹了,若是如今还守着皇系陵寝不放的话,那铁定是找不到的,他暗暗纳罕,可转念又一想,许是风桐另有打算,将云九澜引去那几个皇陵,摆明了就是在拖延。
果不出云寄骁所料,云九澜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却没有开口,只是略带着怯色地瞧他一眼,眼中的闪烁之色被他瞧得一干二净。这样一来,他心中便也有数了。
云九澜刚入寻槐阁那会儿,风桐也二十五六,不比云九澜大上多少。而正是从那时起,风桐便对她爱护有加,就算有对门那小子和云九澜天天厮混在一起,也不见这感情有所消退。要说他云寄骁也不是看不出来,人人都看得出来,只是他这个妹妹天生的后知后觉,什么都不清楚。
云九澜不说话,总归是被她这个大哥盯得浑身不舒服。她赶忙起身将他硬生退了出去。自己也不多做停留,随后便策马赶到了城郊。
恪王墓那地方偏僻难行得很。此时夜色已然降临,看天色微红,不见一丝月色,便知翌日将有暴雨。云九澜加快了脚步,虽有山石崎岖,但她行之愈速。可倏地,她却停下了脚步,似听闻了些不寻常的声响,回身望去,却为瞧见有半丝人影,周围亦是冷冷清清,只略微听得些虫鸣和晚风吹过拨开树枝时发出的声响。
而在她前方不足一里处,便是她今夜一心寻找的恪王墓。云九澜抬腿登上立于高处的一块磐石朝远处望去,果真瞧见了那略微露出的“恪王祠”,心下倏地一阵大喜,可不料她一转身,迎面而来的是一把冰凉的匕首。
磐石长宽不足一米,她陡见一个黑衣人手下毫不留情地向她袭来。云九澜脚下一个不稳倒退一步,却险些踏空失足!她低头瞧了一瞧脚下,心中不免一阵战栗,脚下的磐石距地面有十丈不止,若是在此失足,后果可真就是不敢设想。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似吹动了云层露出了一丝微光,正投在黑衣人身上,那人蒙着面纱,只露了一双眼睛,这朦胧的月色下那一双眼睛显得十分惑人,可在云九澜看来却是再熟悉不过,心中便已料定了这不速之客正是花晴!可她不着急揭穿,而是哼笑一声,嘴角噙着一丝讥诮之色,道:“好狠的心。”她佯装着上下打量,却有了意外地收获。
花晴不过只是刚刚略略地一击,竟气喘不止,像是累极了,月色下的黑衣轮廓明确,清楚地能让人瞧清那是名女子的身段。云九澜瞧着她上气不接下气,肯定是说不上话了,便又接着道:“姑娘体虚?”
姑娘?!花晴听闻这二字猛地一抬眼,继而又低下头去瞧了瞧自己的打扮,知道自己露了马脚,却仍是坚持着不开口。良久,云九澜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虽说是如此,但她倒是想看看这花晴到底居心为何,竟废了大工夫潜入寻槐阁。约莫又过了半晌,花晴的呼吸似乎才渐渐的平稳下来,云九澜等了有老半天,开口道:“一个姑娘家,怎地都学上了这飞贼的伎俩?”她似有所指,却不料这一番言语倒是将自己影射一番。她撇了撇嘴,不以为意,“跟了我那么远了,一定很累了。”她放轻语气,行动散漫得很,倏地她又高声道,“到底是何居心?!”
她说得狠戾,吓得花晴浑身一颤,吞吐道:“云纱。”她仅仅吐出这二字,其余的便不肯说了,嘴硬得紧,心中似还指着云九澜尚未发现她的身份。
“你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潜入寻槐阁,将虚实打探得清楚,不过就为了这个?”云九澜语气里含着的不可思议,让花晴听起来刺耳得很。
花晴闻言瞪她一眼,“你不是我,你自然体会不到被亲生父母抛弃,只身一人去到雨霏,被人当成下人是换了十几年的感受,自从我踏出重逻教大门的那一刻起,善提便不再是我的师父。我给她当牛做马,来日必定以十倍偿还!”
云九澜闻言暗暗思索,她若真是善提身边的人,风桐怎会不知道呢?她轻笑一声,“云纱岂是凡物,说得就得?”云九澜摇摇头,语气中略略含了一丝叹惋之意,“花晴,我念在你与我曾有交集的份上不愿与你动手,你怎就不明白?”
