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有许多很巧的事。李程安的手机自三个月前在西桐机场上飞机前给张勤发了一个信息，说他来了美国后，就关机了，一直到今天，而现在，李程安才开机，李程远的电话就打来了。
    李程远其实也是一试，他猜到李程安的手机是关机的的可能，没想到真的打通了。
    李之存一直不愿让李程安知道他的情况，他想等他做完手术后再通知他，李程远自然无异议。直到李之存被推进手术室，李程远才拨打了李程安的电话。
    肝癌？手术？李程安想不到。
    李程安想，这是要让他们一家都死光吗？苦笑笑不出。他现在脑子很混乱。
    他很恐惧，很忐忑，很愧疚，很想念。脑子里想很多东西，这不首位的，他现在就想一下就出现在父亲所在的医院，而不是还在手忙脚乱，还在失措、茫然，还在焦心等待，还在路上。
    西桐，机场。
    “喂”
    “到了吗？”
    “嗯…爸他，怎么样？”
    “手术成功，他还没醒。”
    “嗯…”
    “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守着爸，我打电话给张叔，待会儿就到”
    “等着”
    “喂，喂？”
    “嘟…嘟…嘟”
    拿着手机，李程安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不过他总算能放松下来了。
    他来了。李程安突然有些挪不动脚。
    仍是一眼就能看到他，他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车中，
    李程远从后视镜看坐在后面的李程安。 李程安靠在车座上，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手指虚托着头，垂着眼。
    “很累？”他的脸色很难看。
    李程安抬眸看他一眼，“还好”。
    其实一上车躺靠下之后，李程安就下意识的想要把手放到胸口处，只是手一动后就没动作了。
    “你闭上眼稍微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爸他，是什么时候的事？”李程安转而问他。
    “很早之前了，我毕业回来以后就发现他身体不太好，有问题，恐怕更早之前他身体就有问题了，只是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我知道以后，他也不让我告诉你，他也没说他身体到底是怎样，我也不知道他得了肝癌”，“这次，他也是叫我等他做完手术后再告诉你。”
    “怎么知道的？他怎么就突然”“是上次…”
    他该怎么说，应该是是的吧。“嗯”
    李程安忍不住还是按住了右胸口，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之后车中是一路的沉默。
    下车时，李程远看着李程安有些担忧，他的脸色真的不好看。
    “你怎么样？”
    “没事”
    她怎么在？李程安随即看向李程远。李程远也诧异，他没想到她现在过来了。
    “怎么又现在过来了？”李程远看到了李程安的反应，没向他作什么表示，而是先问起了萧雅。
    怎么又现在过来了？什么意思？温和的语气，这让李程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都站不稳了。
    “我担心伯父，过来看看才放心。”
    之前萧雅一直陪同，手术时间太长，李程远便把她劝回去休息了，等手术成功结束后，李程远给她发了消息，并让她好好休息，没想萧雅又过来了。
    似乎……顾不得这些了，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不该先管这些。
    李程安像是没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同，走到李之存的病床前。
    他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脆弱，苍老。他突然不想有其他人看着。
    没有转身，“你们出去”，他克制着，仍是带出了冷意。
    本是站在他稍后的李程远一愣，萧雅也是滞了一瞬。什么都没说，李程远转身走了出去。萧雅反应过来后看向李程远，见他这样，随着李程远也出去了。
    走了，真好。他心中很不好受。
    李程安就那么看着李之存，任心中如何翻滚，一直沉默着。
    门外的李程远也是沉默。脸色沉重，萧索。
    自己在他们身边永远那么尴尬。萧雅闭了闭眼睛，掩藏了一切的情绪。
    ……
    萧雅，李程远的初中同班同学，而高中、大学，他们依然是同校同学。李程安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她，她也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李程安。
    那时候，李程安还在读小学，放学的时候，李程远会来接他，有几次李程安都看见了一个初中部的女孩就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们，后来，他从李程远嘴里知道了那个女孩叫做萧雅，他们是同班同学，当时李程远不以为意的说，他也不是很在意。
    李程安13岁那年以后，也就是李程安和李程远双方挑破之后，李程远读了高中，住了校，直到星期五下午才会和李程安一起回家，一个星期出现在家里的时间很少。李程远不知道，李程安常常站在距高中部很远的地方看他，地方不是很隐蔽，但很少人经过，李程远从来没有发现过，但萧雅看到了，她看到了他，他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并不在意，一眼看过后就不再关注。
    李程安一直以为萧雅和李程远之间不会有交集的。
    在李程安的映像里，萧雅一直是平凡的。她和所有学生一样穿着校服，不高不胖，干燥的头发，除了一双算大的眼睛外平凡的五官，上下不经任何修饰，像是永远都干净利落不了，她稍微显得不同的就只有那不突出的静默温顺的气质。
    李程安一直记得当初李程远说萧雅时的不以为意，而之后，李程远也没有表现出来过在上学期间和人有牵扯，所以即便后来李程安在李程远的相册里看到的照片上面有萧雅，那次李程远去高中同学聚会，他去接他时萧雅也在旁边，他都没放在心上。
    可是事物是无常的，谁也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李之存醒了。
    李之存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程安。
    李程安到了医院后就一直守着李之存，不愿休息，李程远劝不动他。李程远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不过这都无关李程安，现在等李之存醒过来是支撑李程安最大的信念。对于李程远，他现在不想去想。
    “程安？”李之存声音很虚弱。
    “是我，爸。”
    “回来了？”
    “嗯”，李程安有哽咽的感觉。他想说：爸，我回来了；他想说：爸，对不起。他都说不出口。
    李之存还想对李程安说什么，看着他这个儿子，终究，没再说什么。
    “爸”，李程远唤他。
    李之存目光转过来，看见了萧雅。
    “萧雅也在呢”
    “嗯。伯父感觉怎么样？”
    “呵，好”
    “好了，爸，你歇歇吧，医生说你刚醒，不宜费神，需要多休息。”李程远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