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凌墨谦陪着柳枳云在村里随便走了走，凌父身体不适便没有陪他们，柳枳云感觉有些说不过去，但凌父并不在意。
    他们下午的时候回去，凌墨谦下厨做饭，柳枳云对料理真的不太擅长，只好陪凌父说说话，凌墨谦做的晚餐很丰盛，三人吃完饭后在客厅里看看电视聊了聊有的没的，凌父累了便去休息了。
    这里的卧室是隔开的，只有两间，柳枳云洗完澡后去卧室，凌墨谦正在看书。
    书也是很久之前的，不出名的小说，应该是凌父或者凌母的，柳枳云坐到凌墨谦身边。
    “在看什么？”
    凌墨谦合上书拿过干毛巾放在柳枳云头上，“母亲留下的书。好歹把头发擦擦啊。”
    柳枳云完全不在意，任由凌墨谦给他擦头发。
    灯光昏黄，柳枳云觉得有些困，外面天气似乎变了，狂风呼啸。
    “呐，中午的时候，你父亲跟我说……”
    凌墨谦停下动作，饶有兴趣的看着柳枳云。
    “说什么呢？”
    “他说，他知道我的事情……然后，也提到了年青纶……”
    凌墨谦愣了愣：“那个……青纶这件事……”
    “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释，”柳枳云看了一眼凌墨谦，“在M市的时候你说过的。”
    凌墨谦哑然。
    “重点是，后来你父亲让我答应他，说是……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凌墨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在期待柳枳云的回答。
    “你……答应了吗？”
    柳枳云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有着暖暖的光晕，他在笑，笑的很浅，却很柔和。
    “我答应了。”
    话音刚落凌墨谦就狠狠抱住了他，这是比任何事都值得高兴的，不管之前柳枳云有多少次同意他的接近，又有多少次狠心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在这句话下都不算什么。
    “谢谢你枳云……谢谢你……”
    柳枳云觉得心里蓦然轻了，又觉得重了，就好像他给了这个承诺，就是把他自己完完全全展现给凌墨谦，也背负了两个人的感情。
    “我才是要……谢谢你。”
    柳枳云反手抱住凌墨谦，他很少回应凌墨谦的感情，这次终于正视那些被他可以忽略的感情并给予肯定的回答，那么从此往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们在一起。
    凌墨谦觉得最幸福的也不过如此，在M市枳云的主动也好，遇见苏离卿枳云的吃醋也好，夜色时枳云的依赖也好，这些都抵不过这一刻枳云许诺他的在一起。
    那天晚上两人相拥而眠，没有情欲的拥抱，两人很快就入睡了，带着安静而幸福的笑容。
    柳枳云是被晃动和声响吵醒的，他刚睁开眼就被人护在了身下，四周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能感觉到剧烈的晃动。
    “凌墨谦？”
    他动了动，身上的人把他压得很紧，用一种保护的姿态。
    “恩……我在。”
    “怎么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开……”
    最后一个灯字哽咽在喉咙没有说出来，柳枳云接的床头是有一盏台灯的，他伸手去摸碰到事坚硬的石块，一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凌墨谦！”
    “枳云……”凌墨谦的声音低沉，他感觉到震动便醒了过来，刚睁开眼就看见天花板掉下来，没来得及多想就翻身把柳枳云压在身下，他不能让枳云受到伤害，但也正因如此背部受到了重伤，“别说话，保存体力。”
    是地震。
    柳枳云睁大眼睛，渐渐适应黑暗之后他能看见周围的轮廓，他的身下是软软的床，凌墨谦身上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四周也是这样，他只有脚被石头压住了，其他地方完好无损，但这种情况下凌墨谦肯定很糟糕！
    脑海中有什么闪过，柳枳云全身一僵。
    “凌墨谦，你父亲……”
    身上的人也全身僵硬。
    “别担心，父亲他……不会有事的。”
    余震还在继续，柳枳云沉默了，凌墨谦双手支撑着，给了柳枳云一点空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枕头下面，伸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来的时候，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
    是血。
    柳枳云怔怔的看着凌墨谦。
    凌墨谦的额头上慢慢的渗出血，背上是难以估量的石头，他朝柳枳云笑，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别看了，打电话……”
    没有信号。
    凌墨谦叹气，半开玩笑的说：“感觉这也是预料之中啊，地震的时候，生死之恋什么的，好像蛮有看点的……咳咳……”
    柳枳云慢慢伸出手，轻轻抚上凌墨谦的脸庞，他嘴唇颤抖：“你说过……不会扔下我一个人。”
    ----我一点都不坚强。
    ----我知道，在我面前你不用坚强。
    ----可是万一有一天你也离开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
    凌墨谦低下头蹭了蹭柳枳云的脸，“我从不说谎的。”
    ----即使是死，我也会带着你一起，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凌墨谦感觉到了湿润，他愣了一下，轻轻吻了他的唇。
    “别担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很快的。”
    现在已经是凌晨六点过了，冬天天亮的很迟，不过就算是现在，天亮了他们估计也看不见，手机的电量也不是很多，没有水没有食物，这场灾难来得毫无预兆。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柳枳云渐渐觉得有些困倦，身体的疲惫很难抵挡，凌墨谦也坚持不了太久，但是他们除了彼此的呼吸什么也没有听见，没有救援人员，没有受害者的呼救，一切安静得诡秘。
    “枳云！”
    “……恩？”
    “别睡着。”
    柳枳云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打开手机，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肚子很饿，也很口渴，柳枳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凌墨谦也是强撑着，他比柳枳云更疲惫，如果不是要保护柳枳云的信念，他也会支撑不住。
    “枳云，清醒一点。”
    “很想喝水。”
    “坚持一下。”
    “……呐，”柳枳云忽然笑了，“你说，这是不是惩罚？”
    “惩罚？”
    “惩罚我……我不该和你在一起的，莫哲轩也是，你也是，和我在一起的人总是……”
    凌墨谦近乎凶狠的吻住他，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接吻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柳枳云觉得缺氧开始挣扎，凌墨谦这才放开。
    “你总是这样……”凌墨谦笑得很无奈，“天灾谁也阻止不了不是吗，枳云，相信我，会没事的。”
    “我……呜呜呜……”
    说到底他还是怕死，害怕一个人，如果是他一个人遭遇了这种事情，恐怕不会坚持超过一个小时。
    再次余震的时候凌墨谦终于承受到了极限，身上石头的重量超过了他的承受，他不得已把重量堆积在柳枳云身上，柳枳云承受得也很困难。
    “枳云……”
    “没事，我可以……”
    “说说话吧，千万别睡着。”
    “恩……说什么？”
    凌墨谦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已经有点意识不清了。
    柳枳云比凌墨谦要好些，他看了看手机，最后一点电量也消耗完了，他沉默了一下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诶？你还会唱歌？”
    不能怪凌墨谦这么惊讶，高中开始凌墨谦就没听过柳枳云唱歌，虽然有传闻说柳枳云当亲很厉害，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听过。
    “会……一点点……算了，唱的也不好听。”
    “不，我想听。”凌墨谦说，“我想听。”
    柳枳云有些窘迫，偏过头。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做这种决定，是寂寞与我为邻，我们的爱情，像你路过的风景……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柳枳云的歌声很轻灵，带着一些迷茫和空洞，渐渐地歌声越来越小，最后柳枳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了。