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苏州靠在火炉旁边的摇椅上磨他的兽骨短剑，火炉上温着一盅汤药，炉膛里的煤块时不时的发出一两下爆裂的轻响，火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他脸上有点生硬过分的线条，显得有点温柔起来。
    寒江安顿好了郡主，回来主屋的时候药膳已经端上桌。看似粗犷豪放不拘小节的苏州却心思细腻。这不是件好事，至少在发生了一些事之后绝不是。可如今。。。。。。
    寒江叹了口气，摇动轮椅，小心地捧起微烫的瓷碗，一勺一勺慢慢的喝。苏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此刻正靠在床边定定的望着他，眼神犀利的让他不得不出声询问
    “有什么事吗？”
    “你要走？”
    “。。。。。。。你看见了我收拾好的行李？”
    寒江反问，眼神落在他腰间挂着的，温润如玉的兽骨短刀，森森白骨，本经人屠戮而成，如今有要成戮人利器，到底因果循环。
    “你的短刀，磨得很好看，能不能送我？”
    苏州愣了一下，很是莫名其妙的解下半隐在牛皮刀鞘里的兵器，缓步走过去递给他
    “你不是一向不对兵器感兴趣的吗？怎么会喜欢这把刀。”
    “啊，这刀磨得很漂亮，谢谢你能送给我。”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寒江专注的摸了摸皮革的刀鞘，抽出里面莹润米黄的兽骨短刀，滑腻的触感，刀身里头上咒纹一般渗着红色的经脉，透着一种内敛的杀气。
    “我的确不太喜欢兵刃，但是若要回去长安，必然处境险恶，留着它防身，倒也不错。”
    寒江把刀插回鞘中，收进轮椅的夹层里，慢慢摇着轮椅继续去收拾行李，苏州皱着眉头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听他说话
    “姜丞相素来心狠手辣，本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是苟延残喘朝不虑夕，无须太过谨慎小心。方把草堂建在此处——现在想来，姜周恐怕早已明白我绝不在将军府，这里被他发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寒江顿了一下，两手无意识的攥紧，“我走之后，难保他不会再来搜集些什么，到那时你若自己孤身一人，无论武艺多么高强，怕都敌不过他们阴险狡诈——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姜周手握重兵，且从不怕小题大做，你留在这里，实在是危险。”
    “。。。。。。”苏州无言的靠在门框上，昏暗的烛火烘的他高耸眼眶下的眼窝漆黑一片，看不清神色，寒江仍在自顾自的说，没有丝毫征求意见的意思。
    “。。。。。。为保万全，我送你去苏白故乡，待风波平息，再接你回来。”
    “。。。。。。”苏州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的任由寒江自顾自的说下去，这个平日里思维跳脱，懦弱绵软的人，此刻却带了一种不可忤逆的戾气，苏州定定的瞅着他，一双骨瘦如柴的枯爪有点发抖的掀动着一件厚重的大麾，吃力的抖动两下，想抖去上面的灰尘。只可惜大麾实在太重，寒江无奈的叹一口气，手上脱力的看大麾滑落到地上。
    很多年后，苏州回忆起离开草堂之前的那一天，别的什么皆忘得干净，只是记得当日寒江突然之间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侧着头看向他。
    “还不过来帮忙。”
    烛火还是跳动着闪烁在他苍白又消瘦的脸上，打出一片精美的轮廓，有点枯黄的头发安稳的散在他额角，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被烛光昏黄的颜色洒满，失去了白熊毯子遮盖的那身雪白布袍下摆微微颤动，脸上一道微澜般的儒雅笑意，整个人竟然如此。。。。如此的。。。。。风华绝代。
    苏州有点木讷的上前取过大麾，转到一边抖去了上面的灰尘，叠好放进包袱，然后退在他身后，紧紧捏住他轮椅的把手。
    寒江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他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他整个思绪都被那个干瘦到连衣服都撑不起的人撑满了，他定定的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看他做着与他毫不相关的事，移不开眼神，挪不动脚步。
    明明天下这么大，他却好像无处可去了。
    苏州心头一阵莫名的抽搐，他靠得他那么近，寒江就像靠在他怀里。苏州忽然间就像着了魔一样，很想伸出手抱住他，感受他的体温。。。。。。
    心跳彻底失控，苏州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伸出手指轻轻勾勒寒江脸孔的弧度，混乱的心跳带动着血液嚣张的从耳鼓里涌过，难以自遏的冲动从身体里疯狂的膨胀起来，好像在草原上发疯的野马，再也难以收回。
    寒江大概觉察出有点奇怪，稍微挪了挪身子，明显的喉结跟着动了动。
    像是诱惑的勾引，像是邪恶的挑逗。
    苏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他仓皇逃出房间，冲到后院的水井旁，举起木桶，让里面冰冷的井水，哗的一声兜头浇下，然后嘭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圈紧双手拼命想遏制身体的颤抖。
    苏州发着颤，可身体的兴奋是骗不了人的。他哭笑不得的惊恐，身体诚实的反应残酷地告诉他。
    我想要他，我想要寒江。。。。
    他竟然对他，有了那么龌龊而恶心的想法！他竟和那些长安的男人一样，想对他做那些龌蹉的事。。。他拼命地攥紧自己的衣服，好像一松手这个念头就会长出翅膀，让这个恶心的念头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让他在所有人的嘲笑和怪异的眼光下彻底毁灭。
    “苏州，你在哪？”
    苏州从梦魇里惊醒，慌乱的爬起来，月光照在地上的水洼上，映出他苍白的脸，湿透的衣服，和凌乱的贴在脸上蜿蜒的头发，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通红可怖，腹下仍旧兴奋的某处高高翘起。。。。。
    不能见他！至少此刻决不能！决不能让他厌恶，让他恶心！
    苏州惊慌的打着颤，手足无措的向着林子里窜去，虚浮的脚步让他摔倒在地，他来不及闷哼，惊恐的心脏便又促使他迅速的爬起来，继续向前狂奔，好像如此就能逃出心中关于寒江的魔障，不再受他一举一动的蛊惑。。。。
    即使他知道，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