“你既知我的身份,那便废话少说,带我去寻云纱!”花晴抬手一指,匕首的尖刃直指云九澜。
二人随后约莫过招两式,花晴自知不敌,趁着夜色昏暗,慌忙逃窜而去。而云九澜并无再追之意,可随后恪王墓的一无所获才让她觉得气恼不已,然而祸不单行……
云九澜飞身跃出盗洞,脚跟还没站稳,便听见身后有人厉声问道:“可是猖狂盗贼云九澜?!”
她闻得此言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人说话未免太过难听了。她不耐地脚尖一旋,衣袂跟着一摆。不料回身之后却发现脚下一米方圆内竟多了一道紫光大盛的“海易阵法”,一瞧便知通常都是术士巡官惯用的伎俩,用来逮人不成,倒是可以用来吓唬吓唬,压压对方的气焰。她站在原地不动,略略将眼前的形势扫了一眼。
对方来人众多,足足有上二十,云九澜心下大感不妙,面上却没透露了半分,倒是盈盈笑道:“大人好兴致。”她微微一揖,垂下螓首,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却不自觉夹杂了几分担心在里头,这二十人光是看样子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她设想这若是使出全力也只能有五六分的胜算。慧诘的眸子灵光一闪,便又接着:“不知大人需要小女子帮什么忙呢?”
她看似配合,双手垂于身侧微微一张,似是在示意那人她并无武器威胁,好将心中的戒心卸下。可那人哪里肯信她三分,面上的防备更是加深了几分。他不语,只上下打量着,这眼前的女子到与他心中所想不甚相同,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首领的吩咐准是没错的。
云九澜看着他思索不语,倒是发现了脚下的紫光暗淡下去不少,几个术士稍稍有些分神。她瞧准了时机准备要逃,却不料那人却反应得快,当即一声令下:“来人,将她抓住!”话音甫落,云九澜余光便瞥见了站在她周身的几个术士齐齐拥上。她心中不禁大骇,短短时间内竟仍在反思自己到底是哪一步漏了马脚,不禁懊悔的很。
她嘴微微张了张,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正在这时,一记清灵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都住手了。”那人话语间的慵懒使人一听便知,似是这帮乌合之众无端扰了来人的好兴致。云九澜方还想躲,听闻此声后便停了脚步,果不出她所料,几个术士闷哼一声,纷纷往周身弹开了去。她略略有些迟疑,心下暗叫不好,以此人的武功,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想不到她离开的这两年这地方竟生出了这么多奇人异事。
“几个大汉,怎地这样为难一个姑娘家。”那人的声音飘忽不定,时远时近。
云九澜心中不断揣测,这声音听起来却是熟悉,她多次抬起头来频频往周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石榴红衣裳的女子由一块磐石上轻轻跃下,来到几人面前。不同于云九澜披散在背的长发,夙沙清越倒是随意缠了个堕马髻,散在颊边的碎发煞是好看,幽幽添了几许温柔,倏地她又开口:“桓元,你且带你的手下退下。”
那名叫桓元的男子一怔,“可是首领……”他这个首领怎么偏偏胳膊肘往外拐,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可是云……”
“我知道。”她略一抬手将他打断,“先扶了人退下,带回去好好医治。”夙沙清越往身侧一瞧,脸上却什么都镇静,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一丝不苟。
不出一刻,当下再无他人。二人立于夜色中良久,却静默无语。云九澜心存芥蒂,暗暗瞥了她一眼,这人年纪轻轻便已是首领,使得这些术士唯命是从,想想便觉得有些后怕,但她此时心中也不由得对她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意,道:“姑娘年纪轻轻便已有大作为,云某人佩服。”她掸了掸衣袖又是一揖,报于胸前的拳手上略感到一丝冰凉。
夙沙清越轻轻一笑,面上的打量神色微微一现,转瞬便又掩饰了下去,“徒有些虚名罢了。”她只扫她一眼,便扬起脸来看了看天色,继而又伸出手来探了一探,果真有了几丝冰凉的触感,又淡淡道,“下雨了。”说罢轻叹,语气间竟是些不舍。
那话语间的不舍只寥寥几许,云九澜却听得清楚,不禁暗悔先前所发的一声敬佩之言,许是触及了心肠,才有得这般的留恋。夙沙清越似想起什么,眼色微微一变,复又低下头去,蜷起手指摩挲了几下掌心,眼中却浮现出一丝难以使人错认的深情。云九澜紧咬着唇,不敢有所言语,可心下生疑,怀疑许是自己看错了。
半晌,她才开口道:“记得帮我跟风桐打声招呼,他欠我一个人情。”
云九澜对她话中所指心知肚明,“那是自然。”语罢她点点头,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